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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眼见她不肯收下玉佩,曾志豪的心一狠,粗鲁的捉过她的小手,硬是将玉佩塞进她手中。"从此以后方、曾两家,再无任何关系,你也不用再来了。"

  银舞紧握着手中那块冰凉的玉佩,那冰冷笔直的传人她的身躯,冻结了她的血液和灵魂。

  自小处在深闺,她从来不知道人性可以这样残忍,想当初他们订下亲事时,他是那么欢欣喜悦,而如今竟残忍得连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豪哥的表现正应验了古人所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是吗?这样的丈夫她不屑要,也要不起。

  想到这里,银舞倏地笑了起来,缓缓的褪下手腕上的玉镯,但并不直接交给曾志豪,反而摆在一旁的桌上。

  现在的她连碰眼前的男人一下都会觉得恶心,原以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有想到他竟也如世人一般贪生怕死。这世间到底还存在着情与义吗?如果连未婚夫家都不肯仗义执言,那么她方家还有什么希望呢?

  "这玉镯想来也是和我无缘,你替我还给伯母吧!"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任何责备,银舞仅是淡淡的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去。

  "银舞……"看着那抹背影,曾志豪追上前,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她绝然地打断。

  翩翩衣袖连同纤弱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弧,回过身她淡漠的眸子正对上他隐含傀疚的眼,冷淡地说道----

  "曾公子,你我既已无婚约存在,银舞这名伟已不是你可唤的,往后若在街上相遇,还请唤我方姑娘才是。"

  说完,她不再留恋,一步步的走离曾家,也一步步地迈离往昔天真快乐的日子。

  拖着疲累的脚步回到家,才刚踏入大门,银舞的身子就一阵摇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躯倚在大门旁,但隐忍多时的泪水却忍不住的落下。

  看着空旷的大宅,昔日来来往往的奴佣早已在事发之时四散离去,唯一还坚持要留在方家的只剩曾经受恩于方家的管家刘伯,和一个自小和她一超长大的贴身丫髻情儿。

  难道这真是老天要绝她方家吗?银舞仰头问天,天却不应。

  突如其来的一场横祸,让她从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转变成一个必须扛越方家重担的女人,压得她都快透不过气来。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匆匆传来,随之是情儿的呼喊声,"小姐,夫人的病又犯了。"

  原本因为情况紧急,而欲出外寻找小姐的情儿,一看到银舞仍在大门旁,便急忙的奔上前。

  "什么?"闻言银舞的心下一惊,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蛋更显苍白。"情儿,你说我娘怎么了?"

  她仅剩下这唯一的亲人,难道老天爷连她娘也不愿放过吗?

  情儿边喘着气边说:"夫人…夫人刚刚又晕过去,而且这次比前几次都严重许多,就连嗅盐也弄不醒,所以刘伯就赶忙请了大夫,但是……"

  "大夫到底怎么说?"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教养,银舞着急地扯住她的手臂问道。

  终于喘完最后一口气,知道小姐着急,情儿连忙据实禀告,"大夫却说夫人这是心病,积郁成疾,所以还需心药来医。"

  "心药?"银舞的柳眉紧紧的在额前蹙成一个结,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我想夫人可能是太过于忧心老爷和少爷们的安全,所以才会郁出了病来。"情儿臆测地说。

  其实不用情儿说,银舞也知这她娘的病绝对是出自终日的忧心,但依她连日来奔波的结果,这心药恐是千金难买了。

  "如果哭瞎了道双眼,能换回你爹和兄长,邦么也算是值得了。"方母郁郁抑说道。

  银舞在母亲的床沿坐下,以手中的绣帕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慰她。

  ¨你这个样子,要是爹爹回来了,可是会怪我对你照顾得不够周详了。"

  一提到自己的丈夫,方母又是一阵悲从中来。"还回得来吗?被以反叛的罪名关进去,还能回得来吗?"

  虽说她是一个妇道人家,从不搭响这此官场的是是非非,可是她也知道满人入关以来,对于被扣上反清复明罪名的人从不轻饶。

  ¨娘,你先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将爹爹和大哥们救回来。"

  虽是自信满满的语气,但银舞心中知道,这话是安慰的成份居多、可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妮?

