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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不丑。”

  “可是你刚刚分明说……?”

  “那是在楚楚尚未为她治疗螫伤之前的事,后来她到鄱阳去为我疗伤时,曾告诉我说雪飞霜其实长得眉目如画,远非我那号称山阴美女的莲表妹所能及于万一。”

  “太夸张了吧。”飞霜没有想到应该也算是她的“情敌”之一的那位女大夫会那样说。

  “我倒希望楚楚说的是实话,因为如此一来,她就不怕另外找不到婆家。”

  “可是如果她其生有沉鱼落雁之貌,舍她而娶我,对你而言,岂非不公?”瑞木恺抬眼看她。“言不由哀。”

  “谁教你要有那么辉煌的一笔风流帐,我当然也只得故作大方。”

  “除了楚楚,我可不曾其正关心过谁。”

  他不提,她还不想与他计较,飞霜闻言立刻就想抽手下榻。“放开我。”

  谁晓得他非但不放,脸上还浮现极端可恶的笑容说:“放开你?我这辈子都做不到。楚楚母子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听清楚了,只像‘亲人’一样,所以你根本毋须耿耿于怀。”

  他们居然连孩子都有了?。飞霜的心情不禁更加不平,眼中尽是左右为难的忿恨。

  “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端木恺当然明白她想到哪里去了。“我与楚楚之间,完全没有所谓的儿女私情,而且早在我们认识之前,她便已身怀六甲。”

  “真的?”

  端木恺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有话直说,因为最恨瞒骗,无论是被骗或骗人;你已经令我打破许多惯例了,现在不会连对天发誓的事,都要我做吧?”无论是被骗或骗人。飞霜顿时有被人当胸捶中一拳之感,真要论个清楚,自己骗他的事,虽然还不至于多到罄竹难书的地步,但和他的坦白比起来,可也够瞧的了,就算从今以后,她样样都对他诚实好了,应该对过去心虚的人,也还是自己,她实在没有什么不肯相信,或不能相信他的道理。

  好吧,即便他和那个应楚楚过去其有过一段“什么”,也是发生在他认识“茉舞”之前的事,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不,”于是她放松下来,由衷的说:“你本身已是最好的誓言。”

  端木恺欣慰的揽紧她道:“我答应你,也答应自己,打败曹贼后,当即返回山阴,与雪姑娘开诚布公的恳谈,拜托她成全我们。”

  “我相信她一定会答应的,”飞霜轻抚着他的脸庞说:“就算她不答应,我也会永远留在你身旁。”

  “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再次拉过她的手来,这次因想亲吻在手背上,终于注意到上头的暗瘀血痕。“这是什么?”飞霜立刻涨红了一张脸,赶紧想要抽回手来,并拚命往他肩窝里藏。“哎呀。

  别问了嘛,还不都是你害的,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啦。”

  但端木桤已从齿痕的形状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禁怜爱有加的轻轻吻上说:“咬得这么深,也不怕我心疼,下回想不出声,我有更好的法子,交给我就是了。”

  “寒衣……”她愈发娇羞不已的嗔道。

  “你不问我是什么法子?”他邪气的眼神,令她更加心荡神驰。

  “你又想使坏了,我不问也知道。”飞霜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三岁,就属今日最甜蜜、最快乐。

  “哦?这么聪明,”他已凑到她的唇边来问:“是什么法子?”“这个……”飞霜闭上眼睛,话还来不及说完,便主动献上红唇。

  而赞叹她的确聪明的端木恺,早已深深沉醉在这个正确的答案中。

  端木恺才掀开帐门,雪飞霜已从他凛然的脸色得知一切。

  “左部督决定就在今夜。”这不是问题,因为飞霜相信自己说的一定没错。

  端木恺踏前一步,双手轻轻拢上她的双臂,转为深褐色的双眸紧盯住她说:“我要你在同一时间,回返柴桑。”

  “不。”是她唯一的答案。“我等你,等你们凯旋,再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是的,如今的她,已视自己为江东人,虽然原本来自北方,从小又在夏侯家长大,但朝气蓬勃、希望无穷的吴地,似乎更合她的脾性,她已为江东豪杰,或说得更精确一点,是已为端木恺的执着倾倒;汉室颓危,与其像丞相那样假托辅佐的名号,还不如鲁肃对吴侯直言的“建号帝王,以闯天下”。

