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狼没好气地侧过头,斜看站在厨房门口一脸不甘的女人。「发什么神经。」
「你会做饭。」石孟舲指控的眼神直视着他,里面包含着怨怼。
「有什么稀奇,你没看过男人下厨吗?」古里古怪,一大早……一下午就鬼吼鬼叫。
当然看过,但不包括他。「你骗我说不会煮菜。」贼、小偷、大混蛋。
他明明炒得一手好菜,却三天两头的逼她下厨,说什么吃不惯外面餐厅的「杂食」,坚持菜要有家的味道。
害她上了一晚的班,回家还要伺候他这个诸事不动手的大老爷。
「女人,你去挂号。记住,精神科。」可怜,年纪轻轻就得了妄想症。
「我看你才需要去复健科挂号,病名是老年痴呆症。」她的精神没问题,他的毛病才要挂急诊。
「噢!这件事五十年后再说。」他手一翻,牛排发出滋滋的声音。
好香,肚子有些饿了。「为什么你会做饭?」牛排煎得真漂亮。
「因为我需要吃饭。」烧个饭有何难,除了出任务时可以享受蓝蛇的各国佳肴手艺外,大部分时间他都得自己动手。
如果有人愿意「自动」下厨,原则上他不拒绝。「小人,你没说你会作菜。」卑鄙,压榨不支薪的奴工。「你欺骗我。」
用小指挑挑耳朵,隐狼终于了解她那句「大骗子」的意思。「我有告诉你,我不会炒个小菜吗?」
「呃……」她很用心的思索半晌,结果沮丧的垂下肩。「没有。」
闷声的说着,石孟舲懊恼自作聪明,结结实实被摆了一道,当了一次大傻瓜,只因他向来只动口不动手。
早上淋了那场冷水浴,她换上衣服吹乾湿头发,为了理不清的莫名情绪,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坐在床头发呆。
不过,她大概是全台湾第一个发呆发到睡着的怪人。
若不是一阵爆葱的香味使嗅觉神经苏醒,她大概要像往常一样,睡到傍晚六、七点起床。
隐狼继续手边动作,「好啦!别一副受虐儿的姿态,把桌上那碗搅拌均匀的太白粉拿过来?」呆呆女人。
石孟舲很不情愿地走向小桌子端起一般用的小碗交给他。「喏!拿去。」
「女人,表情快乐点,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话说,吃饭皇帝大。」活像怨妇。
扯开两边嘴皮,她笑得很虚伪,完全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做作型。
「你笑比不笑难看。嗟!盘子。」不是他爱挑剔,实在是她的假笑会影响食欲。
银色撒旦的金牌调酒师,竟沦为端盘递菜的小厮,委实教她气馁。
通常小小的厨房挤不下太多的人,但他那高大的身躯及熟练的技巧,倒是和厨房融为一体,仿佛他天生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男主人?!
啐!没睡饱,大白天就作些乱七八糟的梦,她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去招惹恶神。
他脾气古怪、言词刻薄,动不动就要代价,看上他的女人八成病入膏肓。
惟一的优点是身手不错。
正当石孟舲在「审思」他,她头上被猛敲了一记。
「原来发呆是发育的第一要件,以后就靠发呆过日子不用吃饭。」太不给他面子。
他没有伊恩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俊脸,也少了火鹰平野正次温和的笑脸令人信服,好歹他长得五官不缺,算是有个人魅力的酷哥,她居然视而不见的发呆。
若不是他有讨厌女人的毛病,自动送上门的各国佳丽,足以让他荣登国际花花公子的榜首,哪有残羹剩菜留给乌鸦享用。
不识货的女人。
「我当然要吃饭……咦!不对,你哪来的食物?」她记得冰箱里冷藏的食物都完蛋了。
隐狼取笑地弹弹手指。「听过电话这项电器用品吧!有钱好办事。」
台湾人还真奇怪,他打电话订购生鲜食品,送货员一看到千疮百孔的室内情景,立劾摇头兼叹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原本以为送货的中年男人是同情屋内遭小偷,所以才一直摇头抱怨台湾的治安太坏。
谁知算账付钱时,送货先生大方的打八折并「非常」扼腕的说了句,床头打床尾和,夫妻是一辈子的缘分。
妈的,有夫妻吵架吵到拆房子吗?尽管他一再解释是歹徒闯空门,可这位送货员仍坚持己见,直到他无奈地点头才得到「了解」的一句,家丑不可外场。
家丑?!
