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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总裁。”电话那头的龙兰祺有些愕然又是总裁接起电话。“抱歉,方才的那位访客坚持总经理一定会见他。”

  “究竟是谁找她?”他不耐烦地问了句。所有不经预约的人,都是些自认为重要的混蛋。

  “龚允中先生。”

  商涛帆砰地甩上了电话,在为之一愣之际,胸臆中开始酝酿出怒气,攒聚的浓眉也扬起一触即发的火爆。

  “什么事?”杜亚芙望着他的情绪波动,稍稍地提高音量询问。

  她一定得是这样平静地如一池结冻的湖水吗?商涛帆的火苗开始射向杜亚芙。

  “送花的那个男人是龚允中吗?”他嘴角撇起个冷笑,望向妻子仅仅半慌乱地眨动了下的眼帘。她可真是天杀的冷静啊!

  “他在门外?”她拉开了他环住腰间的手,尽可能优雅地离开他的膝盖,脸上带着些许意外的惊喜。龚允中来了?

  该死的龚允中!一个男人送花给一个有夫之妇,其中的意味自不在话下,何况龚家人素有“花心家族”之称。他瞪着眼,表情紧绷。如果她不在乎就算了,偏偏她稍有动摇的样子又有别于她一贯的冷淡,这才是最让他不悦的原因。

  他不在乎多少男人对她感兴趣,他在乎的是她对哪个男人感兴趣。

  “对不起。我们稍后再讨论刚刚的话题,好吗?”她不温不火地开口,开始向门口走去。杜亚芙一心只想快些和龚允中见面,好理清她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多么婉约的送客之道。”他尖锐地讽刺。她没有必要这么明显地想驱逐他出境吧!

  被商涛帆刻薄的话语止住了脚步,她仰高下巴侧身望向他,“我有朋友来,”他意有所指的口气,更像一把刀似的刺痛着她。

  “当然是朋友,所有的一切异性都可广义的称为朋友;至于狭义的解释嘛,哼——”他冷笑了声,大步一迈快她一步地开了门,对着门外的龙兰祺说道:“请总经理的‘朋友’进来。”他刻意的加重了‘朋友’二字的语气。

  杜亚芙双手用力地交握,极力地调匀着自己的呼吸。他——太过分了。

  龚允中带着他一贯温柔的笑意,随着龙兰祺走进办公室。脸上的笑意在见到商涛帆时,略收敛了些。

  “亚芙,你的‘朋友’来了,不介绍一下?”商涛帆不怀好意地笑道。他走到杜亚芙身旁,不客气地把手搁在她的肩上,无声而示警地宣示着他是杜亚芙的丈夫。

  “龚允中,这是商涛帆。”杜亚芙推开了他的手,往龚允中的方向移了一步。

  “我知道。”朝那位显然十分恼火的丈夫点了点头,龚允中的笑意却在此时渐渐扬开。商涛帆很在乎亚芙嘛!

  “我的妻子平日烦劳你照顾了。”在杜亚芙朝龚允中的方向走去时,商涛帆的挑衅意味越发地浓烈。

  “您客气了,和亚芙相处是件令人愉快的事,”龚允中作壁上观地望着锁着眉心的杜亚芙,及她那位几乎用眼神想灼焚他的商涛帆。

  “是吗?”商涛帆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一句,蓄意地靠近那两人身旁,拉着杜亚芙贴近自己,用他愤懑的颜神瞥着她。“那么我就不打扰两位的愉快时光了。”语毕,用手故意抚摸过她此时白皙过度的面颊。

  用力的甩门声,是商涛帆留下的最后声响。

  第三章

  商涛帆走后,她无力地靠着墙静静地任身躯滑落至地板上,屈起了双膝,将自己缩成一团。

  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龚允中叹了口气,蹲在了杜亚芙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说:“为什么要哭呢?你该笑的。商涛帆方才的表现摆明了是个吃醋的丈夫。”

  “他不是吃醋,他只是觉得没面子罢了。”

  想到他离去前侮蔑而轻视的最后一瞥,她咽住即将宣泄的悲泣。平白被贴上一张“不贞”标签的感觉,实在并不好受;况且是被她心头最在乎的人误会,那种闷是攀着心脏而上的苦楚,更是怎么样也挥不去。

  “是吗?”龚允中伸直了腿,不赞同地挑起了眉。

  他不认为“风威”以谋略头脑著称的总裁商涛帆,方才的表现仅仅是觉得没面子。那个男人根本已经将妒火表面化了,否则就商涛帆外传的果决态度来推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退让一分一毫的。除非——他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他要离婚。”杜亚芙垂下了肩,再不复她人前高不可攀的模样。

  “什么?”这下倒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接办过那么多案件,对于人的观察及行为动向,很少判断错误。难道商涛帆真的不在乎她?

