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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顶讨人喜欢的,不如这样吧,嫁给言儿当妾,随我回杜府享福去。」对於她的奉承话,杜夫人乐在心底。

  「不。」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杜咏言是自知无望不敢委屈她,段天愁则怒目相视,快步地把元紫袖拉向身边。

  杜夫人傻了一下,在儿子和外甥身上瞧了一眼,不满地噘起肥厚的唇,「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段天愁首先发难,「紫袖是我已定的未婚妻子,岂有让人为妾之理,你的提议简直无礼。」她是他寻觅二十多年的伴侣,他人休想从他身边抢走。

  「娘,紫袖兰心蕙质,气质内蕴如月华,做人小妾是委屈了她。」她可连妻都不愿点头,社咏言脸上慨然一黯。

  杜夫人原本降下去的火气,又被他们俩挑起。

  杜夫人张口骂道:「你们两个是被她下了迷心咒不成,尽护著一个貌不出众的丫鬟,传出去还能见人吗?」她是昧著良心说话,仔细一瞧,紫袖这丫鬟长得还算秀丽清雅,隐隐有股摄人神魂的独特魅力,可自己决计不承认此事,一味地打压她。

  「这是我的事,不劳姨娘操心。」段天愁心想,要是真有迷心咒,姨娘绝对第一个用它勾回姨爹的魂。

  杜老爷表面十分惧内,私底下常籍从商之由,流连在花阁妓院中,享受美人殷勤的服侍,甚至曾包养过柳巷中的烟花女子。

  他在别馆中,还偷偷地娶了三房妾室,个个温柔娇媚,体态撩人又年轻。事发后杜夫人曾上门去哭闹,最后在公婆调解下,忍痛让三房妾室入门。

  所以她是表面风光,私底下已不受夫婿眷宠,因此对人更加变本加厉的尖酸苛刻,有时还会籍故刁难妾室。

  杜夫人咄咄逼人说:「什么叫你的事,和你有婚约的是我家蝉儿,你这么维护她,存心要让我难堪。」

  段天愁道:「天愁本无此意,只要姨娘肯答应解除婚约,天愁愿摆席谢罪,不辱姨娘之面。」

  「说到底来,你还是想解除婚约,哼!一个贱丫鬟值得你放弃如花美眷?」杜夫人由衷看不起这些低下之人。

  段天愁恳求道:「是,请姨娘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杜夫人才不肯罢手,女儿的幸福岂能拱手让人,而且女儿一再哀求,非他不嫁,惟今之计只得退让一步,反正时日一久,他会发觉女儿的好处。

  她让步说:「这样吧!我家蝉儿为人宽厚,不计较你的多情而愿接纳紫袖,你就先娶蝉儿后纳紫袖。」

  宽厚?!她的话一出,所以人都暗自嗤鼻,连杜咏言身为兄长都觉汗颜,一张脸困窘地想找地洞钻去。

  旧事重提,段天愁不耐地收敛厌恶感,「姨娘,你想让表妹落得和娘一般的下场吗?」

  杜夫人一惊,指著他的手气到发抖,颤著声音道:「你在说什么?你想虐待她不成。」

  「没有爱,我无法与她行周公之礼。娘的借镜,你还不悟?」段天愁暗示她,失去丈夫的关注,女人凋残之快如雨后残花。

  段夫人的早逝,一直是杜夫人心中的痛,她们姊妹一向情深,若不是名妓苏莞莞的介入,杜夫人想她仍旧安然地存活在人世,做个人人称羡的段夫人。

  段天愁的提醒令她想到段夫人的苦,继而想到家中不肖的好色相公,以及三个花枝招展的妾而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扬手一挥,重重地往段天愁身侧的娇小人影一落,红肿的五爪痕印立现在元紫袖脸上,众人大呼出声。

  「姨娘,你太过分了!」段天愁大手一扬,将杜夫人推后数步,心疼地将佳人拥入怀中。

  杜咏言及时接住摇摇欲坠的杜夫人,不高兴地说道:「娘,你怎么可以出手伤人? 」

  「是呀!文娟,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段正也心疼可怜的元丫头。

  「你……你敢推我?!你们……你们竟敢替小贱人出头。」杜夫人抖动著肩头,喘言抗议。

  「怎么这么热闹,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深厚略低沉的老迈沙哑声响起。

  众人惊讶地望向大厅口惊呼——

  「爹。」

  「公公。」

  「爷爷。」

  「老太爷。」

  第十章

  段盛龙豪爽的笑声,在看到元紫袖脸上的巴掌印时倏然停止,率直的神色一凝,转而风雨欲来的愠色,眼中有著肃然的凶光。

  他走到元紫袖面前,怜惜地托起她下巴审视伤痕,然后侧过身子扬高音量,「说,是谁伤了我的小心肝。」他好心疼哦!

