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霸王小红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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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戏班有名响京城红角儿:宝坊、银雪、珠樱。夜夜好戏连台,保管您不看可惜,看了还想再看!

  「来哟!进来坐!进来喝茶、喝酒、听小曲儿喔!」接近夜幕低沉,华灯初上,门口的勤快店小二,也加倍卖力吆喝着,朝大街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忙的路人招揽生意。

  这时,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骑着匹乡下难得一见的雪白骏马,缓缓地由街头朝向店门口行来。

  店小二眼睛一亮,看样子又有大肥羊要上门了,赶紧上前招呼说:「爷儿,您要歇歇腿,喝口茶,看看戏吗?请进!请进!」

  男子静默地打量了一下店内,眼神驻留在那张红纸上,特别是上面写着「宝坊」两个大字。

  深邃锐利的黑眸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终于让我找到了。」

  「爷儿,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在你店内歇腿吧。」他跃身下马。

  店小二马上拔尖嗓子高喊:「掌柜娘,贵客一位,带位喽!」

  「子蛟,怎么办,你瞧瞧这封信,宝儿那丫头竟然……竟然跷家了!」

  忆起未来老丈人紧张的模样,于子蛟也只有在心头默默叹息的分,谁叫平常家里的人如此放纵她,不论她要什么都点头答应,将她惯坏到这等地步,她才会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宛如一匹脱缰野马,这回咬断了绳子得到自由,想要再将她找回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信上三、两行字,龙飞凤舞得不像是出自女儿家的笔法,大剌刺地写着:

  爹爹、阿娘,宝儿和朋友游山玩水去,归期不定,请勿为我挂心,我会好好地玩儿、好好地吃、好好地睡。

   爱女,苏宝坊笔

  又,不用派人来找我,我想家时,自会回去。

  既没有对自己鲁莽的行为道歉,更不见半点能说服人不为她操心的留书,子蛟真想反问她,看了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天下哪位父母能真安心地让她漂留在外,而不去找她的?

  好一只随心所欲的小泼猴!

  或许自己对她的苦心教育,多少也是有些败笔。本以为她性子比起当年七岁的野人状态已大有进展,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要想降服她还得再多上点耐心与时间呢。

  若硬要说她有了什么进步,可能就是她从一只鲁莽又不动脑筋的小野猴子,进展成为一只文智开化、伶牙俐齿,满脑子馊主意的泼猴了。

  竟懂得趁他忙着准备参加会试,无暇兼顾她所惹出来的风波之际,带着包袱留书出走。根本是算准了苏家上上下下除了他,别无第二人可以阻拦她,这可称得上是她难得的计划性犯行了。

  只是整桩跷家事件中,唯一困惑他的就是——宝儿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跷家。

  她在苏家呼风唤雨,而出了家门,在北京城内也是如鱼得水,交游广阔,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从来也没放在她心上。仗着她自幼习武,有点功夫底子,她更是自诩为「八方女侠」呢!

  当然宝儿自己都不知道,他曾暗地里为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既然住在家里头没啥不自由,北京城又是她自小玩到大的后花园,背后没有什么重大原因,她又为何会兴起「出去走走」的念头?

  这个野丫头,不知又闹什么脾气了。

  子蛟默默在心中暗叹一句,上天专门生她来和他作对的,自从认识她之后,他没有一天平平静静的好日子过,偏偏不论她如何为自己带来麻烦,他还是割舍不下苏宝坊……

  「公子!这是您点的下酒菜以及上等木墀荷花酒。」捧着盘子亲自上菜的中年妇人,笑吟吟地放下盘子。

  子蛟被迫中断思绪,抬起头。「多谢。」

  「来,我为您斟一杯酒。这可是我们小镇上首屈一指的好酒,您绝对不能不喝看看,保证您会上瘾的。」

  对自身姿色有几分自信的女人,一手端起酒壶,半个身子几乎靠到了于子蛟身上,从大大敞开的领口处可望见那雪嫩丰起的曲线,眉眼带着徐娘半老风韵的她,再一次地朝他拋拋眼色,很显然她想推销的不只是手中的酒。

  「您不必如此多礼。」

  不动声色地移开身,子蛟巧妙地遮住了自己的酒杯口,阻止了她的「好」意,客套地说:「在下自己来就行了。」

  「敢问公子打哪儿来啊?听您的口气与这身贵气的打扮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儿很少看到像公子这般人品端正、出色的好儿郎呢!」还不愿死心的酒馆掌柜娘,扭着腰顶了顶他的肩膀。