  “你不该这么吃惊的。从他三年前开始外遇时,你就该猜到我和他最终的结局会是如此。”杜亚芙将脸贴在自己的双膝上,伪装出的那层自信全然地褪去。

  “三年前,当他外遇时,我在电话中难道不曾告诉过你——他的举动可能只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实情绪吗?否则,我早鼓励你离开他了。”龚允中严肃地望着她。

  对于外遇深恶痛绝的龚允中,要不是为了杜亚芙仍在乎着商涛帆;要不是认为商涛帆可能是因为杜亚芙的面具而有外遇,他早强迫她离开这段残破的婚姻了。起码未结婚以前的她,还是有笑容的。

  “我不可能在他面前像个泼妇一样地哭闹不休。”

  她心痛地想起记忆匣中每一段商涛帆与其他女人相拥的画面。

  “他为什么想离婚?”他仍不甚相信地问道。

  “他只说是因为我。”杜亚芙闭了闭眼,再张开眼时,眼瞳中隐约泛着泪水。

  “也许就是因为你永远在他面前过于冷静、过于不在乎,他才会有——”他吞回了“外遇”那两个伤人的字眼。“如果你在他面前哭闹,起码让他知道知道你在乎他。”

  “我在乎啊!所以才会不干涉他的——”杜亚芙低喊道:“我心里也很难受啊!”

  “难受就告诉他。”龚允中站起了身,拉起了杜亚芙,盯着她仍有着水光的眼眸。“告诉我,你想和他离婚吗?”

  “不想。”她的微弱音量几不可闻。“但是,维持一段空壳的婚姻又有什么用呢?”

  “你也知道你的婚姻只是一个空壳吗?”他残忍但真实地说:“就连杜亚芙这个人也都快被你那些过度的外在修饰所淹没了。”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符合杜家标准的女儿,这也有错吗?我被他们教养长大,我不想见到他们任何一丝失望的表情,这有错吗?我怕见到母亲那种把我当成‘扶不起阿斗’的眼神。我怕自己体内的血液真的就像母亲说的那么不堪。我怕自己任何一丁点不好的表现,会让商涛帆不再在乎我!我真的怕……”杜亚芙边说话边踉跄地往后退去,

  直到虚弱的脚步不足以支撑住她时,才倒回了她的办公椅之中。

  “何必给自己套上那么多的枷锁呢?你是个足以令父母骄傲的女儿了。”龚允中不忍地用袖子为她拭去那些布满脸颊的泪水。

  “你不会懂得我的感觉,做得再怎么好,我体内流的根本不是杜家的血。”

  “这点有那么重要吗?商涛帆对你的感觉,不会因为你不是杜家夫妇亲生的女儿而减少半分啊!”他不懂她的思考逻辑,一如和她认识多年来,他仍无法化去她高傲外表下潜意识的自卑一般。

  杜亚芙撇下了嘴角,给了他一个让人看了会心酸的微笑。

  “如果我不姓杜,他不会娶我,他甚至不会注意到我。”

  “天啊——亚芙。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呢?”他扶着她的肩,斯文的五官中明显可见不赞同之意。

  “自信?我只晓得从小到大,只要表现不佳,就会被归类为‘不良血统’作祟。”

  “那个老巫婆!”龚允中诅咒了一声。

  他大概是除了杜家夫妇及杜亚芙外,唯一知道她身世的人了。但无论劝过她多少次——不要被杜家夫妇的规范所限制住,放胆在商涛帆面前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但杜亚芙的内心总无法挣脱她那恐惧而害怕的阴影。

  “她是养育我长大的人,别这样说她。”杜亚芙轻轻地摇摇头,低头叹了口气。

  打在娘胎时,她就被亲生母亲所遗弃,结婚后竟连丈夫也要离她而去。她,不是个祥福之人吧!惟一的幸福,该是如宋梅所告诉她——被杜家所收养吧!

  只是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难道就是她真正想要的吗?

  杜亚芙捧住自己的头,双肘撑于光洁鉴人的桌面上,发愣地呆呆望着她射在桌面上的模糊倒影。看着自己深蹙的眉心、哭肿的双眼、作痛的心在在告诉她,她不快乐。

  但,远离了这一切,她当真会得到快乐吗?她能真正由富裕的物质中转入彻底的平凡生活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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