「你干脆跟我一起到巴西去吧,老李。」
「不成的。我没你那个胆;而且,我去了能做什么?」
「跟我一起开店做小生意啊!我们哥儿俩一起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你也顺便娶个巴西妞算了。巴西女孩火辣热情,身材又正点,抱着睡觉很舒服的。」
「陈叔,你你你别再拐我老爸了。」李柔宽喝了两碗公的高粱酒,开始大舌头。
「小鬼头,你也知道我在拐你老爸?」老陈咧开大熊口,又帮李柔宽倒了满满一碗酒。「来,多喝一点!恭喜你陈叔我要娶老婆。」
果然是与李金发一路的「烂兄烂弟」,也不想李柔宽才几岁,又是女孩家一个,没拦阻她喝酒也就罢了,居然还怕她醉不死的灌她高粱酒。
李柔宽也「不知检点」,一副老粗的架势,喝得唏哩呼噜,还用手去揩嘴巴。
「老李,你家小李可真不是盖的。你把女儿养得很好啊!」老陈似乎相当喜欢李柔宽。
「她呀!」李金发摇摇头。
「你嫌弃,那给我当女儿好了。我跟你家小李挺投缘的。别忘了,下个月底带小李去喝我的喜酒哦!小李——」他转向李柔宽。「记得跟老爸来喝我的喜酒,陈叔帮你介绍英俊高大的巴西帅哥。」
「好啊。」李柔宽咯咯笑起来,舌头快不听使唤了。
李金发说:「老陈,你要在巴西长住,那这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反正我也住不着了,兄弟一场,就送给你了。」
「那怎么可以!」老陈粗汉一个,就是有这种不知打算将来的豪气。「这可是你辛苦赚钱买的。你要结婚了,开店做生意也需要本钱,我看这样好了,我替你把这房子卖了,再将钱汇给你。」
「不好吧!卖了房子,你要去住哪里?」
「你别担心了啦,我跟老爸会找得到地方住的。」白白住了人家好几年的房子,不还给人实在说不过去。
「还是不妥。」老陈很够义气。「老李,咱们好兄弟,你别婆婆妈妈的跟我计较这个。」
「可是——」
「放心,我身边还攒了不少钱。」
「我看这样好了,陈叔,你干脆把房子卖给我老爸算了。」李柔宽「回光返照」,思路清醒起来,舌头也变灵活回来。「老爸,你这几年多少总赚了一些钱吧?要不够的话,去找老妈借好了——」
出什么烂主意!找他以前的老婆借钱像什么话?!
不过,李金发盘算一下,反正租房子也要钱,他这些年工作稳定不少,又可以向银行贷款……
「怎么样?老李。」老陈问。马上自己作决定,说:「我看就这么决定。趁我人在这里,把手续办一办。你也不必给我太多,一半就好了。」
「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老陈说可以就可以。来,再干一碗!」
海碗小碗公,咕噜咕噜二大一中半小人就那么干了好几碗公的高粱,老陈甚至扯开喉咙唱起葡萄牙歌,把天花板吵掀了。
气氛很热烈,把站在门口、穿著一身浅米色套装、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古板又正经严肃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吓得目瞪口呆,瞪大眼睛。
没有人注意到她。门户本来就大开,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进来,所以她也不必麻烦敲门或按门铃就自己请自己进门。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令人惊心动魄的景象。
「李金发!」她终于回魂尖叫出来,丢下手提袋,气急败坏走进去。
尖叫声引得三人全回头。
「婵……晓……婵……」李金发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这名字好象有点耳熟。李柔宽奋力睁开迷茫的眼睛。呃,这个人好象有点眼熟。好象……嗯,好象……
「妈!」她叫起来。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她老妈。「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她想站起来,力不从心,又跌了回去。「呃,老妈,你怎么了?怎么有两个影子?你是不是胖了?」
「小柔!」罗晓婵气急败坏的抢下李柔宽手中的碗公。「你居然喝得醉醺醺的!」
难得来看女儿一次,居然让她碰到这样的场面。
「李金发!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她冲着李金发大声咆哮。
然后她瞥眼看到老陈,怒气未减,叫说:
「是你!陈得进!你不是在巴西吗?干嘛胞回来灌我女儿喝酒!」还喝得是高粱,简直要醉死人!
