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脸上那灿灿的笑容,仿佛直到现在依然刺着他的眼。
这样的他们,他有什么权利介入?
闭上眼,眸中浮现的尽是霏霏那天真又单纯的一颦一笑,他双拳紧握,一种毫不理智的冲动油然而生。
吸气再吸气,可偏偏他就是知道理智即将挡不住心头那潮水般涌来的渴望。
该吗?
管仲寒的脑海内浮现这两个斗大的字,但即使明知不该,却依然不能喝阻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渴望。
“该死的!”他低咒了一声,却没想到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赫然张眼,他很快找到了那声响的来源,只见霏霏正巧笑倩兮的坐在横亘两院之间的围墙上。
眼见她双脚在半空中荡啊荡的,管仲寒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喉头。
“小丫头,你在那儿干么?”他声音紧绷,除了对她的出现感到诧异之外,对于她那危险的举动也很忧心。
“我找你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眨巴眨巴的,霏霏理直气壮的说:“那天你不是说会来找我,可是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守门人董山怎样也不肯放行,所以只好要琴棋书画她们偷偷找来梯子,趁大伙不注意之时让我爬墙啊!”
爬墙?!这丫头的说法恁地暧昧,但管仲寒可没心思理会那么多。
他现在只担心她若是一个不留神,从那么高的墙上摔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丫头,你先下来。”微微板起了脸,他命令道。
“嗅!”她应了一声,听话的正准备下去,可问题来了。“管大哥,这儿又没有梯子,我下不去。”
“下不去就从另一头下去!”忍不住揉起微微发疼的额角,他锐眸紧盯着她,生怕有个万一。
“不行!”没料到,霏霏竟然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一定得和你商量件事。”
“要不然你……”虽对于她的固执有些头疼,但他仍捺着性子劝道:“要商量事情不用这么卖命,你先下去,我明天去找你。”
霏霏摇摇头,又摇摇头,一张小小的樱唇嘟得老高,“骗人,你上次也说要来找我,可也没有。”
在书院里被磨练了几天,受不了的她今儿个可是下定了决心,就算磨也要磨到管仲寒答应她的请求。
而且好不容易才躲过方山长的紧迫盯人,她可不能下把握机会。
“那……”管仲寒正要提供她另一个办法,可谁知话还没有出口,她已经先一步的喊道——
“管大哥,要不你接住我!”话声刚落,一抹翠绿色的身影已经一跃而下。
天啊!他的心为霏霏的莽撞漏眺了一拍,连忙足尖轻点,窜身上去将她给旋进了怀里。
一待两人安全落了地,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给轻放开,旋即扬声低吼——
“你这个疯丫头,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要是我没接准,你要不就缺胳臂断腿,要不就少条小命,你……”几乎被吓坏了的他铁青着一张脸,瞪着她。
这样严肃的管仲寒是霏霏从来不曾见过的,在她心目中,他脸上总是漾着一抹温暖的笑容。
如今见着他这凶恶的模样,她难免有些畏惧,但仍嗫嚅着试图解释,“我只是相信你会接住我嘛!”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虽然她与管大哥相处的次数用五只手指都数得出,可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
尤其是在白鹿书院遇着他的刹那,她更是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安心的感觉。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她才会偷偷溜过来找他。
“你……”一句话,霎时让管仲寒的火气消了大半。
这真是太神奇了!就连他也不解自己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怒火就霎时鸣兵收金。
是因为她的信任吗?
“那要是我接不住呢?”他缓了缓语气,提醒她另一种可能。
“不会的。”想也不想地便说道,那是一种不需用言语表示的信任。
“你这丫头!”没辙了!
对这丫头的天真压根完全没辙了,她的信任就像一道清冽的泉水,缓缓滑过了他的心间,舒人心脾啊。
拇指与食指曲成弓状,轻弹上她小巧的鼻头,惹来她的娇呼,也惹来了他脸上疼宠的笑容。
“说吧,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我……”说到这个,霏霏倒是语塞,完全不知如何启口,只是脸上泛起了一阵可疑的红潮。
“这夜深了,你要不说,我可要去休息了!”对于她那娇羞的模样,管仲寒眸中闪过一丝好玩。
话声一落,他真的转身就走,可心中没数上三下,手臂已经爬上了一双透着焦急的小手。
“管大哥,别走!”她急切的低呼。
“怎地?还有话说。”他明知故问。
“那……这个……”显然要出口的话行些难以启齿,霏霏的小手在他那宽大的衣袖上卷了又卷、旋了又旋。
终于管仲寒的大手覆上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将她带往一旁的八角亭坐定。
“傻丫头,有话就说,和管大哥还需要客气吗?”
