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猎个狐狸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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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老爷说,那个华敏璁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哩。”张夫人补充道。

  “不厉害的话,哪能在他父亲过世后,镇住源兴行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五十六名大掌柜呀,那年他才十四岁耶!”刘夫人说。

  “喔,那他的确是很厉害。可他不厉害,跟华家没来参加喜宴有什么关系?”张夫人仍是不明白。

  “因为每年中秋节前,源兴行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大掌柜都会齐聚杭州总部,向华敏璁报告辖下的生意情况。这件事当然比参加喜宴更重要,华敏璁根本抽不出空前来。不过华家也没失礼,好几天前便派人送来大礼了,礼单还是敏瑜小姐亲笔写的,那笔秀丽的字直追王羲之……”

  “华家送什么样的礼呀?”张夫人对华敏瑜的字直追谁谁谁,一点兴趣都没有,直率地打断齐夫人充满赞叹的话语。

  “有江南云绣坊的百子千孙绣画两幅,景德镇佳瓷花瓶一对,天香一品的牡丹花一百盆,南海珍珠十二颗,金线绣的龙凤织锦被套一组,上好的绫罗绸缎共十二匹。”齐夫人每念一样,便引起在场者的惊呼。

  “哎哟!光是送一样,我都觉得太贵重了,况且还六样哩!华家怎么送得出手呀,那个华小姐都不心疼吗?”裘夫人几乎将两道柳眉扭缠在一块,好像这些礼物是从自己的荷包送出去似的,心肝疼得都要碎了。

  “就是呀。铁炽移情别恋,华小姐已经够可怜了,还要送这么厚的礼,我都替她觉得不值呢。”张夫人深表同感。

  “我也是这么想。”刘夫人跟着附和,“先别说像铁家这么好的亲事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了,就算以后嫁得不差,光是到嘴的肥肉被硬生生夺去这点,我要是守了三年父丧,好不容易盼到婚期的华小姐,那口气绝对吞不下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至少有胡小姐的嫁妆可以弥补,华小姐不愁没人上门提亲了。”从茅厕出来的许夫人懒洋洋地接口。

  “什么叫不愁没人上门提亲?”神情一向温婉的齐夫人,目光陡然转为凌厉,语气更充盈着愤懑,“华家本来就富冠天下,财势上丝毫不逊于胡家堡。若不是铁庄主与故世的华老爷交情不凡,在敏瑜小姐年龄尚幼时便说好亲事,以她的条件,媒婆早踩烂华家的门槛,哪轮得到铁炽!现在倒好了,人家等着嫁,铁炽却移情别恋,明理的人自然是谴责铁炽的负心,胡礼荭的横刀夺爱。但难保胡涂一些的人,会去怀疑敏瑜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铁炽才会喜欢别人。虽然有华敏璁替姐姐来胡礼荭的嫁妆,可这下才糟糕,别到时候守礼的君子没招来,反倒招来一群贪图财富的豺狼虎豹,毁了敏瑜小姐的一生。”

  “喔。”众人瞧她那么气愤,倒有些傻了眼,但转眼便心领神会。

  敢情齐夫人是借题发挥,发泄自己的苦闷呀。

  嫁到那种夫婿,的确是不幸。

  张夫人虽然同情,也知道现在开口准是找骂挨,可不断冒出心头的疑惑逼得她硬着头皮提出询问:“那个……敏瑜小姐长得如何?”

  恶狠狠一个白眼扫来,张夫人怕怕地回避齐夫人的眼光,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咳咳……虽然说娶妻娶德,但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吗?”

  “张夫人说得对极了。”刘夫人慢吞吞地颔首答道。

  “你是说那个敏瑜小姐……”

  “人家可是个大美人哩。”裘夫人横了同伴一眼,似在谴责她的胡思乱想。“铁庄主大寿那日,敏瑜小姐也在场祝贺,端庄秀丽的模样活像一尊玉观音似的,将在场的未婚闺女全都比下去了。重要的是,她举手投足间满是当家主母的气热,让铁夫人赞不绝口哩。”

  “观音有什么用?在男人眼里,哪及得上狐狸精骚媚可爱!敏瑜小姐这尊玉观音,不就败在狐狸精手下吗?”刘夫人语气凉薄地道。

  “狐……”虽然人家是姓胡,也犯不着用这么难听的称呼来损人家呀!可是胡礼荭抢了华敏瑜的未婚夫铁炽又是不争的事实。一时间,裘夫人不知该点头附和,还是摇头反对了,最后决定模糊带过。“刘夫人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华小姐虽然是天香国色,气质高雅,不过胡礼荭随便一站,即艳光四射,嘴角一勾,便能迷得男人失魂,难怪铁炽会为了她抛弃华小姐……”

  “抛弃?”齐夫人听得银牙暗咬,双目喷出红光,“明明就是铁炽轻薄无行,为什么端庄守礼的敏瑜小姐却得承担这么可怕的字眼?她又没做错!”

