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俊脸上理所当然的模样,央樨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薄薄的唇畔展露一抹甜蜜的笑意。
这个人……没有那么冰嘛。
跟八风吹不动的外表相逆的是小心翼翼的内心,睡眠不足是个人问题,但因为他觉得昨天晚上是她累到了,所以要她休息,至於规矩,就暂且跳过,因为她比较重要。
她一把攀住他,「楼辔刚。」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忍不住微笑,「怎么了?」
「你好可爱喔。」
「可爱?」听得出来,他对这个形容诃有点不满。
「个性上的可爱。」央樨双眼一弯,漂亮的脸上绽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就算你以后话还是这么少,我想我也不会怎么样了。」
楼辔刚显然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还是笑了。
他离开床铺,她连忙眼著下床。
「不是叫你多睡一下吗?」
「是……」咦?他的意思是……「这是你的住处欸。」
如果照电视上演的剧情,应该是他送她回家,他去上班,她在家里睡,下午时,她再装出一副「抱歉,早上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出现在补习班。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不会有其他人来。」
「那不是重点,外出时间留别人在自己的房子里,很奇怪吧。」
「外出时间留别人在自己的房子里的确很奇怪。」楼辔刚把她按回床上,俊脸上有点别扭,但最后还是说了,「不过对我来说,你不是别人。」
然后他进了浴室,而她开心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怪异,不过,她要趁著没人的时候尽量笑。哈哈哈,他说她不是别人耶,意思就是当她是自己人,呃,这种说法虽然有点奇怪,但怎么说,听起来就是好甜蜜喔。
呵呵……糟糕,她觉得自己快要三八起来了。
将脸埋在枕头上,央樨忍不住再次偷笑起来。
第八章
七点的美丽街,已然是全面苏醒的氛围。
所谓苏醒不苏醒,完全以里长的声音为依据,只要里长醒来,那魔音穿脑的分贝就会肆无忌惮的流窜在美丽街的街头巷尾。
「哎喔,沈老爹,开门做生意啦?哎喔喔,央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哎喔喔喔,央柰也不错,会穿裙子了。」
拔尖的嗓音拉高一路拉过美丽街。
央樨与央柰互看一眼,有默契的选择不去讨论。
「央樨、央柰,我出去了。」沈老爹对女儿们说,他今天要去参加市政府举办的消防讲习。
两姊妹抬起头,做了一模一样的道别动作。
玻璃门阖上,风铃声停住,星星花坊内再度恢复轻巧的作业声--客人订了布置结婚会场的盆花,两人正在赶工中。
「央樨。」
「嗯。」
「我问你一件事情喔。」
央樨笑了起来,「讲话支支吾吾的,一点也不像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没关系呀。」
「那我直说了。」央柰恍若鼓起相当的勇气似的,「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央樨微微一笑,「怎么了,觉得我最近对你比较冷淡?」
「不是,哎,也是啦,我觉得这个月你好像很忙,之前还天天上网聊天的,可是最近你都好晚回来。」
因为要约会呀,央樨想。
这说不定是她谈过最好的一场恋爱呢。在菁英里,楼辔刚和她还是主任与老师的关系,可是一旦出了那栋大楼,他们的关系就是情人。
楼辔刚脑袋里没有浪漫细胞,可是他很体贴,体贴到让她这个浪漫主义者都觉得感动。
上班时间,他们只谈公事以内的话题,有什么悄悄话想说,总是透过简讯。当央樨第一次看到他用表情符号的时候,笑到快瘫到桌子上。因花稍从来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不过为了配合她喜欢看可爱东西的习惯,他送出来了--
一个比著和平手势的笑脸。
她打开新讯息时先是错愕,接著再次确认发信者姓名后,就无法克制的大笑起来。
楼辔刚不浪漫,真的不浪漫。
可是他对她很好。
他从来不说好听的话,但是,她总能从他的小动作中感觉到他体贴自己的心意。
他把她介绍给他的家人,虽然只是隔著电话聊天,但从楼家四位长辈的惊喜程度看来,她应该是少数让他正式介绍给家人知道的异性朋友,
而这个猜测,后来也由他的妹妹楼辔琪那证实了,是初恋之后的第二个,少数两字已不足形容,她说:「根本就是少数中的少数。」