  长叹了一口气,银舞撑着虚弱的身子,往屋内走去。"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还是先去看看娘吧!"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看着小姐虚浮的步伐,情儿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闭了闭眼,抑下另一股晕眩,银舞咬着牙说。

  以前她可以是娇弱的千金大小姐,但现下方家就只剩下她一人了,她绝对不能倒下去,若是她倒下去,那方家就注定逃不过生离死别的下场了。

  在情儿的搀扶下,银舞匆匆地走到母亲的房前。才推开精雕细琢的木门,便见母亲斜倚在床头,手中的绣帕正拭着那抹不完的泪痕。

  "娘,你怎么又哭了?"整了整自己的失意,银舞笑着步人房间,"不是告诉过你,哭多了对眼晴不好吗?"

  ¨对了,你今天不是到曾家去了,他们愿意帮忙吗?"女儿那自信的口吻,让方母不禁怀着一丝希望。

  银舞紧抿着唇,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将退婚一事告知母亲。

  她不想说,因为这个消息对娘而言不啻是另一个重大的打击,可是方家被退婚这等大事,能瞒得了多久呢?

  终于,她牙一咬,狠着心自怀中掏出那块玉佩,摊在掌中。"曾家不仅不肯帮忙,还生怕遭到牵连,所以……所以...退还了定亲的信物。"

  "退还信物?方母的双眼睁得圆大,仿佛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是啊!"银舞的脸上出现一股哀伤,但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释然的心情。"其实这样也好,早点让我们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免得女儿嫁过去受罪。"

  方母并没有将女儿安慰的话听进去,因为"退婚"这个讯息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她自幼生长在书香世家,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从小就被教导"名节"的重要,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订了婚,若又被退婚,那就表示这个女子的一生毁了。

  她忍不住心中的悲切,放声哭了起来,"银舞,都是你爹不好,若不是出了这件事,曾家何至于退婚,你将来该怎么办啊?"

  看着泪眼婆娑的母亲,边哭边责备着自己的丈夫,银舞强忍着即将落下的泪水,一个劲儿的安慰着她。

  "娘,你放心,退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还是爹和哥哥们的事情比较重要,只要能保住他们,日后山高水远,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方母听了女儿的话,虽然止住了泪,但是她心中太清楚了。若连曾家都袖手旁观,那么就表示他们方家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不要说是银舞的爹爹和哥哥们,恐怕她们这些女眷也有危险。

  定心一想后,方母很快的作出决定,想来如今是能逃一个算一个了。

  她紧紧地握住女儿的双手,心痛的交代着。"银舞,你听娘说,赶快去收拾一下,趁夜离开这里,去杭州投靠你舅舅."

  "不,我不能丢下你和尚在狱中的爹爹哥哥们,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受苦,自己去逃命呢?"没有半丝的犹豫,银舞一口就否决了母亲的提议。

  ¨傻孩子,现在情势己经很明白了,'墙倒众人推',白虎将军这一进城,你父兄们就下了狱,这几日下来,咱们这个家早已不如以往,往日穿门踏户的人现在一个个都不见,这样的光景我们还能指望谁会出面去救你爹爹他们,恐怕连说个好话的人都没有,你不趁现在快走,难道要留下来受罪吗?"

  为母则强,能救一个是一个,方母虽然心痛但仍苦口婆心的劝着银舞,现在女儿已经是方家唯一的希望了,她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最后为奴为佣,只好忍痛割舍。

  但银舞怎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她绝不可能一个人远走他乡继续做千金大小姐,而留下其他家人吃苦受罪。

  ¨就算是吃苦受罪,我也要跟着你们,更何况爹他们的罪现在还没定,事情还是有转图的余地。"

  坚决的摇摇头,银舞的眼中再次泛起泪光,这几日的人情冷暖,她算是尝透了,但她在心中发誓就算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方家,她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救出爹爹和大哥们。

  ¨你真是个傻孩子,我何尝不希望事情能有转机,但'附逆'是何等大罪?我原盼着能有个有份量的人在白虎将军面前说说话,看看能不能免去这个罪名,改个轻点的,也许还能留一条生命,但看眼前这个局面是不可能了,那么转机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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