  子蛟蹙起眉,用最擅长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说:「在下是看到了店门口贴着红纸,得知贵酒馆内每到这时辰,就会有一班有趣的戏子上台表演。但看来是我弄错了酒馆,这儿没有戏子,只有装扮得宛如戏子的热情掌柜娘,唉,我也真胡涂。善心掌柜娘可知道外头红纸上贴的戏班子,搬到哪儿去演戏了?」

  「呃……」

  酒馆掌柜娘的媚笑僵在唇角边,她悄悄地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脚,拉远了一点距离说:「早说嘛,爷儿是为了那个奇怪的戏班子来的?呵呵。我懂,您想看戏是吧?他们马上就会登台了。」

  子蛟这才收敛起冰冷的目光,微笑的说:「喔,幸好我没弄错地方。」

  掌柜娘干笑两声。「是啊。那么公子您慢慢用,我就不打扰您了。」

  忙不迭的远离那位公子,掌柜娘半途被自个儿家的店小二叫住说:「怎么了?您脸色好生苍白,突然不舒服啊!」

  那掌柜娘猛地摇头说:「你这二楞子,招子放亮点,中二桌的客倌可不好惹!看他那眼睛就晓得了,不是普通货色。本想尝尝城里来的公子哥儿味道,顺便揩点油水花花。可是吓死人了,那冰冷冷的神色根本不是人。」

  「中二桌的客倌不是人?﹗光天化日之下也会有鬼不成?」

  掌柜娘猛地敲了他一杠头说:「我这是在给你打比方!蠢才,连这都不懂。总之别怠慢了他,好生伺候着,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万一有个差池,不晓得会怎样呢!反正咱们得谨慎点。」

  「明明自己主动去勾引他,惹得人家不高兴,这又关我什么鸟事。」无端被打了一顿的店小二,委屈地说。

  「少啰唆!那是因为老娘我守寡十年,没见过这么靓的汉子,当然会心痒难忍,想我这些年多安分,也没对谁使过眼色,偏偏大姑娘头次上花轿就碰上一座大冰山,咋。」

  还怀着些许的懊恼,她扼腕的眼神,不由得又瞟到酒馆中央的男子身上。

  唉,真是个好男人。这肩膀是肩膀、腰是腰、脸蛋是脸蛋,用一个「俊」字带过嫌不足,加个「俏」字则嫌太脂粉,该怎么说呢?男人就该生得如此这般,端端正正、刚刚挺挺、俊俊秀秀地……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岁,他一定不会这么拒绝她!

  「嘿嘿,也许是您的眼已经老钝不中用了。」

  掌柜娘拧住了店小二的耳朵。「我的眼睛不中用,那你这嘴巴也不中用了是吧?」

  「哟哟哟,痛啊,饶命。」

  掌柜娘再一次打量那位面生的客倌,自言自语地说:「不过天底下的怪事真是多,想不到唱得那样荒腔走板的戏班子,也会有人专程打从城里上门来听,嘿!」

  「戏班?您是说那个自称『天下第一红』的戏班子吗?嘿嘿,虽然戏唱得不怎么样,可是里面的戏子可是各领风骚,个个有看头啊!自从他们到咱们小酒馆来唱戏后,咱们的生意也蒸蒸日上,真是托了他们的福。」

  「少贫嘴,快去干活儿吧。」

  讲起那个满是狐狸精的戏班子,掌柜娘就没什么好脸色。要不是他们能为自己招徕满场客人,她才不想让那伙人住在自家酒馆里呢!

  「是、是!」

  店小二也心知肚明,掌柜娘是气自己「色」不如人,自从这「天下第一红」的流浪戏班子来到镇上后,她这原本最风光的小镇之花,当场就被挤到边陲地带!无人闻问了。

  这也是没办法,谈起这戏班里的角儿,戏唱得虽不怎么样,但每一个都有如天仙下凡,看得镇上男人不分老少,全都是目不转睛、垂涎三尺啊!

  不知今夜他们又会唱哪一出戏呢?

  「今晚唱哪一出,阿金?」

  一边忙着在脸上扑白粉,望着铜镜内逐渐变得不像自己的自己,苏宝坊浑然不察危险已经逼近地问道。

  听到她这声叫唤,坐在角落的文静书生停下了原本拨弄着琵琶琴弦的白指,抬起头微微一笑说:「宝大小姐,都到这节骨眼了,妳连今晚唱些什么都不知道啊?见妳装扮得这么快速,妳是打算演谁来着?」

  后台里的其它人闻言,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唱什么?算来算去我能唱的也就那几曲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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