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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不是这么说,毕竟是长辈……」

  「你别自寻烦恼了,以後她们才要来巴结你呢!」那种攀权附贵,迎上贬下的人,她月芽儿可清楚了。

  「巴结什么?」极度不解,他两袖清风有何可图利?

  「傻瓜!」跳起身轻点他额头一下,巧笑倩兮地离开了。

  只觉眼前衣袖轻晃,一阵好闻清香扑鼻,随著她收手离去,清香味跟著消失,南宸颢心底竟有些小小失落……

  其实这种甘甜清香比起淡雅檀香也不难闻嘛!他傻愣愣地想。

  * * *

  翌日

  南宸颢神情静谧、心静如水的伏案抄写,忽然有个冒失鬼破门而入——

  「颢哥哥——」瞧清他在做何事,月芽儿突然两眼翻白,手中托盘重重放下,不以为然道:「你又在抄写佛经啊!」

  「是啊!这可以让我静下来潜心修养。」连头也没抬。

  蓦然地,她突然感到些微惊慌,此刻的颢哥哥庄严异常,浑身上下充满佛性,俨然一副修为有成的得道高僧模样……

  不!她不要颢哥哥变成和尚!说什么都不成!

  月芽儿满是不安,不是不知道他佛缘深重,以往拐他回王府充当自己未婚夫,虽是因两人之间确实有著姻缘,但当初会如此做绝大部分原因是基於好玩心态,对於他最後到底会不会出家并不在意,反正就算孤身一人回到玄湮谷也没啥不好。爹爹常说,若寻不到一生真爱,宁愿终生不婚,所以她没有女子一定得有个归宿的观念。

  可如今她竟害怕了,怕颢哥哥真的无法舍弃向佛之心,决意出家为僧。为什么她会担忧呢?是因为自己心境变了吗?

  发觉到似乎太过安静了,南宸颢反而觉得奇怪,她向来叽叽喳喳,非要烦死人的,不是吗?

  「芽儿,你怎么了?」抬起头,他停下抄写不停的毫笔认真问道。

  「我……」瞄了眼托盘上的两碗参茶,她突然微笑道:「没什么!方才人家太无聊了,便去厨房里熬了些参茶,想说送一碗来给颢哥哥你尝尝味道,看芽儿的手艺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南宸颢心想她知自己茹素,应该不会加肉味在里头,不疑有他就伸手端碗。

  「这碗给你吧!」手脚俐落地将描绘红花瓷碗送到他手上,自己则端起绘制绿草瓷碗轻啜著,不时还垂眼偷觑他。

  没她那么多鬼心眼,南宸颢温和地喝口参茶——

  「呕……咳咳……」几乎是立即反应,茶才入口,一股荤腥味扩散嘴里,连浓重的参味也掩盖不了,他痛苦地呕吐连连,剧烈的程度似乎要把胃也给呕出来。

  「颢哥哥,你怎样了?」月芽儿骇著了,忙扶著为他拍背顺气。

  「……你……呕……」才要说话,口中的腥臭味又让他一阵乾呕,脸色苍白可怕。

  「你、你先喝下这杯参茶漱漱口吧!」瞧他难过痛苦,月芽儿登时杏眼含泪,忙端来自己喝的那杯给他。

  谁知南宸颢竟一改平日好情好性,愤然推开她,质问道:「那……那茶里你加……加了些什么……」

  「你放心……这杯没加……鸡汤……你可以安心喝下……」好、心虚的语气。

  原来红瓷碗中盛的是她自己要喝,以人参、鸡肉一起下去熬的参汤,而绿瓷碗才是完完全全「无污染」的纯参茶,是要给他喝的,可是临到最後,她却改变主意,故意要他破荤戒。

  话中意思岂不表示自己方才喝下的……难怪!难怪那荤腥味让他无法接受,单仅一口就难受成这般。

  二十年来不曾沾染过荤腥,没想到竟如此轻易给破坏,她怎可以如此做?他不沾荤的习性,她应该明白才是,为何故意……过分!太过分!

  自己平静清修,一无烦恼的修佛生活,她又为何偏偏来侵扰、搅乱一池湖水,害得他心魂不定,烦躁异常……

  连日来受她大胆,亲昵的言词举动而不稳、烦懑的心绪因找不到令心情平和的方法而压抑良久,如今终於溃堤爆发,一古脑儿将所有错都怪罪到她身上。

  「你……你为何偏要来缠我烦我,与我作对?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南宸颢愤怒质问,语气爆烈。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以来,首次脾气失去控制。

