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的,她第一次对这荒谬的天意起了质疑,内心之中也生出不小的怨怼。
怨着苍天的捉弄,也怨着这段斩不断的情——
如果当初他们不曾相爱的话,她知道自己可以毫无牵挂的去接受任何的病痛,可偏偏……
蓦地收紧手臂,不知怎地,席幕城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方才看着站在窗前的新荷,她那荏弱的背影竟让他有种她随时会在他眼前消失的错觉。
这样莫名的心慌,让他顾不得一切的翻身下床,想都没想的将她一把纳入怀中,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新荷柔软的小手罩上他的巨掌。因为感受到他的不安而轻问着。
“答应我,说你不会再离开我。”莫名的心慌促使他这样要求着,他不以为自己还能禁得起第二次的失去。
面对他的要求,新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不想再说自己做不到的承诺了,所以她只好无助的闭上双眼。
其实他的要求真的很小,如果可以,她愿意承诺他一千次、一万次,可偏偏她做不到,所以也就连一次也无法答应。
等待了许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席幕城的眉头一皱,轻轻的将新荷翻转过来;盯着她那点儿带苍白的脸蛋,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不承诺我,难道你不想待在我的身边吗?”扬着气,席慕城试着不要太过咄咄逼人的质问。
可偏偏新荷那紧闭着眼和唇的模样,让他的心更慌,也更急了。但真正令人心急又心疼的则是新荷眼角那颗晶莹的泪珠。她为什么哭,难道她真的不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吗?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求婚。就连他用心筹划的婚礼,她都不闻不问的,别说没有一般女人即将做新嫁娘的喜悦,甚至在每次谈到婚礼时,他总能察觉出那无言的疏离。
“我……”想!
可是她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重复着一千遍、一万遍的“我愿意”。
她默默的往后退了数步,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深吸一口气,借此理清紊乱的思绪,在内心的勇气积蓄的足够时,她才睁开眼对上他那带着打量和不解的目光。
“我不能嫁给你,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不是吗?”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述说天气一般的轻描淡写。
新荷的心愈来愈痛,可她却只能以愈发疏离的态度来对待席幕城。
她知道这会刺伤他的高傲、自尊,也知道这样会刺伤他深爱她的心,可是她真的不能这么自私。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真正伤痛的却是那些依然活着的人们,而且这样的伤痛或许是一辈子都无法平复的。
宁愿他气、他恨,就是不愿他承受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而她此刻该做的就是让他恨她。
虽然她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做,但她相信自己会想到的,为了他她一定要想到。
“为什么?”刹那间愤怒袭上席幕城的理智,让他忽略了新荷眸中那浓浓的伤痛。也忽略她异常发白的脸色。“给我一个好理由。”
“你我并不适合。”新荷捡选了一个最普通的理由,但却忘了席幕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理由。
“现在才来说不适合,岂不是太迟了,昨夜和之前的每一个晚上,当你在我的身上吟哦时,为何你不说我们不适合。”
新荷的脸蛋倏地发白,她真的没有想到席幕城竟会拿他们床第之间的事做为他攻击的目标。
虽然心伤,但她仍是强自镇定,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并不能代表一切,两个人在一起,欲望并不是全部。”
“是吗?”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逼近了新荷的身前。“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我们在床上是那么样的合得来,那也不代表你是因为爱我才和我上床?”