「嗨!晓婵,好……好久不……不见……了……」老陈咧嘴嘻嘻一笑。他和李金发在高工一起混了几年,自然也认识李柔宽的母亲。「我们是在庆……庆祝……」
「是啊!」李金发解释。「老陈要结婚了,我们在庆……庆……祝……」
「要庆祝也不必灌女儿喝高粱。李金发,看看你把女儿教成什么样?!这回我可不再心软,我一定要带小柔走!再让她跟着你,她不知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模样!」
「晓婵!」李金发软弱的抗议。
李柔宽还不知死活的指着她老妈咯咯发笑,嘴巴还不断喃喃着「干一碗」。罗晓婵看在眼里简直胃痛加头痛,更加相信继续让女儿跟着李金发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趁现在还来得及,让小柔跟我回去,要不然,她会被你给毁了!」罗晓婵相当坚决。她非带女儿离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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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的头痛死了!」过了两天,李柔宽仍然觉得像有人拿锄头在敲她的头,而且不时还嗡嗡嗡。她跟具尸体一样躺在余家的大沙发上,不停的抱怨。
「痛死了是应该的。」余建明拿了条毛巾包住冰块冰镇她额头,忍不住说了句重话。「小孩子怎么可以喝酒!还喝了那么多!居然还是高粱酒!柔宽,你是怕醉不死是不是?小孩子怎么可以学大人那样喝酒!」
「阿姨,我不是小孩了。」
「你还没满二十岁,还未成年的都是小孩。」
「可是我可也不是那种五六岁的小奶娃哦。」
「都一样。看看你这副模样,跟五岁长不大的小孩一模一样。」
李柔宽歪歪嘴,歪出一张苦瓜脸。「阿姨,你怎么跟我老——嗯,我妈一样那么唠叨了。」经过余建明这些年的「调教」,李柔宽虽然一直没变成她预想中的「淑女」,但至少不再那么流气,在她面前也会注意修辞语气。
坐在一边一直还没吭声的余维波笑说:「你妈一定很生气吧?」
「何只生气,简直气疯了。」李柔宽移动冰袋压住太阳穴,很孬的呻吟一声。
「难怪她生气。」余维波弯身凑近她,凑到她鼻前,挨得那么近,好象要亲她。他用力嗅了嗅,说:「唔,你一身全是酒臭味。」
「不要靠那么近啦!」李柔宽大掌一伸,将他的脸推开。「我头痛得要命,你靠这么近,让我觉得压力大,头更痛了。」边说边龇牙咧嘴,表示她所言非虚。
「这是惩罚,谁叫你胡乱喝酒。」余维波笑嘻嘻的敲敲她的头,显得很亲密。
她白白他,牙齿痛似嗯哼一声,说:「别敲我的头。」
「你妈有说什么吗?」余建明一直没碰过李柔宽母亲。除了她忙,罗晓婵来看李柔宽都是来去匆匆。
「她哪用说的,她根本是用吼的。」李柔宽吐吐舌头。「我简直被骂惨了。还有我爸也是,也被骂得很惨,连陈叔都难逃一劫。」
「活该要被骂。你爸也真是的,竟然让你喝那么多酒。」
「其实我也才喝了几碗公而已。」
「柔宽!」这样还叫做「而已」?「你喔,不是阿姨说你,你真该反省一下。」
「知道啦。我妈足足念了我一天,还说要带我走,不让我跟着我爸。」
「这怎么可以?!」余维波脱口叫起来,有些焦急。
李柔宽瞄他一眼,奇怪他比她还紧张。
「你爸怎么说?」余建明也相当关心。李金发没提,她还不知道这回事。
「我爸啊,连屁都不敢放一声。」李柔宽不小心说了句粗话。见余建明皱眉,赶紧收口。正经说:「我爸一向听我妈的,不敢跟她争辩。不过,这可跟我大大有关!我一定要抗争到底。我才不要跟我妈住。你不知道,阿姨,我妈规矩特别多,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动,我才不要傻傻的去受罪。」更别说那两个巫婆大姨小姨。
余维波被她说话时脸上鲜动的表情惹笑出来,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好象在怜惜。他们一直合得来,所以余建明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说:
「你妈是关心你,为你好。你啊,实在太顽皮了。」
李柔宽嘟嘟嘴,说:「阿姨,我要真被我妈押走了,你也会舍不得对不对?」
「你这孩子!」余建明笑起来。
「对了,阿涛呢?」终于,李柔宽想起余维涛。她挣扎坐起来,冰袋掉到沙发上,余维波捡起,挨过去体贴的帮她敷,冰在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