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纪灵儿冷声道。
「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纪君恒好笑地问。
「你还好意思说?!」不说还好,说起她就有气,纪灵儿一脸气结的怒视着他,痛斥道:「要不是你在我身后面吓我,害我打翻了整桶染料,我偷偷跑进练染坊的事会被娘发现吗?!」
娘曾下了令,她在把夫子授教的书念完前,不得接触与练染有关的书物,更不得进练染坊半步,但她总是忍不住手痒,三不五时偷跑进练染坊去,而练染坊里的众人见她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观看,偶尔帮忙拌拌色料,没什幺大不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她偷偷做事。
现在可好,被他这幺一闹,她连唯一接触练染的路都被拆了!
纪大少爷他却毫无歉意,撇嘴咕哝。「谁教你眼中只有练染。」
「你说什幺?」
「我说啊,」他踏前一步,笑得好不奸狡:「要是娘看到你躲在这里看花册,她会怎幺说呢?」说罢一手抽起她手中的书。
「你做什幺!把书还我啊!」手中的书本突然被抢走,纪灵儿生气地叫道。
那是她好不容易叫人自书房里偷偷拿出来的啊!如果不放回去,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不还又怎样?」
「你!你不还我……我、我告诉爹爹!」没有办法之下,她只能说出稚气的话。
「去啊。」
「还给我啊!」纪灵儿气急败坏地喊道。
「自己拿啊!」他伸长手臂,像逗小狗狗一般在她的头顶挥晃。这一年来,他的身子长高了不少,反看她却是没什幺长进。现下他身高已比她高出许多,他这个动作,让她连书角也碰不到。
纪灵儿气不过,踮长双脚,又跳又攀的,却怎幺样也拿不到:「纪君恒!把书还给我啊!」
她气红了的小脸让纪君恒心情好不愉快,右手摇晃着书册,道:「书在这里啊!要就自己拿。」
「啊!」纪灵儿气不过,索性整个人往他扑去,想要推倒他把书抢回来。却见纪君恒身子一偏,她来不及停下来,身子「空佟」一声,掉进长满莲花的池中。
「救……救命啊!」
没料到她会作出如此愚蠢的举动,纪君恒猛地一顿,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是呆望着在水里激烈地浮沉着的人儿。
「啊……唔……救命……!」
她的呼喊传进他的耳内,纪君恒猛地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冲跳入水池,伸手揽主她的纤腰。
「呜……救命啊!」纪灵儿手臂紧紧的箍勒着他的脖子,一双腿儿在水中慌乱地踢着。
「不要动!」他不能呼吸了!
「呜……救我啊!」
「我叫你不要乱动啊!」纪君恒低吼,抱着她挣扎不已的身子,又拉又扯的,吃力地想要将她拖到岸边,无奈大姑娘她受惊过度,在他的怀中又踢又叫,害他也喝进好几口池水,而且身体跟着她忽潜忽沉的。
「少爷!大小姐!」几个在后园内清扫的家丁听见了呼喊声,看到俩人的状况,当即冲到小湖边,惊叫道:「快去找人来啊!」
「呜……咳咳……」
家丁们七手八脚地将俩人自湖里救起:「布巾、布巾啊!」
「咳咳……」纪灵儿跪趴在湖边用力地喘咳着,哑声痛斥道:「你这个大混蛋!我几乎被你害死了!」
「还不是你自己笨手笨脚!」整件衣服都湿了!他才新做的!
「发生什幺事了?」信步赶来的纪母被从水里爬上岸的两人吓了一大跳,惊慌地抽了口凉气:「你们两个怎幺掉进池里去了!」
「来了!布巾来了!」
「哎呀!来来,快把身体擦干!」纪母拿着布巾拭擦着混身是水的纪君恒,「哎唷!全身都湿了!」
「娘!你听我说!这家伙……」
「娘,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怕专心地看书的灵儿,被树上掉下来的果子打到而把她推开,结果力道太大让她掉进水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责罚我吧。」纪君恒赶在灵儿把话说完前开口,他半垂着好看的长睫,自我谴责着,声音好轻好黯然!
这个大骗子!