他的家人,上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六位姑姑、姑丈,乃至於由姑姑传递出去的圈圈,才不过一个月,他美国那里的亲朋好友都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不过她却还没有让他见光的打算。
他有提起,但央樨觉得还不是时候。
前阵子她跟袁希珩谈过,袁希珩说他工作的「青天律师事务所」预计在高雄开南青天,他打算在十月的时候南下--会带著央柰一块去。
从小一起长大,央柰的个性他们很清楚,又黏又恋旧,在袁希珩把她带走之前,家里是不能有任何改变的,一旦有什么跟她所认知的不同,她会觉得不安,然后就缩进壳里,袁希珩用再大的力气也拉不出她来。
央樨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幸福,所以在这事尘埃落定之前,她不会动任何声色。
等央柰到了高雄,一切成了定局的时候,也许她会趁著南下去找央柰时,带楼辔刚一起去--他看到央柰一定会很惊讶。
他只知道她有个妹妹,今年刚毕业,目前在青梅竹马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担任助理,但却不知道央柰前前后后在补习街混了三年,所以才会导致同龄的两人一个已经是工作迈入第四年的社会人士,而另一个却还是新鲜人。
楼辔刚会吓一跳吧,看到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想著想著,央樨笑了起来。
「央樨,你干么不讲话?」央柰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
央樨一点也不意外央柰会这么问,毕竟她们共用同一间卧室,同一间起居室,不管怎么忙,睡前一定会聊聊当天的事情,没有妈妈的她们只会跟彼此撒娇,如果这样亲密还没发现对方的改变,那反而显得不合理,也因为这样,所以她早就想好了一套不让央柰起疑的说法。
「之前是暑期班,现在学生已经正式开学了,要配合很多事情,当然不会和之前一样,何况,我是专属老师,比较没有挑课的空间。」
「可是你真的很忙欸?」
「我拿了那么多薪水,不忙对不起人家呀,王照彬是个生意人,他花大钱留我,当然会人尽其才。我觉得无所谓啦,那些教了十几年的老师都说因为竞争激烈,学生越来越难收,我自己也打算存够钱要去国外念书,所以,能上的课我都接,忙一点没关系。」
央柰嗯的一声,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对了,别说我,你呢?」央樨一边打著花结,一边笑睨著妹妹,「跟袁希珩最近怎么样?」
「怎么扯到我身上。」
「不是你难道是我?」
「当然不是我,他……」她顿了顿,放低声音,「他喜欢的人才不是我……」
央樨微笑,笨蛋央柰,现在还没发现袁希珩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虽然很想点醒她,不过想想也就算了,这应该是袁希珩的工作,谁让他喜欢上这个记忆不全公主--小时候两姊妹目睹妈妈离家,刺激过大之下,央柰居然出现了选择性记忆的症状,看了好多医生,也不见好转,后来只好顺其自然。
不过这一来,也实在苦了袁希珩。
央柰不只忘记坏事,对於好的事情也记不得。忘记了妈妈离家时的痛苦,忘记了那段时间里人们的指指点点,但是同样的,美好的记忆也只潜沉於记忆里,袁希珩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与呵护,全部锁在她的防卫机制里,袁希珩记得的,对她而言却不存在。
袁希珩在等,央樨也在等。
他在等央柰真正长大,她在等央柰接受她们都已经长大的事实。总有些事情会改变的,她们不可能永远住在美丽街,也不可能永远都不要改变……
「央樨?」央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
「你在想什么,好半天都没动。」
央樨这才看见自己手上的婚宴花结,从刚才到现在都维持著一样的长度,没有变化。
面对央柰疑问的眼神,她只应了一句,「没事,只是发呆而已。我们动作得快点,下午三点要是交不出来就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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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这是这个月各班的课程进度表。」助理甲笑咪咪的将一小叠A4大小的纸放在楼辔刚的桌子上。
「这四份是其他补习班的模拟考题。」助理乙跟进,「解答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