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七百多岁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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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嬷嬷,”仙龄鼓起勇气来问:“您别怪我胡涂,实在是昏迷过失,突然醒来,整个人都还有点呆,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林小姐请说。”

  “嬷嬷,”仙龄先做个深呼吸,再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来,强迫自己问道:“您可以告诉我,现今是什么时候吗?我指的是何年何月何日?”

  刘嬷嬷的狐疑表情,分明显露出她觉得这个问题异常突兀,但迎上仙龄认真的神色,却还是清楚的回答:“今天是德佑二年二月初九。”

  “您是说……您是说南宋已经——”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作梦。

  德佑二年,即一二七六年的二月初五,蒙古军统帅伯颜接受了宋恭帝的投降,占领临安,宋朝在理论上,至此已亡。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段历史啊!

  是历史,是七百多年前的历史,也是妈妈最爱讲给她听的故事,原本都只是故事而已,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成为眼前的事实?

  “林小姐,你说什么?”

  她说什么?对,当时的人,恐怕并不晓得“南宋”这个史称吧。”我说……我说大宋难道已经……?”

  “没有,咱们大宋还没有亡,咱们大宋绝不会这样就亡在鞑子手中的!”

  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仙龄多么希望此刻自己能够再晕死过去,醒来以后,就会发现这仅仅是一场梦,她仍在二十世纪的宝岛,仍在温暖的家中,而不是在十三世纪的临安城,更不是在蒙古大军挥兵南下,终于灭了宋朝的时刻!

  “林小姐?林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林小姐?”

  为什么脸色会变得这么苍白?如果你在父死母丧一个多月后,突遇爆炸案,醒来时,又发现自己竟然落入一个迷离幻境,竟然掉进另一个时空,会不会脸色苍白,满身冷汗,甚至濒临崩溃呢?

  仙龄很想把心中的话,全部大叫出来,或者什么都不说,光是尖啸一阵也好,但在首次凝眸,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时,她却只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

  “我没事,嬷嬷,我只是饿了,好饿、好饿。”

  从七百多年前饿到现在,仙龄在心底说:“老天爷啊,你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偏偏要挑中我来开这种一旦说出去,恐怕也只会被当成疯子的玩笑?

  她想笑,笑眼前这几乎连她自己还没有办法完全相信的“事实”,但真正浮现出来的,却是流了又流,仿佛永远也流不尽的眼泪。

  ☆☆☆

  “夏雨,前头在吵些什么啊?”仙龄问这几天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侍女。

  “是大小姐把‘篾儿干’的妖精媳妇给掳回来了。”

  “什么?你们大小姐真的把这次蒙古大军的弓箭手长的未婚妻给掳回来了?我还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呢。”

  “那是你不了解我们大小姐的脾气,才会这么以为,”夏雨解释道:“临安城内,谁不晓得赵学士有位可与花木兰比美的赵凤舞啊,老爷生前就常说什么:‘有女若此,夫复何求?’从来不以只有两个女儿为憾。”

  “说到这个,夏雨,怎么我来了这些天,都还没看到你们二小姐呢?”

  “我们二小姐在鞑子军大肆屠城时受了惊吓,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呢,可怜她只有五岁,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们夫人?”

  “在二小姐两岁不到时,便因风寒过世。”

  “嗯,”仙龄低声应道:“那凤舞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就是啊,”夏雨大表赞成的说:“你别看她只有十九岁,可是比谁都还能干呢,像这次鞑子破城时,若不是靠着她的机智和决断,我们幸存的这二十几名家丁和奴仆,也别想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苟安于这早几年大小姐就劝老爷买下的农庄中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紊乱的心情终于稍定的仙龄,也曾到庄里庄外各处去走动了一下。

  农庄位在临安城的城郊,虽然不大,但地势隐密,的确是藏身的上选之处,更何况四周还有赵凤舞差家丁布下的防御陷阱,暂时得保安全无虞。

  记得第一次与凤舞见面时,刘嬷嬷的一句:“大小姐,你和林小姐长得好像!”便曾引来众人的啧啧称奇,连连说是。

  “对也,两人都生得一张鹅蛋脸,眉形和娟秀的鼻梁尤其相像,只是大小姐的眼睛较细长,不像林小姐的既大且亮,还有林小姐的双唇也比较饱满红润,”凤舞的贴身侍女春水评头论足道:“你们说是不是?”