「君恒……」继子引咎责躬的模样狠狠的抽住纪母的心,她舍下湖边湿漉漉的人儿,心疼地轻擦着他脸上的水,怜惜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灵儿好才逼不得已这幺做,真是多亏你了。」
「娘,你别听他乱讲!是他推我下水的!」见他居然睁大眼睛撒下这种不要脸的谎言,纪灵儿只差没气死。
「灵儿!你怎幺这幺小心眼呢?君恒是万不得已才把你推下水,你怎幺还责怪他?他为了救你跳进湖里去了!」纪母责难地低斥,留意到地上的书本,她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练染的书要等你把夫子给你的书看完了才能碰吗?娘的话你老是不听吗?」
「不是啊!娘!你别听他胡说!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卑鄙的人!他怎幺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灵儿!你什幺时候学了这些不入流的话啊?」纪母怒斥。
「娘啊!他分明……刚刚……」
「娘,你别再责怪灵儿了。」纪君恒温柔替纪灵儿说情。
她发誓!她在他半垂的眼中看的一丝笑意!
「够了!什幺都别说了!」纪母打断了她的申诉,向身后的本丫鬟道:「吉祥,把小姐带回房去。」
「是!」
「可怜的孩子啊!你一定吓着了,跟娘来,娘叫厨子做些热汤,给你定定惊。」纪母不断轻拍着纪君恒的手,轻声呵哄着。
「麻烦您了,娘。」纪君恒乖巧地低应着。
呕心!下流!虚伪鬼!
「大小姐,走吧。」
灵儿委屈地抿着唇,被吉祥半推半拉的拖进寝室,一双明眸因娘亲偏心得过火而充满怨恨。
纪、君、恒!我跟你誓不两立!
※ ※ ※
「喝下这碗汤药驱驱寒吧。」乐儿将托盘放在小木几上,笑盈盈地向在床上瑟缩不已的人儿笑道。
「哼!」纪灵儿屈膝坐在床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瞧你这副蠢样,难怪总被大哥逗着玩。」乐儿咯咯笑道。
「你是特意来挖苦我的吗?」
「我是来劝你别傻了,你斗不过大哥的。」
「我哪跟他斗啊!一直都是他在惹我的!我什幺都没做!」纪灵儿可磷兮兮地喊冤。
「谁教你长得一副欠欺负的样子。」个头小小、声音软软,多好玩啊!
「你们两兄妹都一个样的!」
「别拿我跟那只恶魔相提并论。」
相处十年了,她会不知道那个变态的哥哥是如何的表里不一。
外表乖巧沉静,肚子里却尽是坏水,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小时候她苦头吃得可多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新的欺玩对象,她可不想灵儿这幺快被他玩腻喔!
「这怯寒汤你是还是不喝啊?」见她缩在床角里包裹着棉被,只露出一双大眼,乐儿好笑地问。「放心哪,我没有加不该加的东西。」
纪灵儿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床边的托盘,最后怯怯地伸出双手,捧起冒着白烟的汤碗,低低地啜了一口。
「哇!好苦!」才呷了一口,纪灵儿便即皱着小脸,吐舌苦喊。
「加了很多药材进去,不苦就有鬼。」
「我不要喝了。」纪灵儿推开汤药,苦着脸道。
「不喝拉倒。」乐儿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手撩吃着小圆桌上摆着的酱果。
「娘特意派你来看灵儿喝药,你这个监工怎幺如此的不负责任?」好听的男音自门外传来,夺去了房内两人的注意。
「大哥,你来啦?」
「又是你!你来做什幺?!」纪灵儿一见来者,全身猛地一颤,惊声大喊。
「当然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妹妹。」纪君恒吟吟低笑,一身水意早已被细心的弄干,换上干爽的新衣,完全不同于一起掉进水里的灵儿般狼狈。
「不用你假好心!出去!」纪灵儿痛声斥喝。
「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吧!」见两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乐儿也不好打扰了。
「乐儿!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见乐儿起身就走,纪灵急急叫道。
可乐儿大姑娘她哪会听她的,拍拍屁股摇摇手,优雅地离开寝室。
「乐儿!你回来啊!」
「你认为她会回来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让纪君恒笑了。
「你不要过来啊!」纪灵儿一副像受到惊吓小动物样子,裹着棉被的身子更往床里缩,一双大眼写满了戒备。
「你当真这幺怕我啊?」纪君恒来到床沿坐下,揶揄道。
「你到底想怎幺样,是来笑我吗?还是嫌我被害的不够?」他的举动让纪灵儿全身处于紧绷的状态,怨恨地瞪着他。
「我有吗?」
「爱说谎!卑鄙!」纪灵儿怒斥。
他也懒得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端起被搁在床前的汤碗,递到她的面前:「把这个喝下。」
「不要!」她撇头,直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