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脑袋里装了什么啊!说要娶依依,又跟另一个女人在公开场合这么亲密。“搞什么鬼,那个女人是谁?”
“褚真。”
“咦?”眯眼认真看。“真的是她。”
“你离开台湾太久,不知道是当然的,褚真是社交圈内有名的交际花,传言雷君霆是她最新的入幕之宾。”
“可是他已经说要娶依依,怎么可以在外头偷吃?”难不成真像依依说的,结婚只是为杜绝商业联姻的麻烦,至于婚后──
天马行空的脑袋瓜涌上陈旧桥段,苦命的女主角缩在角落啜泣,对于丈夫的外遇碍于积欠的恩情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无能为力。
愈想愈气!没想到他长大后会是这德性,跟时下仗著自家有钱有势,玩弄女人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两样!
张有亮疑惑地看著她。
雷君霆娶夏依?
他怎么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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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茶烫嘴,褚真捂著唇,压抑痛呼。
对桌的男人立刻体贴地移到她身边,拉下她的手,审视烫红的唇瓣。
如果这体贴是真的,也许她会因此醺然,芳心就此沉沦也不一定。
不得不承认雷君霆有当花花公子的本钱。
“她在瞪你。”眼角余光扫扫左后方才回来。“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就叫妒妇脸?”
“不知道。”以她的思考模式来推断,最多把怒气解释成是在为好友抱不平。
“那我就想不出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了。”双手搭上他的肩,褚真不介意当众扮演热情如火的花痴角色。
她只是顺应社交界赋与她的标签而已。
“十五分钟前撇开还在洽谈的并购案,把我从公司拉出来陪你演这场戏──故意在女主角面前跟别的女人亲热挑起她的嫉妒,让她意识到自己爱上男主角的事实──这不是你的目的?”
不是。但雷君霆也不想坦承真正的心思。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是在接到负责跟踪她的征信社传来她与张有亮见面的消息,想起高中时代在他防范下另一尾漏网之鱼的行径,深怕死灰复燃,连忙抛下公事,拉就近的现成女伴,跑来这气她一气?
她回国一周有余,却没有主动联络他,没有!
原以为他在她爱为他人牵肠挂肚的心里多少占有一席之地,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没有!
高傲的自尊心岂容他坦率承认内心浓稠的醋酸劲和被冷落的忿怒,最多是用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顺著褚真的话题攀爬。
“能依照古老的公式推演我也乐见其成,只可惜你错估她在感情上的迟钝。”
“那么……”脑袋一转。“你只是单纯地想气她?”
“你很聪明。”
“既然如此,找琳琳不是更好?她绝对比我更能胜任爱慕你的花痴角色。”
“我要的是一个不会涉及私情、假戏真作的女演员。”
“这么说,你知道琳琳对你的心意却一直视而不见?”更有甚者──“不要告诉我,你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琳琳对你的感情。”
雷君霆回以深不可测的微笑。
“琳琳爱上你是她瞎了眼。”
“在感情上,看不开的人注定是输家。”说得无情,却是铁铮铮的事实。“除非是我要的,否则我没有必要回应每一份送到面前的感情。”
“换句话说,你也是输家?”琳琳追著他、他追著陆云侬,单向的三角关系里,穷追不舍的人都是输家。
英挺的脸因怒气黯沉。
“我厌恶你的伶牙俐齿。”
“正如我厌恶你的不择手段,彼此彼此。”螓首偎进肩窝。“借你的肩膀挡挡,我不想成为你的代罪羔羊。”
虽然陆云侬责备气忿的眼神并没有针对她而来,但她坐的角度会让自己不经意扫见她,仍然不自在。
然陆云侬的反应还是很出人意料之外,完全违反抓奸在床定律──丈夫没错,会外遇是狐狸精的错,是狐狸精坏心勾引人家丈夫,丈夫也是受害者。
她的目光很直接,就是对准搂抱她的雷君霆。
“接下来呢?你不会这样就算了吧?”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心里还有其它的谱。
“借你的唇一用。”
“什么?”
男人的薄唇不由分说压住褚真的疑问,在旁人眼里,那是一对俊男美女绝艳的亲热戏,赏心悦目。
只是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没有投注感情的唇瓣贴触就像初见的两人依礼握住对方的手一样空虚没有意义。
然而,在一根肠子直到底,世界非黑即白的陆云侬眼里──
“锵”!
