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婷,你上来做黑板上的题目。」
「我?做题目?」她声音听来比他还诧异几分。
「正是!你上来解黑板上的题目。」
她坐着没动。这位新来的老师,是不是没将情势搞清楚?她——秦珍婷,已被烙上坏份子的标记,没有一位老师肯再多浪费一分钟在她身上;对她尽可能地避而远之,而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你在发什么愣?」吕彦良加大音量。第一堂课就碰上麻烦的学生,真不是好兆头。「快过来。」
素珍婷仍是没动,天知道怎么解?
「要我解题,还不如叫我唱歌。」她咕哝。「那才是我的专长。」
又引来同学的一阵大笑。她是在考验他的临机应变吗?吕章良生气地拍着桌面。
「大家安静!」
「听到没?」她学着他的语调,模仿他动作地拍着桌子。「大家安静!」
惹来更多的笑声,同学笑得前仆后仰地捧着肚子,场面几乎失控了;吕彦良深吸口气,由肺部发出怒吼。
「再不安静,别怪我处罚!」
他如洪钟的声音,果然收到镇效;台下立刻鸦雀无声,正襟端坐。
「秦珍婷!」他是真的动了怒气:「希望不要再让我说一遍。」
眼看避不了,秦珍婷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慢吞吞地走上讲台。手拿着粉笔,甚感呕气,明知她不会,还要她上台受窘,简直摆明让她好看嘛!
「快写啊!」他催。
她会写才怪,秦珍婷忿忿地想。
「我不会。」她粉笔一丢,干脆地伸出双手。「你打吧!」
遇上这样的学生,早上进校前所抱持的什么爱的教育、春风化雨、循循善诱,全被抛置一分,他拿起藤条,在她手心上用力地打了下。
「记住!下次将睡眠的时间多花些在书本上。」
唉!他的第一堂课,良师的形象全毁了。
☆ ☆ ☆
「宋小姐,麻烦你将这些资料打一份给我。」经理将一叠文件放在宋雅绩的桌上,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及资料的厚度,在心中衡量了下。
「快下班了,我只能打一部分。」
「留下来加班,我今天就要。」经理说。
「对不起。」她摇头。「我不加班。」
「这份资料我急着要。」经理皱眉,不是不清楚她从不在下班后多停留一分钟的原则。「你不能破例一次吗?」
「不能。」她很坚持。
「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每天非急着赶回家不可!?」经理有些恼怒。
「很抱歉,不能奉告。」
那是她的执着。在初上班的第一天,她即明白地告知,不在下班后多做额外的工作;其实,她也明了,若不是仗势着自己的能力强,早就被炒就鱼了。
墙上的大钟指着五点时,她一分不差地收拾东西,将未完成的文件放人抽屉,故意忽视经理难看的脸色,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她赶回家的那颗急切的心。
☆ ☆ ☆
差五分钟七点,她踏入家门。回家的路上大塞车,她提心吊胆地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她放下皮包,打开电视,转至她要的频道;这就是她甘冒着失去工作的原因,同事演政就曾好奇地猜想她急切回家的原因。
「家中有位地下情人在等你?」
她好笑地摇头。
「那么——」棋棋侧着脸。「嘿!该不会是藏了个私生子吧?」
不,没有情人,没有私生子,而是萤幕上的这个人。宋雅绮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出现在电视上那张英俊的脸。
「各位观众,晚安,我是记者王豪伟,现在为你播报晚间新闻……」
她所有的思念、情绪就只能在这短短的一个钟头里发泄。
看着他性感的嘴,不停地启合着,仿佛从他口中吐出的不再是那些纷乱的报导,而是针对她一人而发。
「毕业后,我们共组个神仙家庭好吗?」那是个有无数星星、蛙呜悦耳的夜晚,他温柔、感性地在她耳畔低语。「我喜欢小孩,在我们的小窝里,装满一窝的小萝卜头可好?」
但,甜蜜的话语犹在耳际——
他的确迫不及待地自组了家,只是爱窝中的女主人不是她——是秦盈姿!若不是她太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他的移情是可以理解的;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秦盈姿那朵娇艳的花?只要案盈姿水汪汪的眼睛一瞅,没有哪个男人能对她免疫。由从小即有无数的男孩簇拥在她身边,便可证明。
带他回家前,她一直犹豫难下决定,深深忧惧他会被美丽的秦盈姿所吸引,恶梦终究还是成真,他也如大多数的男人般,难逃秦盈姿的媚力。
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累死了。」
秦珍婷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屁股在她身边重重地坐下,看见萤幕上的人时,又是皱眉、又是摇头。
「还不死心!」
宋雅绮没回话,眼睛专注地看着电视,不愿错过他的任何表情。事实上,她对自己愚蠢的执着,也相当无奈。
「给你个忠告。」素珍婷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在衣袖上擦了下,大口大口地咬着,边含糊不清地说:「如果你不想步上妈的后尘,就千万不要对男人动情,尤其是变心的男人,更是不该有丝毫眷念之心。」
她涑然大惊,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她竟仍不顾一切地往里跳!
