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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她又顿悟一件令她面红耳赤的事。

  「你每天、每晚都在这偷窥我脱衣服!」她喊。

  「我光明正大待在我的城堡里,说得这麽难听。」他振振有辞。

  「你无耻!你色情狂!你……你……」想不出其他骂人的话,若蝉又羞又恼地直顿足。

  「是你自己反应迟钝嘛。你带我回来,还不知道我从哪来。」

  「我带回来的是只花瓶,又不是阿拉丁神灯,我哪里想得到?」

  「阿拉丁神灯住的是外国神仙,我们中国人古时用的是油灯,住在里面,不给烧死也给煤油或煤气熏死啦。」

  「你应该告诉我呀!」

  「你是老师吔,又是写小说的,自己还看了那麽多神话故事,这点联想力都没有。」

  「你还怪我没有联想力?人家都被你看尽了!你占尽便宜还卖乖!」若蝉气坏了。

  「看一看就气成这样?」他咕哝。「我也让你看好了。」

  「谁要看……」她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当真倏忽间赤条条地站在她面前。

  「喏,看久一点。」

  他摆著健美先生的各种姿势,转来转去,鼓鼓结实的臂肌,挺挺健美的胸肌,弓起背肌,耸动腿上的肌腱,让她看个够。

  若蝉因为太惊愕,更因为目不暇给,怔在原地看了个目瞪口呆,忘了转身走开或是闭上眼睛拒看。

  「好了吧?扯平了吧?」

  他一语惊醒了她,她呻吟一声,抬手覆住双眼。

  「快穿上衣服啦!」喊完,她接著说完她先前说了一半的话。「谁要看你的裸体啊?」

  「看清楚了,才吃尽冰淇淋还喊热。」他嘟嚷。「穿好衣服了啦。」

  她放下手之前,先稍稍分开眼睛前面的手指,以确定他没有骗她。

  「看了老半天,现在才故作矜持状,好假哦你。」他说。

  若蝉不知该笑还是该发火。她折衷,不露任何表情地瞪视他。一方面是因为他一反常态,昂贵名牌服装,变成了简单的棉T恤和LEE牛仔裤、运动鞋。

  「我知道你今天想了我好几次。」他高兴地说。「总算你有点良心。」

  「哼。」若蝉转身走出房间,掩饰她的难为情和羞赧。他的身材……天哪。她的心到现在才开始狂跳。

  「你的身材也很棒。」他在她後面赞道。「曲线美不胜收。」

  她站住,但不好意思回头面对他,只能背向著他跺跺脚。

  「你还说!」

  「那你说好了。」

  「说什麽?」

  「啧,我的体格呀。」

  「少自恋了。」

  「嘻,其实你欣赏得不得了。」他的嘴忽然凑到了她耳边。「你的心像小鹿乱撞,血压一直上升。你在想,这个人长得这样帅,体格这麽诱人,聪明过人又充满智慧,还会未卜先知,又有神功,简直天下无双的十全十美,该拿他怎麽办才好呢?!」

  她可以走开,不听他对著她耳朵胡说八道,但是她似乎无法命令她的双腿移动。

  「你看看你头顶有没有冒泡。」她说。

  「你嫌我太美,怪我太有型,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了什麽?」

  「你不是未卜先知,又能读我的心思吗?」

  「你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我读什麽啊?」

  她噗哧一笑。「哪里学来的?」

  「我是语言天才。」

  「你呀,你是大言不惭的鼻祖。」

  她的脚可以动了。她於是在前走。

  「要不要去看我的城堡?」

  他这一问,使她又停住。她转向他。

  他咧嘴对她笑。「心动不如行动。」

  她怀疑地打量他。「你会变,所以你可以住在花瓶里不稀奇,你要怎麽带我进去?」

  「你很受侮辱我或小看我、低估我吔。」

  「你很容易受伤吔。」

  「我看起来高大健壮,内心其实很脆弱。」

  她翻个白眼。「好啦,脆弱的巨人,你要如何把我放进花瓶?」

  「闭上眼睛。」

  她看著他。

  「我知道啦,小说里男主角叫女主角闭上眼睛,便是要吻她。我不会吻你,不过不要太失望。」

  她打他一下,因为她的确有那麽一点点失望。

  他笑,柔声说:「眼睛闭起来,我叫你张开再张开。」

  若蝉有些紧张,有些兴奋。她深吸一口气,照他说的做。

  她只觉全身彷佛被一阵异样轻柔的风拂过,便听到他的声音轻轻说:「好,若蝉,你可以张开眼睛了。」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他唤得如许温柔、如许充满教人震颤的感情,以致她张开双眼时,首先的反应,不是急於看他的城堡,而是怔怔地注视他。