有钱!石孟舲马上收起垂涎的目光。「菜色看起来很完美,你碓定没下毒?」
「想吃就动手,不要等人喂食。」下毒?他有必要使用卑劣手段吗?笨女人。
「多少?」她得先弄清楚价码,以免倾家荡产。
多少?她又在打哑谜了。「什么多少?」
「这餐饭呀!以你一贯敛财方式,我想不破产都难。」还瞪她,她又没说错。
不可爱,大大的不可爱。经过今早的肌肤相亲,虽然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但两人的关系已不同以往,她居然当他是小里小器的男人。
女人全是矛盾的复合体,不可爱到极点,教他爱不下去。
爱?!他一惊―――有这么严重吗?嗯!要再想想。
「吃。少废话,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开价。」
「可是……」真的可以动手吗?石孟舲还是心存怀疑。
「不吃饿死算了,我可不会求你吃。」不知感恩的笨女人。
他本以为她变聪明,结果证明她还是笨蛋一个。
「你干么凶我?」他还吼那么大声。
凶?!隐狼脚一勾一走,将半倒缺脚的椅子挑起坐下,眼露凶光的瞪视她。
这种无言的控诉令石孟舲心虚的避开不敢直视他。
「吃--」
冷冷的一个字让她脚底直发毛像被催了眠,手不由自主地端起白饭夹菜,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眼中有着几许惧意。
恶人怕人凶嘛!
嗯!口感不错,没想到这个「外国人」会煮中国菜。
石孟舲口中嚼着食物,仍细心地发现一件教她感动不已的事,原来他是为她才做了几道中式菜肴,而自己吃的是七分熟的牛排。
感动归感动,绝不能心动,否则她的心会万劫不复。
「看什么看,你吃你的饭,休想分享我的牛排。」隐狼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感动破碎。「谁稀罕吃半生不熟的牛排,说不定里面有大肠杆菌和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细菌。」
他立即回道:「嘴巴最毒,你不是「吃」得很愉快。」他语带挑逗的盯着她的红唇。
「你……」一阵红飞上了她的脸。「绅士不会一直提醒他人一时的错误。」
「甜美的错误。」叉入一口牛肉,他接着语带双关地说:「我喜欢这个错误,而且本人是野兽不是绅士。」
从来没有在口舌上败过的石孟舲,确定她遇见此生最难缠的克星。
「我……我不喜欢。」她有些难为情的说出违心之论。
「不喜欢?」隐狼邪笑地眼角一挑。「原来你的不喜欢是一再弓起身子要求我爱你,现在我了解了!」
讨厌女人是一回事,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尤其是她高潮时的泣喊声,是他听过最美妙的天籁之音,连带着他也陷入情欲中。
这是好现象。
「我才没有……要你爱……爱我。」这句话她说得羞赧又苦涩,他不是她所能够拥有的男人。
隐狼的身分特殊,只适合在辽阔的草原奔跑。
爱,听起来很悦耳。「对。你只是不断说:我要、我要……。」听得他麻酥酥的失了常性。
「住口,欲望是人之劣根性,你不用拿它来嘲笑我。」她觉得心受伤了。
她在哭吗?可是眼中无泪,莫非耳中传来是她的心?隐狼胸口一阵不解的刺痛感涌起。
「我不善于解释,对于今早之事,它对我而言不是一夜露水之情,我不是个滥情滥性的男人。你为一切突发的情绪感到彷徨害怕,相对地,我也无法理解自己莫名的举动,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坦白,你是我第一个不想关灯做爱的女人。」
第一个?!石孟舲腑内五味杂陈,分不清是酸是甜还是苦,「我……我不懂。」
十六岁以前,她是天真无忧的小女孩。十六岁以后,小女孩不见了,变成处处戒慎的大男孩,从无机会去选修「爱情」这门科系。
所以她真的不懂。
「无所谓,我也不懂。」
他跟她一样,也是爱情白痴。
第五章
反常,真的很反常。
一向以赚钱为目的的木氏兄弟居然在店门口,高高地挂上四个大字--本日公休。
公休?!骗鬼不喝水。
从两年多前挂起「银色撒旦」四个招牌字开始,从没见过准八点不开张的大日子,全年无休的卖命工作,比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家更会赚钱。
中秋?年节?国庆?还是有人死掉?呸呸呸!最后一句省掉,不吉利。
「木易杨,你家有人过世吗?干么不做生意?」白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瞧他们兄弟一脸凝重的表情,害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踩到地雷区炸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