面对他温柔的神情,她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管大哥,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吧!”管仲寒毫无二话的接口,事实上不管她要求的是什么,他都会尽力帮她达成。
“就是……你可不可以帮我和仲阳哥哥说说,别让我去参加什么品兰会了。”
“为什么?”舌尖泛起了淡淡的苫涩,但他仍选择忽略。
“嗯,学那些东西好累,我学不会。”霏霏一脸的沮丧,语气也显得气闷。
每天排得满满的课程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过惯了佣懒闲散的日子,也爱上了佣懒闲散的日子,她讨厌这样忙碌的生活。
“既然累了,就不要学了。”不经意的扫见她眼眶底下的黯沉,管仲寒心疼的说道。
“我是很想不要学,优优闲闲的过日子不挺好,可是、可是……被退婚……很丢脸!”没有瞧见管仲寒脸对于她的散漫有一丝鄙夷,霏霏嗫嚅地继续说:“而且,娘说如果我被退了婚,那就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这是不可能的。”他很是肯定的否决了这样的“可能”,并且探手以着极度怜爱之姿轻抚着她眼眶下那片黯沉。
“你这丫头既天真又可人,怎会嫁不出去?”
就算别的男人会都这般地没有眼光,可至少也还有我啊!
望见她眸中那不经意流泄出的沮丧,他几乎激动得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但理智却让他仍是选择丫隐藏。
“怎地不可能,像那咱们城里东街角那个张府的千金,不就因为被退了婚,从此以后乏人问津,年过二十六、七还嫁不出去。”她嘟嘟囔囔着,显然对于被退亲的后果很是忧烦。
“她是她,你是你,终究是不同的!”管仲寒意有所指的说道。
“可是……”她蓦地抬头,一双略染黯淡的眸子紧锁着他,呐呐地问:“管大哥不愿帮我吗?”
“傻丫头,管大哥怎么会不想帮你呢?但你得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帮你吧。”
“真的吗?”霏霏的眸子霎时晶亮,兴奋至极的望着他。
只要有了管大哥的帮忙,她应该就不用愁了吧!
“当然是真的喽,谁叫你是个傻丫头呢!”
“人家才不傻呢,干么总叫人傻丫头?!”她孩子气的嘟嘴抗议,却换来了管仲寒的菀尔一笑。
“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将霏霏拉起并微微带入怀中,足尖一点,两人的身躯便凌空跃起,宛若飞鸿一般,过了两院问的围墙。
他的举措,换来了她兴奋的低呼。
随着她那娇俏的声音与甜笑,一股想要永远宠溺着她的决定也自管仲寒心底缓
缓蔓延开来。
匡地一声,一阵轻脆的瓷器碰撞声凭空响起。
方素心惊讶得瞠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说你要当霏霏的专任先生?”平常温婉的声调蓦地拔高了些,她的震惊由此知。
其实也不能怪她这般的大惊小怪,毕竟管仲寒的提议真的是太过叫人吃惊了。
虽然说她尚不能称是看着管仲寒长大,可是自他还不及弱冠之际,便已经来到白鹿书院念书,而在获得功名后,复又留在白鹿书院教书。
这十年的时间,他给她的印象一向是举止温文尔雅,但性子却稍嫌生冷。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乐于帮助别人的人,总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便冷眼旁观周遭一切。
所以当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莫怪她会惊愕得连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方山长听到的没错。”不闪不避的迎着方素心惊愕的眼光,肯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能否认的,她好奇极了!
她超想知道为什么一向温和的管仲寒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又为什么他的对象会是杜霏霏?怎不是她那一心想当少奶奶的女儿如是,也不是烧得一手好菜的柳涵鸳,更不是那力气恁大的马唯熏,而是那懒散得叫人头疼的杜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