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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伫立在门口的商涛帆,阂黑的限瞳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连生病的素脸都能这么吸引他。

  放下及肩长发、一身浅蓝睡衣的亚芙,是他多久不曾见过的装扮呢?

  她会原谅他吗?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为其中的退缩有些黯然,却也为她眼中的毫无怨恨而松了一口气。

  快步地把汤放在床边的茶几上,他走到了她身旁,试探地搂住了她的肩:

  “怎么不多睡会?”

  他手掌的热度传入肩膀,她却颤抖了下身子。他想做什么?再伤害自己一次吗?她悄悄偏过头,想看他的表情,不料却迎上了商涛帆火热而不避讳的凝视;她旋即红了颊转过了头。

  她一向无法与他对视大久,那双太多情的眼,会让她心乱。

  “怎么不多睡会?嗯?”他再问了一次,声音更轻、更柔。着迷地盯着她如珍珠般白亮、细盈的肌肤上。

  “睡不着。”她微低下了头望着地毯,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愈来愈紧了。

  “妈咪,喝汤。”依依跳到杜亚芙身旁,拖住她的手往前走。

  杜亚芙庆幸地握住了女儿的手,想远离他一些,否则她无法思考。

  “好,我们喝汤。”

  他稍稍地松开了手,挑起了眉望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对于他的接近,她还是会紧张,就像四年前一样。商涛帆大步一跨,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满意地看到她又红了颊。

  她咬了咬唇,右手略抗拒地敲了敲他置于腰间的箝制手掌。

  他倏地抱起了她,浓密的眉浮着层认真。俯低了头在她唇边低语:

  “我想吻你。”

  怕他真的付诸行动,她立即把头埋向他的胸前,随着他游移的双手没有安全感地拉住了他的衬衫。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她如此亲密,是道歉吗?可是哪有人道歉的姿态还摆得这么高?

  “妈妈羞羞脸,小娃娃才要抱抱。”依依新鲜地在父母身旁转来转去。

  商涛帆对女儿笑了笑,把杜亚芙放在有着精美木雕床柱的典雅床上,望着她仍紧闭上的双眸,不舍地亲吻了下她泛着疲累的眼眶。

  “笨笨哪!”依依也攀爬上床,对着商涛帆用力地摇头说:“王子要亲睡美人的嘴巴,睡美人才会醒过来啦!”

  杜亚芙立刻张开了眼,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大笑出声,为她难得的纯真动作而开心。她圆睁着眼、遮住嘴巴的样子,和女儿偷吃糖果破逮到的模样如出一辙。他坐上了床沿,拉下了她捂着唇的手,亲吻了下她的掌心。

  她似被火的烧般的想抽回他掌握中的手,脸色因为用力以及羞涩而赧红一片。他到底想做什么?结婚这么多年来,商涛帆不曾这样戏弄过她。

  “我不曾见过你这种模样,”他松开了手,忆起了他们四年来的婚姻。脑海中竟是难以想像出一般夫妻的酸甜苦辣。

  他的话让杜亚芙直觉地把双手向后拢了拢头发,她现在必定是蓬头乱发的难以见人吧,怪不得方才他对着自己大笑了。

  “依依,帮妈妈把化妆台上的梳子拿来。”

  “依依,妈妈这样很好看,对不对?”商涛帆拉起了往床上冲的女儿,对女儿眨了眨了眼。

  依依趴在床上很认真地开始打量了起来。“小美人鱼的头发也是放下来的,这样很漂亮呢!”

  “少数服从多数。”他呵护似的将她的头发细心地拨回肩后。“这样就好。”

  “轻轻一拨就回复原来的样子。”依依在床上站起身,把头发用力地从右边甩到左边,做了个洗发精广告中的招牌动作。

  “你这个电视儿童。”商涛帆捉住了女儿到自己怀中,开始哈她痒。

  “哈哈哈——好痒啊!哈哈……妈咪——救命啊!”依依仰着头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的。

  杜亚芙觉得想哭,但看着他们父女俩玩得开心,心里却酸涩地直想流泪。他何必要这么残酷呢?才说要离婚,却又在她面前挑动她的情绪与感情。他这么厌恶她吗?一定要这样提醒她,她即将失去些什么吗?毕竟,她没有任何筹码和他争监护权。他有事业、有名望、有足够的财力,而她只是一个冠着杜家姓氏的孤儿!

  他抱着女儿翻了个身,脸上的笑意在望向她眼中的悲切时逐渐褪去。

  “依依,奶奶刚才说要带你去动物园。”他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

  “真的吗?”依依立刻跳下了床,只是才跑了两步,她又回过了头说:“你们不去吗?”

