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一把推开他,继续方才未觉的行动,一拉把手,门便应声而开,完全没有注意到——
“可言!危险!”
来不及了,她一脚踩空,已经往路旁斜坡滑落下去。
“可言!”石磊冲下车,跟着冲下去。
可言只晓得护住头,竟连一声尖叫也付之阙如,脑中仅剩一个意念——离他越远越好,只要能够离开他,不要再任他践踏情感就好……
*****
在可言小小的公寓内,宋溪明正在为她左小腿侧的伤口换药。
“很痛吗?”感觉到她的抽噎,抬头再见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宋溪明慌张的问。
可言语不成声,只能摇头。
“可言?”
“继……继续,我没事。”她抽来一张面纸,索性蒙住了脸。
宋溪明索性照做,把并不严重的伤口当成大手术一般仔细处理,大约十五分钟后才说:“好了。”
“谢谢。”她也恢复平静了。
“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不碍事,都是表皮擦伤,依我看顶多再四、五天左右就能完全恢复,所以你不用担心。”
她摇了摇头。“有你这位良医照顾,我从来不担心。”
“那刚刚……是痛吗?”
可言别开了脸,不意识的躲避他的眼光。
宋溪明叹了口气。“可言,我可以说自己只是没有成功,不是被甩吗?”
“溪明,你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他坐上椅子,轻轻的说:“能说清楚不是很好吗?”
“你不要我了?”
“可言,”溪明眼中有痛苦的神色,但表情、声音都还控制得直。“是你从来没有接受过我。”
“不!不是那样,我也会努力要——”
他按住她的手,同时阻断了她的话。“真正的爱从来不需要任何一方苦苦的努力,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明白。”
“我……”她词穷了。“我想此时此刻,你也不会想听我说对不起。”
“是不必要,你不必跟我道歉,我们只是做不成情人而且;换个角度想,该说抱歉的或许还是我才对。”
“你?”可言愕然。
“是啊!我,”溪明自嘲:“是我没本事让你就此停下脚步,顶多,”他指一指她的小腿。“只能帮你换腿上的药而已。”
他知道那天送她到医院的人是谁?这一语双关,可言当然不会听不懂。’‘我帮你倒杯茶。”她起身想躲。
但宋溪明拉住了她。
“溪明。”她近乎求饶的叫。
“是他,对不对?”
她没有马上回答。
“听说他受的伤比你还重,左上臂那道伤口还缝了五针。”
石磊送她到医院那一晚,他正好不在急诊室值班,否则……当时大概也不会如何吧?他毕竟是位专业医师,只是事后得知,还是庆幸避开了。
那天事情发生得太快,可言只晓得他很快的赶过来抱住自己,等两人终于停住时,她才睁开眼睛便见他流了一手臂的血。
“石磊,你——”
“闭嘴。”
“我”
“难道要我再度用吻封住你的嘴。”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住嘴.谁愿意再受一次同样的屈辱?
他把她半拖半抱的拉回路面,可言这才发现刚刚他就煞车在路旁,难怪她门一开便会滑落坡道。
“你可以开车吗?”有些话不说还是不行。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你现在懂得害怕了?刚刚为什么又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可以不必跟下去的。”她别开了脸,不甘心的回嘴。
“让你一个人尸陈荒野?”
“那也未必。”
天啊!这妮子的嘴巴非得这么硬不可吗?石磊索性闭上嘴,专往医院开。
“我们要到哪里去?”最后还是可言忍不住问。
“医院,急诊室。”
“不!”她的反应既快速又直接,让他意外。
“不?”
“不要到急诊室去,”她几乎是恳求道:“不要到急诊室怯。”
“我们不一定会遇到宋溪明,你可以放心。”
“你……”他误会了,但那冰冷的眼神却让她没有办法再往下讲。
“而且这里离那家医院最近,”石磊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溪明三个字会令自己浑身不舒服,简直比手上的伤更加碍眼。“看来我们和那家医院特别有缘。”
可言想问,那我们之间又算有没有缘分呢?但终究无语。
见她不说话,石磊原本关切得想问她是不是很痛,却又怕再生枝节而作罢。
两人最后是在各自疗伤后分开的。
“我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听人提及他的伤势。“不知道他竟然伤得那么重。”重坐回沙发上。
着她反应如此,宋溪明终于放手。“我想,你已经回答我了。”
“溪明,”她的注意力这才又回到宋溪明的身上。“我不——”
他用手势阻止了她。“到此为止,不要再多说一句,否则我会更难过。”
她的双眉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终于承认他说的对,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恐怕都不对,还不如不说。
“不说我们,又不代表世界末日,瞧你一张苦瓜脸。”宋溪明反过来劝她,“伤会好得更慢喔!”