新荷有可能不爱他的事实,让席幕城几乎发狂,血液里全然都是狠戾的因子,目光亦同样的露出愤怒至极的光芒。
“我承认我是曾经爱过你,可是经过这几年的分离,爱淡了、情少了,我无法再回到从前,正如同你亦无法改变我们之间曾经有道的分离一样。”
即便感受到危险的逼近,但新荷仍强自镇定,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冷,但她的内心却愈来愈痛。
“你不爱我?!”席幕城咬着牙问道,双拳因紧握而浮起青筋。
在他再次的掏心又掏肺之后,他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答案。
一颗原本再次注入爱意的心渐渐的冷却,但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仍存有一丝的祈盼,希望新荷能开口否认他的问题。
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将他的浓眉、挺鼻、薄唇,一样样的深刻在心底,直到她认为自己已经储存了足够的记忆之后,她坚定而缓慢的说道——
“是的,我不再爱你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几句话算是绝了心头的任何爱恋不舍,也算是绝了他对她的深情挚爱。
“你……”咬着牙,青筋浮现在席幕城的额际,他倏地出手将新荷扯进自己的势力范围中,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
那吻不带一丝一毫的柔情,有的尽是愤恨与不信,席幕城想要借此证实她的谎言。
可是不论他怎么吻,新荷都像是个木头似的不为所动,硬起了心肠,席幕城一把扯下她的晨褛,想要伤害她如同她伤害自己一般。
“你何必这么做呢?伤了自己也伤了我。”新荷的心在滴血,可是她仍得咬着牙演完这一场戏。
席幕城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不由分说的正要欺上她赛雪的凝胸,但偏偏一句童稚的忽喊却猛地唤醒他的理智。
“爸爸!你们在干什么?”站在他们房门口的正是起床找妈妈的瀚瀚,只见他睁着大眼,不解的看着父母二人。
“该死的!”低咒了一声,席幕城放开怀中的人儿,然后二话不说的越过儿子。
不一会儿楼下便传来重重的甩门声,而这巨大的甩门声和新荷的叹息交融堆叠成像山一般高的无奈。
宁愿他恨啊!恨一个人有时候比怀念一个人来的简单容易许多。
“妈咪!”不懂总是对他疼宠有加的父亲为何这样愤怒。瀚瀚无措的站在门口绞着双手。
这声叫唤将新荷自重重的心伤与无奈中抽离,然后将注意力放在儿子的身上,她走上前数步,沉默地将儿子紧紧的搂在怀中,安抚着他的不安,也平抚着自己的心痛。
出去外头转了一圈,经过两三小时的心情沉淀,在席幕城自觉可以再次面对固执的新荷时,他选择了回家面对问题。
因为他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就像他放任新荷逃避了整整八年,可是如今虽然再次相聚,但问题仍是存在一样。
所以即便明知早上他的举动伤害了新荷,但他仍不想逃避,只想平静的和她好好的谈谈,他一定要弄清楚她为什么不肯嫁给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明明可以感觉到新荷对他的情意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他可以肯定她爱他,而他也依然爱着她,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厮守终身。打开家门,席幕城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楼去找新荷,可却被映入眼帘的景象给看呆了眼。
耳边突地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但另一个声音的主人却不是他所以为的新荷,而是另一个他认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人。
循着声音找人,席幕城带着满心的疑惑踏进厨房,只见他那平日装扮得一丝不苟,总显得高高在上的母亲正带着瀚瀚在房里做着蛋糕。
“妈!”惊讶的脱口而出的低喊,吸引了正在嬉闹的一老一小的目光。“你怎么在这儿?”
记忆中,自从他搬到这间小屋子来以后,他的母亲便十分的不谅解,所以也从来不曾踏进这间屋子一步。
可看看她现在和瀚瀚相处时那熟稔的模样,让席幕城开始怀疑,她绝对不会是第一次来这间屋子。
甚至更可能的是,她应该是经常到他的家,所以才会和瀚瀚这般的熟稔。
邵雅君尴尬的看着儿子,沾满面粉的手有些失措的在自己的围裙上擦拭着。
“新荷说有点事想要出去一下,所以托我过来照顾瀚瀚。”
“托你?!”不自觉的声调扬高了数度,席幕城的眸中尽是不信。
“是啊!”知道儿子绝对无法适应,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改变,邵雅君也不知道该怎么释解她早已看开了什么地位、名利些东西。全是因为那天在办公室里自己儿子的指责,和新荷对幕城那无私的爱,让她知道其实在这世界上,除了名利之外,有许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你常常过来这里吗?”席幕城微眯着眼,锐利的眸光不断的审视着母亲,着实很难相信她会这般毫无芥蒂的接受新荷母子。以前她不是最看不起新荷吗?为什么突然又对她这么好了,甚至愿意在她外出时,帮她照顾瀚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