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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已不爱你。」

  「拿刀割我,你的心不会痛?」

  「我承认,对你太残酷。」

  「那为何还这么做?」她咬牙低吼。

  「反正已经辜负你,被你讨厌,索性蛮干到底。再做得更过分,也无所谓了。」何妨错到底,占尽便宜!他冷道:「反正在你心中我已畜生不如。」他也不须再矫情,伪装自己情深义重。他豁出去,要把好处全揽了。

  左右侍卫架住凝烟,将她的手抓至花梗上方。

  「邵赐方!」凝烟喝叱,挣扎,手被侍卫抓紧。

  他下令:「动手!」

  侍卫擎刀,凝烟闭眼,心在战栗。

  有人,是怎样也不肯伤她,一再擎刀向她,却只是反弑自己。

  有人,是辜负了还不肯饶她,可以若无其事地一再害她。

  冷刀刷过手腕,凝烟蹙眉,血流淌,她硬把泪收回眸里。流血这瞬,她心寒齿冷。

  从此要一遍遍诅咒他,从此她要像刀锋冷厉。她要活,活到亲眼见邵赐方血流成河。他拿她的血养花,终有天,她也要拿他的骨血养大地。

  凝烟在痛里蛰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胸口怦怦激昂。

  我的心呵,它跳得这样响这么有力!热血沸腾啊!原来,恨,可以让生命更旺盛,意志更坚强!从此不再稀罕爱,从此要血腥的恨,把温柔都抛弃,情愿活在人间地狱。

  是啊,这只剩下恨的世界难道不是地狱?火烧心坎,瞬间又冻似坚冰。在恨的淬炼下,伤透的心如刀锋利,似剑冰冷。

  这地狱是邵赐方给的,她会好好安睡,在这痛的针床。

  然后有天,逮着机会,拉邵赐方来地狱作陪,死也拉他一起!

  血一滴、两滴从凝烟手腕,婉蜒淌落,渗入泥里,教花根吮了。

  凝烟遭逢剧痛,恨入骨髓。

  这刹,远在忘玑阁,卧床已久的黑罗刹,猝然睁眸,殷红眼瞳。

  凝烟……

  他自黑梦底醒来,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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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至秋分,林后悬崖,明月高挂,映着独坐崖上的壮汉与黑豹。

  雷魈盘坐在地,与月相对无语,夜风刮动他黑袍。夜空暗蓝,星群闪烁,他身后碧树群静默。

  雷魈眼色忧悒,思念伊人——此时此刻,她被困在哪?

  雷魈取出藏在袍内的雕梅瞧着,伤口痊愈,痛楚淡去,思念却种在心口,更浓,更炙!想她时,心热身躁,整个人似发烧,时时刻刻思念她,她……还好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雷魈将梅子收回袍内。

  「大爷,孙爷来看您了。」抱禧瞅着崖前那抹巨大背影传话。

  雷魈回望抱禧。乍见雷魈一双炯目眼神,抱禧下意识退一步,踩到石子,叫一声,身子滑倒。

  雷魈一个动作轻易地便将抱禧的身子拨回,稳住了,才松手。「你怕我?」他瞅着抱禧,表情严酷,嗓音低沉。

  抱禧慌得胀红脸。「也、也不是……」都怪他脸上刀疤太吓人,还有高大强壮的身形,衬着迫人气势,让吃素又爱好和平的抱禧觉得有压力。他不敢直视雷魈眼睛,只慌张道:「大爷,我们走吧。」转身跑了,心跳怦怦,好怕喔!

  梧桐树下,已备了酒席。孙无极带来好酒好菜,他一见雷魈,笑迎上去。

  「能走了?慕容兄端地好医术。」说着,和雷魈入坐。

  慕容别岳坐在桌案对面,抱禧帮大家布菜倒酒。

  雷魈撇了杯盏,问抱禧:「有没有碗?」

  「有。」抱禧回屋拿只大碗来。

  雷魈拿了碗,取来酒坛,哗地倾满,狂饮而尽。

  抱禧看傻了,孙无极以扇掩面低笑着。暗思量——雷魈莫非是想死凝烟了?才饮得又急又猛?!唉,可怜着了情魔,相思成狂。

  慕容别岳提醒。「刀伤刚好,不宜狂饮烈酒。」

  雷魈满心愁苦,哪听得进劝,兀自又倒一碗,干了。

  慕容别岳微蹙眉,早知这厮不爱惜身体,就不救他了。

  抱禧张大嘴巴,看雷魈转眼干掉一坛酒。天啊!太猛了。

  干掉整坛酒,雷魈砸了碗,面向慕容别岳,拱手拜谢。

  「雷某今次得慕容兄相救,他日用得着兄弟之处,尽管开口,定全力相帮。」语气磅礴,掷地有声。

  慕容别岳乃世外隐士,被雷魈豪气的举措弄得不自在,只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孙无极挥扇笑道:「雷兄弟,慕容先生行事低调,与人鲜有过节,哪有什么事要你帮?要报恩,就报在我这。」说完,立刻遭来雷魈与慕容别岳的白眼,他干笑着。又向雷魈道:「好兄弟,这回九死一生,明日回寨,好生调养休息,教内事务,小弟自会打点。」