  这是一片新兴的天地,而她,正想与心爱的人在此建立家庭、安居乐业。

  周瑜在她归来,私下被询问其为何要对端木恺谎称她被曹军捉回去时,曾笑道:“是寒衣自己听错,关我什么事?我甫接获夫人来信,就跟他说你被曹营‘召’回去了,谁晓得他会听成那样。”

  “你肯定不是你故意讲错在先?”飞霜了然的问。

  “那不重要,”周瑜潇洒依旧的说:“重要的是我和夫人相遇的那一剎那,心灵相互交流的感觉,寒衣如今终于得遇,我不过是强逼着他赶快面对这个事实而已;倒是你何时才想让他知道你即端木夫人?”“等我们与丞相分庭抗礼以后。”

  “好。”他笑道:“我就把揭盅的乐趣留给你。”

  而冲着周瑜对她的信任与寒衣对她的深情,飞霜就无法、也不想再继续之前的“工作”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全心盼着丈夫能平安归来,与她欢喜团聚的普通女子而已;她不会再帮曹操刺探军情,当然反过来,也不会因此就将曹军机密泄漏给吴营中人知道,在军事上维持中立,恐怕是目前身分有些尴尬的她,唯一能做、也该做的事。

  “茉舞,这次交锋,不比以往,你晓得——”飞霜不让他把劝导的话说完,就插进去说:“你什么都跟我说了,我当然什么都晓得;建安四年时,前吴侯孙策曾以火攻进讨黄袓,火放上风,乒激烟下,弓弩并发,流失雨集,火攻,向来是你们的拿手本领,我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这次决定用火,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三项条件齐备的结果,并非仅因我军擅长之故。”这个血统复杂、身世坎坷的女子,委实值得他拚了命争取,光是对于军情事务了解得透彻且往往能够举一反三的表现,就足以令他当她如珠似宝了,毕竟在茫茫人海、漫漫人生当中,能够得一知己爱人,例属可遇不可求之幸事,想不到他端木恺游戏人间,甚至迹近放浪形骸三十一年后,还能蒙上天恩宠,得此佳侣。

  “我明白,”飞霜偎上端木恺的胸膛,贪恋他的温暖与厚实。“左部督能令黄盖、程普等一干当年随孙坚将军南征北讨的前辈,对他心悦诚服,实在不简单。”

  “是啊,想当初大军刚开拔至赤壁时,程公对于年轻的公瑾不但有些看不起,而且还多次找机会冷嘲热讽,加以凌辱,所幸公瑾原就性度恢廓、心胸豁达,一直以大局为重,不断折节容下,对程公的态度非但不予计较,还虚心向他请教,终于令程公由感动而敬服,如今同公谨的关系已转为亲重。”

  飞霜知道端木恺与周瑜一向亦亲亦友,有时称赞周瑜,都远比直接称赞他,能够令他来得更加开心,而她本身也觉得周瑜的确值得朋友敬重、敌人佩服,难怪连丞相都曾动过劝降他的念头。

  “程公前些日子不是才说过:‘与周公瑾交,如饮醇醪,不觉自醉。’吗?可见他的光明磊落、坦诚待人,人尽皆知,亦人尽同感。”

  端木恺笑道:“坦白说,就是因为如此,曹贼在这节骨眼上,竟还会相信黄校尉的投降,起先真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先前公瑾还曾为究竟要不要施苦肉计以求更加逼真,而深深苦恼过。”

  “其实就像我跟你说的,真的不用,是不是?因为曹操的兵力比我方大得大多,黄盖又是跟过孙坚,资格比左部督老得多的将士,此次屈居公瑾之下,当然很有可能因心有不甘,而不愿与之同归于尽,最重要的是,十几年来,各方的将领背弃原主而投降曹操者,实在多不胜数,他受降早成习惯,如今对黄校尉之降,自然也就不会稍存怀疑之心。”

  “幸好我们听了你的建议,不然黄校尉年纪那么大,若再受五十下脊杖,难保不会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最后八个字听得飞霜立时打了个冷颤,端木恺当然感觉到了,即刻将她拥得更紧。“是不是觉得泠?”“不,不是。”她一口否认,同时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寒衣,今日吹的是……?”“正是我们需要的东风。”端木恺豪气干云的说:“届时黄校尉将装满干柴枯草,浇了油并盖上庥布的十艘大船驶近曹贼部队屯聚所在,一声令下:点火。然后摆好大船的舵,解开大小船只之间的缆绳,放走已如十团大火球的大船,再与所有兵士跳上原本拖在后头的小船,掉转船头,疾驶回南岸,到时那十艘大船应已冲向北岸乌林镇的曹军兵船,定烧他个只船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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