  在他柔和似水的眼眸深处,隐约彷佛有波涛万顷。它们用某种她似明了似不明了的方式,轻抚著她的心灵。它们也摇撼著她的灵魂,而她困惑著不解何因。

  有种浓浓的、柔软的东西,从龙侠身上发散而出,它无形无影,却让人感受得到他缓缓、缓缓的将她包裹住。那感觉是醉人的。他没有碰她,她却觉得他在绵绵密密、缠绵地吻她。她觉得他的双手彷佛游移过她身体每一寸。

  她觉得晕眩。她觉得体温在遽然升高。她觉得她的衣裤在自动褪去。

  她仍看著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也知道她若不反对、不抗拒,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但她发现她不想抗拒,甚至奇怪为什麽他不真的吻她。

  当她不自觉地慢慢合上眼,把脸伸向他,期待他的唇降下来,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她……睡著了。

  ☆  ☆  ☆

  「你差点铸下大错!」

  龙侠沉默地接受这严厉的谴责。

  「我要把你调开。」

  「不,你不能这麽做。」他举首望向高高在上的尊者,他的「上司」。

  尊者眯起眼。「嗄?我不能?」

  「呃,我是说我还欠她两个愿望,另外还有三个还没有想到要如何给她。」

  「最多只有三个,你也只有这麽多权限,你明明知道。」

  「可是……」

  「上次你多偷一个愿望送给那个老太婆,再上一次,你偷了一个给个小女孩,又上一次,你偷给一个大肚婆,上上上上次,你偷……」

  「我挪用而已。」龙侠嘀咕。

  「挪用!你当愿望是公款哪?挪用公款是要打官司坐牢的!」

  「我坐啦。」

  「每偷一次罚禁闭一百年,你自己算算你给罚了多少次,可是你学到教训没有呢?」

  「我……」

  「没有,而且你一而再、再而三明知故犯,而、且,」尊者大声强调。「每次都是为了女、人!」

  「那个老太太的生命所馀无多,她唯一的心愿是死前能见她那些不孝的子女一面。小女孩受尽继父和养母虐待。那孕妇的夫家三代单传,她连生了四个女儿,再生不出儿子,她公婆要让她丈夫名正言顺把她冷藏,纳妾进门了。」

  「这次呢?」

  「这次……我……情不自禁嘛。」

  「情不自禁的後果,可不止是禁闭!」

  「那是意外,我本来只是带她来玩的……」

  「玩!玩过了火,你就玩完了。」

  「我及时打住啦。」

  「打屁呀!要不是我赶到,别说她还有两个愿望,半个你也没能力给了。」

  龙侠俯首不作声。

  「我一发现你太常现身,流连不去,就该有所警觉。你在她身边逗留太久了。」

  「啧,是她许愿许得太慢了。」

  「你很不慌不忙嘛,而且很乐在其中哩,每天穿得花枝招展,活像那些名牌男装的活招牌。还有,你居然去找乾隆借龙袍,和玉皇大帝打高尔夫球,和阎罗王打麻将,作弊使他们输得不得不让你上上下下通行无阻。你简直比当年那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还要风光嘛。」

  「我哪有作弊?是他们技艺不精。」

  「不过你倒是从老阎那替我争回了一口气。上次和他打牌,输得我乾乾净净,一险些内裤都给脱下来。」

  龙侠马上笑嘻嘻地说:「那麽是不是可以将功赎罪?」

  尊者瞪他。「还赎身呢,赎罪!功什麽功?我说的是气。你当成气功吗?」

  龙侠遂闭口不语。

  「看在她的确善良,毫无利用你满足人性贪婪私欲的份上,我姑且再给你一些时间。」

  「多谢尊者。」龙侠松了一口气,然後出其不意打出一拳,将尊者打得跌在地上。

  「哎呀呀呀,」尊者摸著下巴瞪著眼,哇哇大叫。「你犯上,罪加一条。」

  「哟,意外,意外,我不过伸一下筋骨而已。」龙侠扶他起来。

  尊者揉著立时青了一片的下巴。「你要是没有到处当大慈善家,早就升官不知升到哪去了,何需受我监管?自今而後再不好自为之,我也要给你害得背个监督不力的罪名,少不了摘官贬职,到时候我可不止要给你一拳,我会……」

  「揍得我趴在地上起不来。」龙侠替他说。

  「我是法力、功力都逊你一筹,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但是起码可以和你打个平手。这次我容让你,因为我了解你此刻挫折、沮丧的心情。」

  龙侠望向浮在空中、被催眠了般沉睡著的若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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