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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深情、真挚的眸儿注视下,孟磊感动地搂紧她,眼泪夺眶而出。

  当初,那只是一句敷衍、用以搪塞的话,没想到他会听进心坎里丢,并且认真地当它是句的誓言,保存至今,念念不忘。

  殷虹感到方寸间一阵绞痛,比之姜野横加的暴力,更让他无法招架。

  “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为什么?”姜野嫌恶地放开她,怒颜转向一旁。“想去看看你造的孽有多深,铸下的过错多么不可收拾,还是想去嘲笑一个为你伤得面目全非的超级蠢蛋?”

  殷虹怔怔地望着他足有数分钟之久。“你恨我的样子,好像我对不起的人是你。我不介意你对我误解有多深,我向来不在乎陌生人的评语。”她深抽一口气上来,缓缓说道:“趁我们尚未兵刃相向之前,解除婚约吧!替我带一句话给孟磊,如果他还愿意,我仍等着做他今生的新娘。”

  一种深沉的震撼攫住了姜野。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不是现在,请他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我保证会用剩余的生命丢爱他、照顾他、陪他走完这一生。”

  “那是多久以后?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你在骗谁?”姜野狂怒地挥舞着双手,宛如恨不得一掌捏死她。

  “信不信由你,总之你只要把话带到,其余的都不关你的事。”她转身,快步折回平坦的马路上,希望能拦一辆夜行路过的车子。

  “你不要那五百万了吗?拜金女郎突然想要从良了?”姜野竭尽所能的讥刺她有那么一下下,殷虹确实动摇了决心,或者回头和他扯开喉咙对骂个够。然,她全忍下了。他会那么生气,那么恨她,一定是为了孟磊,可见他们之间的交情非比寻常,所以他无礼的态度是可以被理解和原谅的。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上苍允许,如果每一个如果都能成真,她多么渴望出车祸的是她自己。让她替孟磊受罪、替他苦、替他痛!豆大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奔流而下,迅速氾滥成灾,在她胸口濡混成一大片。姜野没有追来,殷虹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是他,那可恶的家火居然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地置之不理。

  但是殷虹一点也不怕,反而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放缓脚步。走了也好,那个男人比野兽还吓人,尤其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更教人不寒而栗。

  走了不知多久,一辆车也没瞧见,她累得坐在路旁的大石上歇息。一想起孟磊,又不禁悲从中来,伤心得不能自已。

  寒风将她的身体冻得冰凉,四肢僵硬地缩在一起。实在走不动,只得蜷曲着身子往草丛挨近,任由泪珠儿一滴滴往襟口滴。她这样子,比女鬼好不到哪儿去,即真有路过的车辆,势必也不敢停下来搭载她。

  她好像也不太在乎,哭累了就发呆,发呆完了就哭,待得筋疲力尽时,竟尔昏昏沉沈的睡去……姜野不了解她没关系,孟磊了解她就行了。可,他假使能够了解,又怎会用那样激烈的方式来向世人昭告?来惩罚她?欸!生亦何欢?命运对于殷虹这一生的摆布真是一场居心可测的恶作剧。

  黎明的晨光自窗缝泻入成束成束的银粉,企图骚扰床上宿寐的人儿。

  殷虹揉揉惺松的眼,赫然发觉她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哪里呀?”没有人提供她答案。除了檐梁下清脆悦耳的鸟鸣,房里房外全都静悄悄的。

  她试着移动脚步,到窗台张望——哇!好美的庭院,奼紫嫣红,落英缤纷,美得好不真实,像传说中的天堂。莫非……欸!头痛欲裂,到了天堂的人是不应该还患头疼的,可见她还没死。

  我的菸呢?

  多年来她已经习惯拿菸当早餐,用吞云吐雾取代并掩饰心中的不安。

  床头柜上只放着一束浅白的玫瑰花,飘散着薄薄的香气,却不见她昨儿拎着出门的皮包,如此一来,她连叫部计程车回家都不可能了。

  怎么会这样呢?昨晚她明明窝在草堆里,清楚听到姜野离去的声音,然后……就啥都不记得了。会不会是遇上了坏人?