  「我,要去救凝烟。」雷魈擎来第二坛酒,唰地拍开封泥,再饮。相思愁煞人,一醉解干愁。

  孙无极拉抱禧坐下。「来来来,吃菜,甭拘礼,一起用。」故意忽略雷魈想救凝烟这事。

  雷魈追问他:「孙无极,你可知道凝烟而今被囚在哪?」他人面广眼线多,定有线索。

  继续装傻!孙无极帮抱禧挟菜。「来,多吃点,难得拿这么多好酒好菜来……」

  铿!歃刀掷落桌面,震倒酒杯。抱禧啊地一声跳下椅子,吓得面青唇白。

  慕容别岳瞅着案上宝刀,神色自若,态度从容,反正与他无关,要砍要杀也轮不到他。

  唉,苦恼。孙无极觑着宝刀,抱禧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他笑笑地问雷魑。「凝烟扎伤你,你还惦着救她?」

  雷魈道:「只管告诉我她在哪。」

  「唉!」孙无极觑向慕容别岳诉苦。「你看我这兄弟,我扛他来救命,他不谢我,还凶我,有这道理么?」言下之意,要慕容别岳说句公道话。

  慕容别岳听了,挑起一眉,眼色嘲讽,像在笑他活该。「对不住,我只管救人。」他决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雷魈催促。「孙无极,你说不说?」他急着要去救凝烟。

  「啧,这可有趣了。」孙无极靠向椅背,看着雷魈,口气懒洋洋道。「不是兄弟不说,就算知道她在哪,又怎样?」

  雷魑道:「救她。」

  「救她出来,又怎样?」

  雷魈凛容。「救了再说。」

  孙无极笑意更深了。「凝烟喜欢邵赐方,你知道吗?」孙无极不忘拖人下水,奉送一句。「对了,这是慕容兄告诉我的,他曾是大理谋士。」

  该死!慕容别岳狠瞪孙无极,孙无极呵呵笑。

  雷魈眼色一暗。「知道。」凝烟没隐瞒她与邵赐方的事。

  「哦?」原来他都知道啊,孙无极又说:「那现在她让邵赐方抓去了,不正好?他俩情投意合,你别搅和了。」

  雷魈眼色骤冷。「邵赐方背叛她。」

  「那是他们的事,你被扎一刀还不够?!」

  「你、到底知不知道凝烟下落?」耐性用尽。

  「知道,但是……不想告诉你。」

  铿地一声,雷魈站起甩飞刀鞘,银芒射出,转眼刀锋迫在孙无极颈间。刀势震落顶上一片梧桐叶,落叶坠向刀尖,一分为二,飘落在地。

  天啊!抱禧瞪直了眼,看着抵在孙大爷脖子上的刀,幽冷的银光吓得他动也不敢动。

  桌案对面,慕容别岳自顾自地饮酒吃菜,对眼前景况视若无睹。

  静默一刹,雷魑肃容,俯瞰孙无极,问:「说不说?」他现在心情很差,很烦恼,担心凝烟,老友还嘻皮笑脸?可恶!

  孙无极瞅着颈间冷刀,向慕容别岳说:「喂,还喝酒?没看见兄弟危险?」

  慕容别岳懒得理他,只说:「雷魈,这厮净给我惹事,宰了也好,一刀要砍不死,尽管多搠几刀。」

  什么?!孙无极叫道:「喂,这是人话吗?」歃刀又迫近几分,他嚷:「雷魈,喂喂喂,注意点,我皮很薄。」

  「快说。」雷魈作势要抹他脖子,孙无极连声叫苦。

  「为个女人跟兄弟反目?瞧你紧张的,敢情是爱上凝烟公主了?」

  爱?雷魑心头一震,擎刀的手,微颤。

  孙无极骇嚷:「稳住,稳住!」

  雷魉咆他:「快说!她在哪?」

  「你要敢跟兄弟承认,说你爱死凝烟,我就帮你。」孙无极存心闹。嘿嘿,非要逼得雄赳赳、气昂昂的黑罗刹说肉麻话,太有趣了。

  「我宰了你!」雷魈气恼瞠目,便提刀搠了——

  「啊!」

  叫声凄厉,真的这么痛吗?

  拿刀的雷魈,被刀架住的孙无极,袖手旁观的慕容别岳,大伙齐望向痛叫声来源。

  孙无极眼角抽搐。「喂,要被砍的是我,你叫什么?」

  雷魈怒咆:「我没动手!」

  「师父……」抱禧飙泪,双手捣肚,两腿软成外八站姿。「我……我尿裤子了……」

  大家往下看,地上有摊水。

  「你们吓着我徒儿了。」慕容别岳淡道,拈了盘中果核,往歃刀一弹,便将刀锋弹开孙无极脖子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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