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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任烜忙问:「那留在王府中的可有名唤迷叠的?」

  「迷叠?」擎叶抚着下巴沉思,然后道:「没有。」

  整座藩王府中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应是返回民间了。

  「那就是回去她原本在民间的家里了?」任烜不确定的想再确认一下。

  「应是如此没错。」擎叶道。

  除非宫中根本没有这个人,或是已经死了。不过既然任烜会问起,应该是真有此人,也的确存在过吧!

  「多谢了。」得到答案的任烜脸上掩不住兴奋之色,忙站起身向擎叶告辞:「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改日再来。」

  「喂,怎么不再多坐一会儿?」

  擎叶还要留他,任烜却一溜烟的跑走了。

  呜,他待在王府内很无聊耶!又不能老是出府去找独孤垣,更不能溜到中原玩乐,想说要再向任烜问一些奇闻异事的,他居然又跑了,唉……

  ※※※ ※※※

  迫不及待的来到迷叠的昔日住所,任烜难掩心头悸动,敲了敲紧掩的门,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离别两年后的重逢,多么令人期待啊!

  门被推开,一位回鹘族老妇拄着拐杖走出来。

  任烜认出此人。

  「伯母,是我。」他用回鹘族语向那名老妇急问:「妳还记得我吗?」既然迷叠的母亲还住在这儿,那就代表她也在这里。

  老妇瞇起眼看了任烜好一会儿后,总算开口了:「不认得。」

  她转身要合上门,却被任烜抵住。

  「伯母,我是任烜啊,迷叠在吗?」

  只见老妇何偻的身子大力一颤,好半晌,她才回过头看他,眼里覆上一层寒霜。「不在。」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他可以等。

  老妇瞪着任烜,下垂的唇角用力抿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走吧!」

  她又要拄着拐杖进屋,任烜这次比她还早一步的先侧身进到房子内,挡在她面前。

  「妳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任烜的声音在发颤。

  老妇冷冷睨着任烜,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顿。「她死了,死了整整有两年多了,你还想怎样吗?」

  下一瞬,脑子彷佛追到闪电狠劈过一样,任烜有好半晌无法反应,原本溢满兴奋的心都被如鬼魅盘缠而上的心悸紧紧攫抓,用力掐紧,使他几近昏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妳骗我的吧?」他不相信!

  就算她改嫁了,也不用因为不想见他而编出这样恶劣的谎话,他任烜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所以,告诉他实话吧!他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老妇原先拄在地上的拐杖在此时倏地举起。「我骗你什么?她死了,在进宫的那一晚,就上吊死了!」

  拐杖不留情的打在任烜身上,发出沉沉闷响。「都是你,是你这该死的汉人迷了她的心,害她眼里只有你;为了你,她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让家里能翻身的机会,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都是你的错!」

  一记又一记的愤怒责打重重落在任烜身上,是老妇压抑了两年多的咆哮。

  任烜也不闪避,只是由着她发泄。

  「你若真的爱她,为什么要害她?既然爱她,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救她?就连她死时也还紧紧抱着你送她的那幅画,怎么样也不愿放手,你为何不来看看她?任由她一个人这么样傻傻的为你牺牲了宝贵的一条命,换回来的是什么?我可怜的女儿啊!呜……」

  老妇手软了,再也没力气举起手里的拐杖,她软软坐倒在地,痛哭失声。每每想起自己女儿惨死的模样,她心里就翻腾着锥刺的伤痛。

  任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问:「她葬在哪里?」

  「院子后头……」

  「谢谢。」他走过老妇身边,弯身将她扶起。「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一方小小墓碑。

  他缓缓走至墓碑前,看着洁白的石面上刻着的字。

  迷叠,妳竟然……

  任烜闭上双眼,不知道这可是梦。

  伸出发颤的手,他抚上石碑,摸着粗糙的石面,顺着刻在上头的凿痕,轻轻读出那泣血含恨的名字。

  这两年多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天真的以为迷叠已成了修烈穆尔德的妃子,正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许生了个小皇子、或许生了个小公主,或许还记着他、或许也忘了他。但那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

  痴人说梦啊!修烈穆尔德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自己是最明了的。怎么还动摇自己心中的信念,认为迷叠会好过?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而已,说穿了,只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他该拼着这条命冲进宫中的,怎么那么容易就放弃?不但放弃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放弃他爱人最宝贵的性命!