  众人的目光一指,杜夫人瑟缩地吸了口气,尚未察觉形势已转,立即挂上哭丧的愁容,寻求段盛龙的支持。

  「老太爷,你要为蝉儿作主呀!这个小贱婢尊卑不分,妄想染指段家大少夫人的宝座,你要好好教训她。」

  段盛龙咬著牙问:「是、你、打、了、她?」

  杜夫人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冷意,还以为找到靠山似地连忙邀功道:「是呀!老太爷。你看看她一身狐骚味,满脸尽是妖魅样,怎好嫁入段家?你老可要主持公道,别让小辈昏了头。」

  老!他哪里有老?这死小老太婆,他的人生才刚起步。段盛龙睨了她一眼道:「谁要娶小柴袖?」心想,是不是段天乐那个不长进的畜生,把外面的野花摘光了,还打起家中这朵花的主意。

  「我。」

  段天愁主动地挺起胸,因他刚回庄,还不了解段盛龙的顽童心性,以为段盛龙误信了杜夫人的谗言,曲解了元紫袖的为人,怕段盛龙怪罪於佳人。

  段盛龙疑惑地问:「你这混小子又是谁?」

  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高挑清瘦,伟岸超绝,五官刚硬如石,有著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沉稳而内敛,比起那混蛋孙子好太多了,但就是觉得面熟得很,好似在哪见过。

  段天愁自我介绍道:「爷爷,我是天愁。」

  天愁?嗯!这个名字也很熟……天愁……啊!段盛龙登时醒悟地说:「你这个离家出走的不肖子孙,懂得倦鸟归巢了。」

  八成外面混不下去,回来啃老米饭。段盛龙满心不悦地诋毁他,谁教他一走就是十来年不归。好在他走后不久,就有个惹人心甜的小紫袖来作陪,日子才不会过於沉闷。

  「对不起,爷爷。这些年来未能在膝下承欢,请原谅孙儿的不孝。」段天愁双脚一曲,跪在段盛龙面前磕头。

  哎呀!他在唱戏吗?怎么说跪就跪,想折老人家!不,小夥子我的寿,太不孝,大大的不孝。他摇著头心里嘀咕著。

  杜夫人又告著状,「老太爷,他不孝的罪名不只这一条,他娘生前订下的婚约,他也敢违抗,简直是不孝到极点。」

  不孝是他段家的事,关这死老太婆啥事。段盛龙心想,「喂!你又是谁?」

  杜夫人怔了一下,脸色微僵地陪笑,「我大姊是你媳妇儿,我是文娟呀,老太爷不记得了?」

  「我媳妇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那,几时死了。」段盛龙心想,触霉头的死女人。

  杜夫人笑得更局促地黑著一张脸,「我说得是天愁的娘,你十多年前过世的媳妇。」老人家记性不好,忘性又大,自己得原谅他。她咬著牙,在心里默念。

  「噢!你说玉茹呀!」段盛龙想起那个很无味的女人,他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模样。

  杜夫人连忙点头说:「是啦!玉茹是我大姊,她生前就特别嘱咐要愁儿娶蝉儿为妻,可他偏瞧上个小贱婢要悔婚,你说是不是很不孝?」

  段盛龙脸色有些不高兴地一沉,「左一句小贱婢,右一句小贱婢,你烦是不烦? 」

  「老……老太爷?」怎么发起脾气来?杜夫人有些惊惶失措。

  段盛龙不高兴地说:「老什么老,我看起来有比你老吗?」想想,他是青春少年兄,不像这个老个不停的小老太婆。

  杜夫人连忙说:「老……不不不,太爷,文娟不是有意惹你生气,只是这些小辈太不像样。」

  段盛龙叉著腰说:「不像样?我看你才是老胡涂,分不出是非黑白,还有你这个混小子跪著干么,这样很好看吗?」

  杜夫人和段天愁同时一怔。杜夫人悻悻然地嘟哝著,段天愁则带著狐疑的目光顿了一下,随即站起身,不解地往元紫袖斜瞄一眼,见她嘴角有著不易察觉的笑意,更加迷糊了。

  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爷爷严谨不苟的行事作风上,不曾细察段家人这些年的改变,似乎也改变了严厉的老人家。

  「老……太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蝉儿最无辜了,你可不能偏袒小贱……丫鬟。」杜夫人心想,只不过是个没长牙的小丫头,值得大费周章吗?

  「什么小丫鬟,你没听过苏州城的叠影山庄有个大牌丫鬟吗?」没见识的女人。段盛龙不屑地想。

  听过又怎样?「丫鬟再大牌也是个丫鬟,怎么也比不上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杜夫人心想,她女儿会比丫鬟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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