她摔破一只陶杯,错愕不已。
第九章
与其说上流社会的人唯利是图、虚伪造作,不如说上流社会自有它不同于普罗阶层的处事规章和生活文化。
习惯生活在CHANNEL、GUCCI、CLRVIN KLEIN的世界,又怎么能了解大多数和摊贩讨价还价、买菜讨葱蒜市井小民的心情?
不同的世界,各吹不同调的价值观与逻辑,不相交集本是当然也不过的道理。
所以雷夫人邵敏始终参不透独生子的想法。
在雷家第一代娶进门的媳妇里,她是唯一能与雷家男人抗衡的代表。
有冷静的商业头脑、香港邵氏集团的豪门背景,以及丈夫雷迪给与的尊重与自由,让她在夫家这个以家族血源联系的庞大企业体中开辟一片天地。
她值得骄傲的事有两件,其一是在夫家占有八风不动的重要地位;其二则是承袭她商业头脑和个性早熟的独生子雷君霆。
曾经以为儿子是她的翻版,甚至拥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才能,料想这样出色的儿子,再加上她娘家的支持,将来承继整个尚华集团也不无可能。
事实上也是如此,雷家第二代除了雷君霆外,其他人对尚华这个位居企业三大龙头宝座之一的集团显然兴趣缺缺。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而这个东风,就是一个适合站在儿子身边的伴侣。
要有才干,担得起贤内助的责任;要门当户对,才能巩固儿子在雷家的地位。
自从儿子十六岁以远距教学的方式取得国外大学学历的杰出表现惊动雷家人之后,她就一直在为儿子物色人选。
直到儿子明白拒绝她为他做的一切,邵敏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像中地了解她的儿子。
“母亲早。”
邵敏平淡点头回应,母子俩陷入以往习惯的沉默,各自吃著桌前的餐点。
这样的生活也过了二十三年,为什么今天特别觉得空虚?邵敏自问,找不出症结所在。
在商业豪门之中有多少女人能像她一样得到丈夫的支持涉足商界?大多数嫁入豪门的女人多半只能成为丈夫的附属品,甚至有些连出厅堂的资格都没有,她虽不是唯一,但也是少数跳脱这种宿命的例外。
她的人生并非没有成就,然而,无以为名的失落感却随著年龄莫名增加,就连在外暗地包养的年轻情人也无法填补。
生活中,总觉得有某个指不出的角落觉得寂寞……
“我听说你打算娶夏依。”连儿子结婚的消息都要从外人口中得知,也许正是这几天来有如此深刻感受的缘故。
“那是误传。”
“无烟不生火,无风不起浪。或者,你还在等那张照片中的女孩?”
雷君霆脸色一沉。“母亲,这是我的私事。”
“身为母亲,难道没有过问的权利?”
“我只是希望您别干涉。”
“我关心儿子的感情有错吗?”邵敏动了气。“你父亲那边没有动静并不代表放任你自己作主,你是尚华未来最有可能接棒的继承人选,对你的每个举动不可能不闻不问。”
“母亲,我不打算重复上一代同样的手法进行企业联姻,也不听任何人的安排。您以为我刻意表现是为什么?我不想受制任何人,所以必须有换取自主权利的筹码。”
邵敏听懂他意思,妆点得体的眉微凝。“你打从一开始就无心入主尚华?”
“不是不想,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守成或创业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但今天的事实是我身为雷家的一份子,也是接班人选之一,与其因为叛逆被长辈们追在后头跑,我宁可作个顺服的晚辈,我不想把心力花在和叔伯们周旋斗智这件事情上,合作是最好的方式。当然,我不会毫无代价地配合──想拥有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我跟伯父谈妥,他已经同意不介入我个人私事。”
“我就不能知道我的儿子爱上谁、想娶谁?”
“您从不过问这些小事。”
小事?“身为一个母亲,儿子动心的对象只是件小事?”邵敏的声音像受了伤似僵疼。
雷君霆不明白,母亲难得有激动的反应。“您不舒服吗?”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其它,邵敏挥挥手。“不,我没事。”
雷君霆微颔首,谨守二十三年来的母子界线,不再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