  眼角流出滚滚热泪,任烜跪倒在地,抱着那方冰冷的石碑恸哭失声。为这迟来的吊唁,为这两年自己堆栈出的假像幻想,狠狠的痛哭一场。

  迷叠啊,他这样的懦夫对不起她,更低贱的配不上她!

  他的无声哭号在密云低垂、朔风呼啸的天幕下,一声声传入天际,这晚来的悔忏与无法诉尽的思念,逝者可曾听见?

  此时一只手搭上任烜抽泣的肩头。「人死不能复生,迷叠知道你终于来了,也能安心了。」

  妇人已恢复平静,哀戚的望着任烜悲痛欲绝的脸。「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尝不比死去的人痛苦呢?只是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啊!」

  她拿出一个画轴递给任烜。「这书迷叠一直视若珍宝,我没让它一起陪葬,原是为了有朝一日要还给你。我每次看着,就每次难过,你将它拿回去吧!」

  任烜呆呆的伸手接过画轴,脑海中一阵阵回忆思潮如翻腾巨浪拍涌而来,几乎让他无法站稳身子……

  「任垣,画好了没?」

  「再等一下,妳别乱动啊!」

  「可我脖子好酸哪!」

  「快好了,妳别扮鬼脸,再笑一次……妳再扮鬼脸,等会儿我就把妳画成丑八怪!」

  「嘻嘻!那我就把你的酒全部藏起来,不准你再喝酒!」

  「妳敢!」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死别呢?谁来告诉他,这个苦字……怎生书?

  第五章

  征远侯府大厅

  「维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伸出手让维宓帮自己换药,司徒玉终是忍不住问道:「我……我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

  维宓闻言一抬眸。「怎么了?」瞧这小子气色红润,会有何病痛吗?他伸手一探司徒玉的脉象,也是没事。

  「我……」司徒玉咽了口口水。「我一碰到师父,就觉得手好麻。」

  维宓讶异的一挑眉。「什么?」这是什么病啊?

  「而且我还觉得心跳得好快,几乎要跳出来似的。」司徒玉一扁嘴,眉间尽是愁苦。「我会不会生了什么怪病啊?」

  维宓讶然的望着司徒玉愁眉深锁的可爱脸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看到你师父会不会脸红?」

  司徒玉忙不叠的点了点头。「而且,我看到师父的身体还会流鼻血。」

  原本想说是因为吃了师父豆腐才这样,可是未免也流得太猛了,还是问一下维宓比较妥当。

  「咳!」在一旁的独孤垣被茶水呛了一下。

  「这样啊!」维宓掩不住唇畔的笑意,因为他已经知道原因了。「那你是不是有一种很想一直跟你师父在一起的想法?」

  「当然啊!」他一直以来所努力的就是这件事。

  「想要他只看着你、只注意你?」

  「嗯!」

  「他抱过你吗?什么感觉?」维宓促狭的又问。

  独孤垣又呛咳了一下。

  「有哇,我鼻血流得更凶了!」简直是用喷的,差点要失血过多死掉。所以自己一定有病,看到师父、摸到师父,居然会流鼻血!

  原来此「抱」非彼「抱」啊!维宓又笑了。「接吻过了吗?」

  独孤垣咳得又更大声了。

  他的宓儿怎么老问这种问题?看来是学坏了!

  「接吻?」司徒玉当然知道什么是接吻。「为、为什么要接吻?」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不是男人和女人做的事吗?

  「因为你喜欢上你师父啦!」维宓理所当然的说出诊断结果。

  想要对方只看着他、心跳加快、脸红、被碰到有酥麻的感觉、看了对方的身体还喷鼻血!看来这个病还不轻啊,绝对是喜欢上对方才会有这种反应。

  「喜欢?」司徒玉睁大乌黑的双眸。「我喜欢师父?可我本来就喜欢师父啊!」

  「不是这种喜欢。」维宓摸摸司徒玉的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这下司徒玉瞠目结舌了。「可……可我和师父都是男的……」怎么想就怎么奇怪!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爱。」在一旁一直被呛到的独孤垣忍不住出声开导。「你不用觉得不妥,现在你要想的,是如何让任烜也喜欢上你。」

  那家伙也只爱过一个人,其余的时候对感情这回事是很淡也很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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