  「我……我……」说不出口自己是因为害怕他浸淫佛理太久,终会出家为僧,是以才想从日常生活中慢慢改变他的习性,将他拉离出家修佛的道路。

  看她支吾其词,南宸颢怒火更炽。「从初见面那天起,你就一直像妖精似的蛊惑我、诱惑我,成为我修行路上最大魔障,坏我各项戒律,如今又让我破荤戒,改日是不是要害得我破杀戒?」

  刚开始,月芽儿还心虚内疚不已,可听到後来他说什么妖精、魔障的,她可不服了,甚至还越听越火。

  「颢哥哥,你这么说不对喔!」火气全开驳斥:「如果你认为我蛊惑了你,那是不是该反省自己心意不坚、六根不净,心魔孳生而无法割舍红尘情缘,若真如此,那你就没资格剃度出家当和尚。」喘了口气,她又为自己辩驳:「再说只是沾了点荤而已,你不是马上吐出来了吗?还气什么呢?」真搞不懂,只是混了点鸡汤而已,他作啥如此介意?不过这顽固男人舌头还真利,沾了点就马上尝出不对劲。

  「你……」没她伶牙俐齿,南宸颢心底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因而被堵得无话可回,可是关於混了荤味的参茶,他还是异常愤怒。「什么沾了点荤而已,佛家有言,不可杀生茹荤,难道你不明白?」

  「茹荤如何,不茹荤又如何?」这件事她确实是错了,可还是死鸭子嘴硬。

  「难道你不清楚茹荤等於杀生吗?吃鸡、吃鸭、吃鱼、吃肉都是要宰杀生命,虽说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可若非有人吃,就不会有人宰杀买卖,这道理你懂吗?今日你让我沾荤破戒等於是我亲手杀生一样!我不求旁人与我同样茹素,但这分原则我很坚持。」

  「茹素是珍惜生命,茹荤就罪大噁极宰杀生命吗?笑死人了!」月芽儿冷笑,另有一番不同见解。「难道花草植物没生命?颢哥哥你每日三餐碗里的蔬菜果叶也是农人硬生生从田里拔起。难不成会跑会叫会哀嚎的才叫有生命灵性,不会跑不会叫的就没有?佛家说众生平等,试问平等在哪里?」

  呃……好犀利的诘问!攻击得他毫无招架能力。

  南宸颢从未听过这种似是而非的道理,欲反驳又找不著论点,而且她这歪理确实也值得深思,但面子拉不下来,再说害他破荤戒本就不对,因此他还是沉著脸。

  「反正我说不过你,但你不对就是不对……」

  「好!是我不对,我把东西收走,行了吧?」奋力推开他,鼓著腮帮子气呼呼收回瓷碗,只听「砰」地巨响,迳自甩门消失。

  当真是做错事的人比被害人还凶呢!

  南宸颢又气又怒,甩袖转回桌案前继续抄佛经,但心绪是再怎样也平静不了了……

  * * *

  哼!气死人了!茹素了不起吗?她天天吃鸡啊肉啊的,还不是活到这么大!也没人指责她满身罪孽啊!笨颢哥哥,臭颢哥哥,再也不理你了!

  可噁!越想越气!找伯母告状去!

  月芽儿怒火高涨朝古云娘房里狂飙而去,一路上众家奴婢见她脸上明白写著「别惹我」三个大字,纷纷闪人避风头,深恐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可能生气走得快,抑或是没人敢挡她去路的关系,总之不一会儿工夫,她就来到古云娘房里了。

  「芽儿,你来得正巧,桌上有些姑娘家爱吃的瓜果糕点,来尝尝。」一见来人,古云娘高兴的直招手要她陪著坐在身边。

  与先前相较,如今被人如此热烈欢迎,她当然开心了,一屁股就往床沿边落坐,信手便把起脉来。

  「伯母,您今天精神可还好?」

  「还不就老样子。」顺口回答,笑眯眯对银杏扬声道:「银杏,快拣些芽儿爱吃的桂花糕、千层酥来啊!」

  「正拿著呢!」以银筷夹著糕点的银杏笑应著。

  被人宠爱照顾著,月芽儿除了窝心还不忘甜言蜜语。「伯母,您待我真好,就像我娘一样。」

  捧来糕点给她大快朵颐,银杏取笑:「夫人把你当未来儿媳妇宠呢。」

  「对了!今天怎不见颢儿,你不都和他黏在一起的吗?」怪了!今儿个怎只见月芽儿一个人呢?古云娘感到迷惑。

  才吃得高兴呢,就听提起他,月芽儿俏脸一沉,不甚开心道:「别跟我提起他,笨蛋臭颢哥哥!」

  哟!骂成这样?可见是斗嘴了。古云娘与银杏好笑地互视一眼,异口同声:「吵架了?」

  「才没!」埋头猛吃,死不承认。

  「说嘛!若是颢儿不对,我骂他替你出气去。」好说歹说就是要引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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