  “妈妈生病,我要照顾她啊!”商涛帆朝女儿点点头,续说:“快去找奶奶,不然等会她先走喽!”

  听到父亲所说的话,依依立即消逝无踪。

  “怎么了?”他移动了身子靠近她一些,抬起她的下颌细看她眼中的伤感。

  “不要这样。”她推拒地拨掉他的手,不愿与他相视。

  如果结局注定是出悲剧,那么她不要在接受痛苦前先尝到快乐。因为先甘后苦的滋味,更苦啊!

  “把汤喝完,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他端起了茶几上的汤递予她。

  “我待会喝,我想先把话说清楚。”她接过了汤放在一旁。

  长痛不如短痛——这两天,她想了许多。也许,她注定是个得不到幸福的人吧!从小被离弃,在杜家也仍没有归属感,她“几乎”已经习惯这种无根的感觉了,只是“几乎”吧?否则为何一想到离婚,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抽痛呢?原本以为这个家,该是她栖息一辈子的地方。

  “先喝完。”他坚持地又拿起碗。“我喂你。”

  “我自己来。”杜亚芙快速地接过了碗,往后靠向床头,没再开口反驳。

  他一向懂得用技巧来争取他要的东西——工作、爱情、婚姻亦然。

  看着她无言地喝完了补品,他抽起一张面纸轻按去她唇上的湿润。

  她眼睛瞥向一边去,不想。也不敢看他眼中此时的柔情是真情抑是假意。

  “看着我,好吗?”他向前握住她的肩。“你——对我,可还有一点在乎?”

  这是什么问题?难道想先逼出她的真心,再给她致命的一击吗?杜亚芙紧闭着唇,没有开口。

  “我们之间缺乏沟通,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他拉住了她的手,用最认真的态度想坦承自己,“我的自尊让我骄傲地不愿提出问题,而我不够自信的心更不敢提出问题,就怕听到的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事实。”

  “不够自信的心?”她盯住了他的眼,不大置信地望着他的神情。

  “当你太在乎一个人时,你的心就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杜亚芙倒抽了一口气,往后靠向墙。他说的话,不可能是她想像的意思。

  可是——这却是她一直想听的话啊!

  他倾身将双手支撑在她身后的墙壁,急切而火热地注视着她的眼。

  “不要不回答。试着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让那个一直局限自己的亚芙暂时消失,好吗?”她张着眼,默不作声地瞅着他。心跳的节拍,脑中的思绪全乱成了一团,情绪被荡升到一个极度兴奋的高处。

  “你开口啊!”他捧起了她的脸,手指抚过她光滑一如珍珠的肌肤,但却无暇让自己沉醉其中。碰触她,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些。

  “你要我说什么?”他的焦虑引出她一个美丽的微笑。

  那微微上扬的粉唇,漾着几抹娇羞的眸子,是那样的动人心弦。

  他气息粗重地望着她的巧笑嫣然,骤然印上了她的唇。

  搂住她的腰,商涛帆仅是浅浅地以唇拨弄着她柔嫩的唇瓣,感觉她的柔软及芬芳,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在她耳畔轻喃地说:

  “先谈正事。正事谈妥了,我们有未来五十年的时间可以亲热。”

  未来五十年?杜亚芙无法止住波浪般涌来的喜悦,她的手在犹豫再三之后,缓缓地抱住了他的腰。

  “你知道我们多久不曾亲热了?三年了。”他有些感慨道。

  他的话,让她原本倚着他的身子僵直了起来——想起了这三年来与他亲热的女人。

  “放开我!”她硬是推开他,将他隔离在一臂之外的范围。

  “又怎么了?”他放开她,隔着些距离更看清她在瞬间骤变的脸色。他从来就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前一刻依着他,下一刻又冷峻地推开他。她真的对于感情没有一点感受力吗?

  以前的她,虽然不是热情外向之人,但眼波中还是有着温柔;而现在——

  杜亚芙撇开头,瞪着墙角。此时的她,无法收敛眼中过多的恨懑。

  早该死心的,在他开始外遇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把自己的心丢到太平洋去。

  四年前,当他舍弃了所有的恋情,坚决地与她步入礼堂时,大家说他总算是收心了——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收心的一年后,当他的外遇再次开始时,浪子回头这句话,竟成了可笑的讽刺。浪子也许曾经回头,只是回头的时间不是一生一世,而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二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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