「雅绮,妈这辈子活得够苦,若不是你还年幼,当年妈真该追随你爸爸去的。」吴丽梅吞服大量的药物,在清醒过来的几分钟,转动无神的眼珠说。「虽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但能见你长大,也堪足慰了。你一定得记住,自己的人生要由自己掌握,万万不能受制于男人……妈走了,无法看见你的后半生,你得自己费神,男人是靠不住的,别走上我的路,耗费了大半辈子,竟被你继父如破鞋般的抛弃,太不值了……」
太迟了!宋雅绮木然地瞪着前方那张看似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男人脸孔,她已着魔般的不能自主了。早在迎新舞会时,他昂然地站在她面前,一副自负、信心十足模样地伸出他的手——
「我是王豪伟,有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她即一头栽进他迷人的笑容里,再也无法自拔……
「谢谢收看晚间新闻,明天见。」萤幕上,他露出一贯的自信笑容。
「明天见。」
她喃喃地说,转过头却对上秦珍婷嘲弄的眼神。
「现今的社会,已不流行痴心女子了。」秦珍婷冷嘲地说,「痴心女子、负心汉,早已是老掉牙的旧戏剧,再上映已不那么轰轰烈烈,教人动容了,你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她默默地关上电视,顺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却发现掂在手里轻得异常。
「里面没有书本吗?」她问。
素珍婷耸耸肩。「看了不就明白。」
她打开书包,里头只有个粉盒、眉笔及几张面纸,再也没其它,她眉头大大皱紧。
「你这是去上课吗?」
「不要像老妈子般的婆婆妈妈,会让人厌烦!」
秦珍婷跳起来地走进房间。
她忧心地放下书包,看来珍婷并不似正常的学生。毕业后,她即搬出冰冷的秦宅,有段时间未见这个妹妹了,直至继父的丧礼上,才嘉然发现珍婷已长得亭亭玉立,与她离开时瘦弱可欺状差距千里,能桀骜地对抗王丝薇尖锐的爪子,是环境促使她早熟?
☆ ☆ ☆
王豪伟在住处的楼下商店,买了几个面包、饮料,打算凑和顿午餐,他已累得无法多走几步路到餐馆享用热腾腾的食物;最近接了个新闻性节目,由于是新节目,为了求好,已接连几日通宵录影了。现在,他只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觉。
开了门,他将买来的面包丢在桌上,边脱衣服边往房里走,到达房间门口时,已脱得仅余条内裤,反正屋子只有他一人,没什么好顾忌的。此刻那张柔软的大床,对他就仿如沙漠中的甘泉,急于一扑而上……但他的甘泉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王豪伟怒火往上冲,他的床上睡了个人,虽然脸朝内,覆盖着被子的身子只露出头秀发,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除了秦盈姿还有谁?
他生气地走过去,一把拉起被子。「起来!谁允许你闯进来的?」
被单下的秦盈姿未着寸缕,白皙无仅、凹凸有致的曼妙身躯,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撩人;只对于他的出现,她只报以慵懒的笑容,没有起身。
「干嘛火气那么大,这是欢迎妻子该有的态度吗?」
王豪伟不快地将被单扔了回去,声音和脸孔一样冷硬。
「快穿好你的衣服。」
秦盈姿将他丢过来的被子挥开,翻身侧躺,让美丽的身躯更清楚地显露在他的视线下,她嚼起丰满的双唇,姿态诱人地朝他招手。
「许久不见,不想我吗?」
她裸裎的身躯,对他不起作用,王豪伟冷冷地站着,又说了次。
「快穿好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