  “话是这么说……”刘夫人嘲弄地挑着眉,“可是男人想抱的还是狐狸精呀!湘君妹妹对这点还不够了解吗?”

  “你!”齐夫人一时气结,妆点得极为精致的容颜登时变得狰狞。

  “哎哟,该气该恼的对象是你那口子,是抢你夫婿的狐狸精,可别迁怒到我这里。”刘夫人在她的怒目瞪视下,连忙摇手。

  “刘夫人,你就少说几句。”张夫人见情形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大家都是姐妹,可别起哄。”

  “我没说什么呀。不过说胡礼荭那狐媚子手腕厉害,迷得铁炽团团转,华敏瑜那种知书达礼、文雅端静的千金小姐哪里是她对手,只能沦为被人可怜的弃……”

  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听见她惨叫一声,双膝软倒地扑向前,跌了个五体投地。

  齐夫人暗暗奇怪,虽然她是气得想上前推她,可是什么都还来不及做,怎么这女人就自己跪倒了?

  “刘夫人……你要不要紧?”张夫人惊愕地上前扶人。

  裘夫人则惊恐地左顾右盼,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无法将同样的巧合视为平常,脸上血色全无,语气跟着结巴了起来,“那……天……也……”

  “裘夫人,你在说什么呀!”许夫人纳闷道。

  “你们不知道啦。”一等张夫人吃力地扶起跌得浑身无力的刘夫人,裘夫人畏惧地频往后退。“铁庄主寿诞当日,我与刘夫人走到这里,她也是说了这件事,结果就这样跌倒……”

  “你……别……说了!”好不容易站起身,全身痛得骨头似要散去的刘夫人登时胆战心惊,想到自己两次的莫名遭遇,周遭的风声、树影,都仿佛化身成恐怖的魔物随时要向她扑过来。

  “我我……”她上下排牙齿都打起颤来。“快走!”

  其他三人见两人神情慌张,心里跟着发毛,急忙跟上她们的脚步,循着来时跳逃离现场。

  直到悉卒的脚步声离去,中庭再度恢复静寂,仰视着天空的男子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蹙着眉想事情,五名妇人消失的方向却传来一道沉稳醇厚的男声,打扰了他的思绪。

  “人都走了,你还舍不得下来吗?”

  丹红色的柱子暗影里,缓缓走出一名俊朗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眼光准确地投向他的藏身之处。

  * * *

  若不是空气里一阵细致的震动,胡礼赞也察觉不到胡礼谦藏身在银杏树上。

  那群女人一走远,他便扬声招呼,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勉强捕捉到从暗乎乎的树丛深处忽闪出的身影。

  看似轻缓地飘来,眨眼间,一袭浅湖色折枝牡丹花缎袍服已来到跟前,随风掀动的布料隔着两步距离归于静定,胡礼赞这时才能眨动微微发酸的眼睛,发亮的双瞳里难掩惊讶的情绪,炯炯望去。

  父亲独步天下的轻功由礼谦施展开来,不仅掌握了轻似棉絮、翩若惊鸿的精髓,那融入空气里的无声无息,悠然出尘的神韵,都是同门习艺师的师兄弟——包括他自己,难望项背的。

  礼谦是怎么办到的?

  仅管自己凝聚目力,连个眨眼都不敢,依然无法捕捉完全他每一丝身法。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不着痕迹地穿出那片浓密的树丛?仿佛化身成没有形体的风,穿梭在枝桠与叶片的隙缝中,整齐且干净的袍服上,甚至没沾到一片树叶,连一丝皱摺都没有。

  这样臻于化境的轻功身法,他如何练成?

  怎么自己做不到,礼谦……

  脑中飞快地回忆刚才目睹到的身法,直到眼光无意识地滑过与他有七分神似的俊颜,看进那双长得跟他很不一样的明艳美眸里。

  那是承袭自母亲,一双深受父亲喜爱、但镶嵌在男人脸上总会被认为太过妩媚的眼睛,此刻正掀动着一抹暗潮,不耐烦地朝他涌来,似在提示着……

  “你——回神了没?”

  温慢低沉的嗓音极度地悦耳,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会以为他正在对你嘘寒问暖,只有熟识他的人才晓得那语气里藏有多浓郁的讥讽和不快。

  “我可没空陪你在这里吹一夜冷风!”

  “咳咳……”

  好无情的话!

  他们是兄弟耶,陪他吹一下冷风又怎样!

  心情微微的受伤,自尊也有一些些的受损,毕竟被人当面揭他在发呆,总是尴尬的,即使对一个脸皮比寻常人厚的男人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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