  “你最常跟在我身边,”风舞代其他的人说:“你都这么说了,她们哪里还有出声的余地?林小姐,春水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放肆惯了,你可别见笑。”

  哇,这位赵大小姐还真多礼,所幸还没到什么都要依规矩来的地步,否则仙龄一定早就逃之天天了。

  问题是:无端端的闯错时空,被炸到宋末元初的“古代”来,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搬演“唐山过台湾”?不对,不对,那是清朝的事,就连台湾得“福尔摩沙”的美名,也还得等到明朝。

  “林小姐,夏雨说错什么话了吗?怎么你频频摇头?”

  仙龄回过神来,乍见夏雨一脸忧色,赶紧解释道:“什么?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话,是我自己想事情想得出神,抱歉。”

  “唉呀!林小姐,你太客气了,怎么跟我这个下人道歉起来了呢?”

  下人?老天,不成,再怎么说,自己都不适合活在古代,虽然心情稳定以后,仙龄发现她并不恐惧,也不排斥这里的日常生活,甚至还产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她还是想“回去”,回“未来”去。

  至少在未来的台湾,没有人会成天在她身边跟进跟出,动不动就自称“下人”或“奴婢”。

  “夏雨,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直接叫我仙龄?喊林小姐,实在很敝扭。”

  夏雨一听,马上大摇其头,看得仙龄都快要眼花起来。“不成,不成,大小姐说林小姐的父亲生前既然也是个儒者,那么身家必定也高尚清白,不同于凡俗,所以我们要把你当成是她一样的来伺候,绝对不可以怠慢。”

  是,她是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个读书人,但读书识字在国民教育普及率几达百分之百的台湾,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想不到“改朝换代”,反而成为值得夸耀,并赢得敬重的资历。

  想到这里,仙龄不禁又想叹气了。“那是凤舞良善,但我实在不习惯被人‘林小姐长,林小姐短’的,这样好了,在众人面前,你称我为林小姐无妨,私底下,你还是喊我仙龄好了,就算是我拜托你的!”

  夏雨先是露出一脸的为难,半天以后,才涨红了脸,像猫咪一样的叫道: “好吧,仙……龄。”说完以后,还立刻垂首敛目,一副静待处置的惶恐模样。

  “好,好,好,”仙龄却拍手说:“太好了,夏雨,你不觉得直接叫名字,比较亲切,也比较轻松吗?”

  “呃,嗯,或许吧。”这位小姐真的是有些奇怪,看来她们四个一早在她昏迷不醒时,称她为“怪小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对了,夏雨,你们小姐把蒙军神箭手的未婚妻掳来,是想跟他谈谈条件吗?”

  “什么神箭手?哦,你是说那个‘篾儿干’啊,林……呃,仙龄。你知道‘篾儿干’的意思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的蒙古语可是跟妈妈学的呢,虽然经常偷懒耍赖,但听得懂七成以上,倒还不成问题。

  “这个……这个嘛,对了,你忘了我是在北方,是在汴京土生土长的人了吗?蒙语自然懂得一些。”

  “原来如此,我也听说那个妖精的未婚夫残暴成性,一手箭术,更不晓得射死我们多少无辜的百姓,以前还一直以为那个怪里怪气的‘篾儿干’,就是他的名字哩,今天才晓得那只是他的外号。”

  篾儿干的确是射箭能手的意思,但除了原本的字意以外,后来也衍生出“贤者”或“聪明人”的意思,照这样推论起来,凤舞想对付的这位篾儿干,绝非等闲的人物,以他的未婚妻做为要胁,难道真能换来他的屈服?

  不,绝对不可能。

  “我们大小姐捉那个妖精来,不是为了要跟现在占了我们赵府园子的篾儿干谈判,也没有要要胁他的意思,而是想要……想要……”

  见夏雨神色有异,仙龄知道这其中必定有更深的隐情,便往下追问道:“凤舞想要怎么样?”

  “想要李代桃僵。”

  仙龄顿觉脑门轰然一响,浑身大震,随即扣住夏雨的肩膀逼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大小姐之所以会捉那个妖精回来,是想代替她嫁给篾儿干,为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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