  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衫,只是绉了点,仍整整齐齐地穿着。不是劫色,那是劫财喽?可,她皮包里拢总才千把块,劫这点钱,除非那人是白痴。

  放弃胡乱猜测吧!必须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才能消除这个迷雾。好极了,橱柜内有瓶酒,正是醒脑提神的最佳“饮料”。

  孟磊出了车祸之后,她消沉了好久。每每沿着记忆的河流追溯源头,就无可避免地得忍耐许多椎心刺骨、绝难冲破的黑暗漩涡。与其让自己在悔恨的路上颠簸,不如把所有的神经及知觉统统麻痹掉。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古人都这么说了,怎能怪她?何况,对人生绝望的人,本来就有资格颓废的。

  殷虹自认理由充足,也顾不得姥姥镇日好言相劝,蓄意且带着自虐的心情,经常灌得烂醉。

  她在慢性自杀,可惜谁也拦不了她。

  奇怪,房里有酒却找不到酒杯,摆着好看的吗?没辙啦!只好……横竖左右没人;她转念一想,直接韦超酒瓶,住嘴里倒另一只手比她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走那瓶顶级xo。

  她猛地抬起头,是他。她早该想到,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想用酒精减少你的罪恶感?”姜野一见面就没好话,那双灼灼的眼眸尤其不怀好意。

  殷虹瞟他一眼,懒懒地歪回床上去,她不是怕他,足还不够精力可以陪他唇枪舌剑,在她头痛未除之前,“干么送我到这儿来?”人家在草丛里窝得好好的,谁要你狗拿耗子管闲事!她心知感激道谢的话根本不必,他不会是因为同情心大发才改变主意,送她回来的。

  “没有理由。即使对小猫、野狗我也会这么做的。”姜野把酒放回橱子里,转身盯着她的脸。“在我们结婚之前,你必须把菸、酒全部戒掉。”

  吓!他几时知道她会抽菸的?真笨!他不是拿走了她的皮包吗?凭他超烂的品格,百分之百会趁她昏睡之际,仔细翻搜一遍,那包才抽掉几根的凉菸,当然就无所遁形了。

  “我以为我们已经讲好取消婚约了。”殷虹精神萎靡不振,打了个呵欠,睡意马上占据她所有的知觉。她原不属于朗朗乾坤,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不停才是她的朝阳。

  她早已习惯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这些天,生活步调都被他给弄乱掉了。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姜野从右首矮几的下方取出她的手提包掷还给殷虹。命令道!“起来梳理整齐,我派人送你回去。”

  “让我再睡一下。”她真的好累好累。

  “不行。”他残忍地强将她自被褥里拉了出来。“施舍你住一宿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别得寸进尺。”

  狠心短命的鲁男子!殷虹边无声咒骂。边无可奈何地披上外套,拿着皮包,快步走出她的“鬼”屋子。

  一跨出庭院她就愣住了。这楼宇不在市内,不在知名的郊区,正巧盖在那斜坡上,只须徒步走不到几公尺,便是孟磊跌落的山谷,他为什么哪儿不好去,偏巧把房子盖在这个地方?

  漫天疑云压得她喘不过气,想驻足回头向姜野问个明白,只怕他那张老K脸,难看得教人退避三舍,但要是不问个明白,她真的会好奇死掉。

  “殷小姐,这边请,”许是姜野的司机吧,三十开外,长相斯斯文文,态度温文有礼。“抱歉,没想到你那么快就下来,”

  “无所谓,是你要送我回家吗?”

  “是的,待会儿。”“斯文先生”将她带往车库,却不请她上车,反而将她引领到地下室的通通。“殷小姐若不反对,我家太太希望能和你见一面。”

  “太太?”谁的太太?

  “是的,就是我家少爷的二妈,”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地下室,置身在另一座庭院的后方。殷虹注意到右手边有一扇朝内张扬开来的大门,里头展现的是花木扶疏的深院,唯一的小院铺着浮雕的石板,走进去才知道两旁盛开的花木下全衬以南京雨花台石。足见这位“二妈”手笔之大,“你家少爷是二妈生的?”不然为什么“大妈”不肯见她?

  “不,我家少爷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八年前。”

  “喔!”怪了,她似乎对“八”这个数字特别敏感,乍闻之下,竟凛然一惊,真是活见鬼了。

  行至玄关处,门里走出一名女子,示意她换上便鞋,好随她入内。

  “你就是那个叫殷虹的女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她微微一愕。

  女子继续肆无忌惮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女子留着一头非常好看的俏丽短发,超短的网球褶被顽皮的风掀起又掀落,露出两只修长匀称的美腿,“漂亮是漂亮,”她摇摇头,压扁嗓子问!“怎么无精打采?你磕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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