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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他是杀害他姑姑的头号嫌疑犯?」娇安问。

  「那个男孩并不讨人喜欢,邻居畏惧他;显然有一些虐杀动物的事件和、些小型火灾被认为是他做的。无论如何,没有人想要替姑姑伸张正义。」

  「听说浮雕宝石上有很特殊的蛇发魔女图案。」拓斌说。

  「那不是普通的梅杜莎肖像。」卫黎说。「不久前我无意中发现一本古书,里面谈到第四世纪在英国盛行一时的一个邪教。浮雕宝石上除了有梅杜莎肖像,还有一小根棍棒,它似乎是这个深受畏惧的邪教教主的象徵和印记。」

  「他为什麽深受畏惧?」娇安好奇地问。

  卫黎犹豫一下,然後耸耸肩。「你不会相信的,但古书上说,教主会一种古老形式的催眠术。」

  薇妮猛地抬头。「催眠术?古代?但它是一门现代科学。」

  卫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动物磁力真的是人体内的力,那麽你不认为控制它的技术自古以来就不断被发现、失落和再发现吗?你真的相信发现古老真理的人只有活在这个文明时代的我们吗?我们真的比前人更有判断力、洞察力和直觉力吗?」

  薇妮皱眉蹙额。「我明白你的意思,爵爷。但你必须承认,在英国这里的古代邪教,会施行像催眠术这样先进的科学,实在不可思议。」

  「老是假定它是一门科学。」拓斌咕哝。

  卫黎轻笑,再度转向薇妮。「不可思议又令人著迷。在这里,还相当令人不安。」

  「为什麽那样说?」娇安犀利地问。

  「根据古书上说,教主以邪恶的方式来使用他据说直接来自宝石的催眠力量。根据我的判断,邪教奠基於恐惧、巫术和巨大的迷思。」

  「果真如此,梅杜莎显然是作为邪教象徵的不贰选择。」娇安说。「毕竟在传说里,她可以用凝视把人变成石头。」

  「不仅是象徵而已。」卫黎故意停顿一下。「我说过,手镯的浮雕宝石被视为教主力量的真正来源,教徒相信只有天生就有能力从宝石里汲取力量的人,才能控制它。」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拓斌打破令人不安的沈默。「希望你对『蓝色梅杜莎』的兴趣纯属学术性质,卫黎。我不愿相信像你这样世故博学的人,会相信一个古代的浮雕宝石具有神秘玄妙的力量。」

  薇妮看到娇安皱眉和迅速瞥向他们的主人。

  但卫黎看来并不以为忤。「我向你保证,麦拓斌,我不喜欢玄学,尤其是失传已久的邪教玄学。但令我不断吃惊的是,看似聪明的高级知识份子,经常著迷於古老的传说和奇怪的信仰。」

  「而『蓝色梅杜莎』提供了那种诱惑?」拓斌问。

  「对某些人来说,是的。」卫黎说。

  「我想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拓斌说。「传说会产生它们特有的力量,而收藏家是一群怪人。」

  「没错。」卫黎微笑。「他们最喜欢附带精彩故事的骨董;为了得到附带迷人传说的珍奇古玩,有些人会不惜杀人。」

  薇妮举起双手。「太棒了!另一个杀人的动机。照这个速度下去,伦敦有一半的人很快就会在我们的嫌犯名单上。」

  ☆ ☆ ☆

  「请进,浩华。坐。」薇妮放下正在写调查日志的笔,指向一张椅子。「壶里还有茶,让我倒一杯给你。」

  「谢谢,亲爱的。」浩华在背後关上书房门,但没有坐下。他走到她的书桌前面,站在那里注视她。「今天下午我觉得非常焦躁不安,所以决定出来散散步。」他摊开双手。「不知不觉就走到你家来了。」

  「我了解。」她柔声道。「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麦先生和我的调查有什麽进展。」

  「我必须承认那是我近来最大的心事。」他从口袋里掏出怀表,开始心不在焉地把玩,而怀表的金色垂饰不断地摇晃、摆动。「老实跟我说,薇妮。你真的认为你们能够找到杀害瑟蕾的那个坏蛋吗?」

  拓斌告诉过她,不断地向客户再三保证是很重要的,她提醒自己。

  「调查已有初步的进展,」她坚定地说。「麦先生和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凶手。」

  「我亲爱的薇妮,」怀表垂饰以稳定的节奏摆动著。「没有你,我要怎麽办?」浩华的声音越来越低沈大声。「我亲爱、亲爱的朋友,你我有这麽多共同之处、这麽多话可说、这麽多事可以一起探索,我亲爱的朋友。」