她被逗笑开来。“哪有这回事。”
“好了,笑了就好。”宋溪明再次握住她的双手,发现她没有挣脱,心底反而有一丝苦涩,这下真成了哥儿们,完全没有希望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不过我倒有则情报可以告诉你。”
“什么情报?”
“关于田晓语的。”
田晓语!
“你能跟我说她的事?别忘了你跟我一样,都有为病患或客户保守秘密的义务。”
宋溪明起身伸个懒腰说:“我失恋了嘛,失恋的人会自言自语是相当正常的事,若刚好有人在一旁偷听到,那也没办法,是不是?”
他调皮的眨眼竟让可言一阵酸,如果可以,溪明,我也希望自己爱的是你呀!
第六章
走进石磊的办公室,可言频频深呼吸,并在心底暗骂自己真是没有用。
“是方小姐吗?”一看就知道还是个大学生的男孩涨红了脸问她。
“是,我是方可言,访问石磊他……”
“他在!”音量好像大了些,赶紧摸摸头又降低声音说:“在里头,不过他好像正在讲电话,所以——”
“阿弘,你在罗唆什么?不会请——”石磊出来,看清楚来客。“是你。”
“可以进去吗?”两人应该才几天不见,却怎么有恍如隔世之感?太夸张了!
石磊没有说话,只是率先走进他的办公室,等她走进去时说:“麻烦你把门带上,省得我的工读生猿意马,无法专心。”
“我愿意把这当成赞美。”可言冷静回应。
“大驾光临,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事?”他退自坐下,连礼貌上请她坐的意思都免了。
“谈条件。”长袖衬衫下隐隐可见纱布,但她却没有办法问他的伤口如可。
“噢!大律师来谈条件了,请坐。”今天她换上裤装,石磊无从看起她腿上的伤是否已经全好了。
她一边找椅子坐下,一边嘀咕,“真现实。”
他听到了。“我又没叫阿弘给你倒茶,不算现实啦!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你不要再穷追不舍,我就不提你们诬告。”
石磊先沉默了两、三秒,然后才炸开来。“你说什么?”
“说你和田晓语都没有告我们的理由。”
“你八成是疯了,才会睁眼说瞎话。”石磊盯住她说。
“我没有疯,更不是在说瞎话,倒是你,应该适可而止,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
石磊的双眸转为阴郁,两人就这样对视半晌,谁都没有开口。
“方小姐,不知道我泡的茶你喜不喜欢?本来想冲好一些的茶给你喝,但我们办公室只有茶包,没办法,只好请你委屈一些了,我——”
石磊终于听不下去了,大声喝道:“阿弘,茶放下,你可以走了,记得把门关上,没有我叫,不准再进来。”
“但是——”
他干脆站起来,把阿弘给拉出去。“谢谢你的周到,电话我暂时也不接了。”
“砰!”一声将门关上后,石磊回头对可言说:“先把话讲清楚再喝茶。”
她扭着头看他。“你愿意坐下来谈吗?这样看你,我的脖子会酸。”
他是走过来了,但还是站着,等于轰立在她眼前,深具威胁力。“说吧!”
“很简单,那晚我的当事人并没有非礼你的当事人,事实上,我还怀疑哲贤受的伤是田小姐的杰作,所以你的当事人没有立场告我的当事人。”
“你说什么?”石磊先是失笑,再走了开去。“可言,你那天摔伤的是腿,不是脑呀!”
他不提那天还好,一握两人脑海里都同时浮现……那个吻。
于是她烦躁的起身,与他正面相对。“我知道自己那天受得是什么伤,用不着你一再提醒。”
她在暗示什么?石磊发现自己的理智正在寸寸流失当中。“真的吗?可言,你确定?”
不,她在底叫道:我不确定,老天爷,就连在此刻,我也希望你能伸出手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