  他专注的凝视和晃荡的金垂饰令她感到困扰。他想必不是企图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催眠她;她毕竟是她亲爱的朋友浩华,他不会想要利用催眠技巧占她的便宜。垂饰稳定的晃动只是偶然,不是出於故意。这是她亲爱的家族老友。

  「如此亲爱的朋友……」

  突然之间,她知道她需要转开视线。那股冲动很强烈,但当她试著使视线离开怀表垂饰时,却出奇的困难。她抬手碰触挂在颈际的银链坠,那股使人不快的感觉才慢慢地消失。

  她松了口气,开始翻阅摊开在面前的调查日志。「很高兴你下午过来,浩华。我一直在检查笔记,我发现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会知无不言,我亲爱的朋友。」他的声音像洪钟一样嘹亮。「你想要知道什麽?」

  「原谅我问及私事,但我非问不可。你怎麽知道瑟蕾有外遇?」

  「男人怎麽知道这种事?我猜是我起初故意不去理会那些微小的线索。她开始越来越常出门购物和晚归,有时空手而回。有些日子她似乎无缘无故地特别愉快或兴奋或急躁。我能说什麽呢?她的言行举止就像恋爱中的年轻女子。」

  薇妮抬起头,发现自己又在凝视晃荡的怀表垂饰。而当她想要再望向别处时,却得更费心力才行。而这些努力令她感到喘不过气来。

  「那是否回答了你的问题,我亲爱的朋友?」

  她在胡思乱想,薇妮心想,浩华没有在尝试催眠她。也许她快要成为神经衰弱的受害者了。

  把注意力转回笔记上,她毅然决然地继续进行。她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但她必须绞尽脑汁才能想起来。

  「瑟蕾偷的那件骨董属於班克斯爵士所有,」她说。「你与他相识吗?」

  「不相识,我亲爱的朋友。」

  怀表垂饰缓缓摆动著。

  「你认为瑟蕾有没有可能设法结识了他?」

  「我不明白怎会有那个可能,」浩华皱眉。「除非她在认识我之前就与他相识。」

  「我没有想到那个可能性。」她用羽毛笔在墨水瓶的边缘轻敲几下。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得知手镯的事。」

  敲……敲……敲……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亲爱的朋友。」

  她突然发觉笔尖轻敲墨水瓶的节奏与怀表垂饰的摆动相一致。她连忙住手,把笔放下。

  「你想要确定瑟蕾用什麽方法得知那件骨董的事?」浩华说。

  「对。」薇妮合起日志。这次抬起头时,她回避他的凝视,把目光对准挂在房间对面墙壁上的一幅画。她努力显得若有所思,而不是粗鲁无礼。

  浩华沈默片刻,然後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把怀表放回口袋,开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我认为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她的情夫告诉她手镯的所在和价值。」他说。

  「如果他都知道,为什麽不自己动手?偷窃是危险的事情,为什麽派她去做?」

  「我告诉你为什麽。那个混蛋太胆小,不敢冒险进入宅邸。」浩华激动地说,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他宁可逼瑟蕾去冒那种险;他利用她,然後杀害她。」

  「对不起,浩华。我知道这令你很不好受。」

  「请原谅。你只是想帮忙,但一想到那个勒死她的混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了解。」

  书房门在这时突然打开。拓斌瞥她一眼,然後立刻把注意力转向浩华。

  「抱歉打断你们的私人谈话。」他说。

  他的语气显示他毫无歉意,薇妮心想。事实上,他怒不可遏,除非她错得离谱。

  「没关系。」浩华圆滑地说。「我们在讨论调查的事。」

  「原来如此。」拓斌望向薇妮。「我相信我们有约在先。」

  「真的吗?我好像不记得——」他的表情使她咽下剩馀的话。她露出她希望是那种很专业的笑容,最好不要让客户知道合夥人之间有摩擦。「对,有约在先,我一时忘了。浩华,不好意思,麦先生和我必须处理一些与你的案件有关的紧迫问题。」

  浩华犹豫不决,目光在她和拓斌之间来回。一时之问,她以为他会闹别扭,但最後他优雅地点个头。

  「那当然。」他在走出书房门口时,用难以捉摸的眼神瞪拓斌一眼。「静候佳音,务请从速。」

  拓斌闷不吭声,直到前门开了又关,这才转身走向薇妮。双手按著她的桌面,他用令她不寒而栗的表情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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