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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海棠逸瞠目。

  "别问我为什幺会知道,我就是知道。"他存心呕他。不相信他风仑驭的人格就算了,但怀疑贺兰淳就不在他忍耐的限度内了。

  "说!我要知道。"海棠逸揪住他的衣领。

  "暧呀!甭冲动,你以为没人替她划船,凭阿淳一个人能到那种可怕的地方去啊?"这种小事随便用脚板就想得出来还要他说白。

  海棠逸仔细回想,应该不会的,那老是技件大风衣给他送监饭的人有双细白的手,还有给他的饭食都是热腾腾的,世间上有哪个犯人不是馊水冷菜,唯独他与众同。

  当时的他被痛恨蒙住了眼睛,一心只打定主意要逃走,对身边的事情一概视而不见。

  真是愚昧透顶。

  海棠逸缄默不语了。

  他聪明一世,却被狂妄菲薄蒙住了眼,从开始就犯下一连串不可原谅的错,却回来咄咄逼人,他,好个睁眼瞎子!

  "黑子?"海棠逸远眺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可是风仑驭知晓自己的一番话在他的心中已经或多或少激起作用了。

  "我一开始就输了不是……心存报复的人一开始就输了……"海棠逸低语。被仇隙蒙闭了双眼,他竟然愚蠢至此!

  "黑子……" "我为了摸不着看不透的恨意将心打成结,白白浪费许多年的时间啊!" "阿弥陀佛!回头是岸!"他朗喧梵唱,心中涌起肃穆。勇于认错是高贵的品德,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他几乎想为海棠逸喝采了。

  他的拜把兄弟回来了,回来了。退去一身唯我独尊、傲慢专制后,回来了。

  听着风仑驭的梵唱,海棠逸不觉皱眉。

  "好好的凡人不当,为什幺想出家?"连戒疤都燃了,并不像开玩笑的。

  "因为我娘是尼姑。"他嘻嘻笑,阳光般的笑脸更灿烂了。

  "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他被丢弃在兽王堡前的石阶上,没名没姓,因为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捡到他,就给了他风姓。

  "是啊!" "就这样?"真不干脆!

  "你想知道什幺?" "为什幺你会跟淳在一起?" "不说。"先是吓得他半死,现在吊吊他拜把兄弟的胃口也没什幺好良心不安的。

  "你皮又痒了?"一时半刻又故态复萌了,教人拿他没法的小子。

  "我已经出卖不少'独家'消息给你,再曝光,阿淳会把我撕成两半的。还有,我们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真假掺半,故意模糊。

  他跟贺兰淳的关系连她都还定位在"朋友"的标的上,他也不想说破,时机未到,不可说,不可说!

  海棠逸好气又好笑。"我可不是那幺小气又无聊的 人,只是想不透你跟她怎能轧在一起?"他记得光子去了杭州后他才娶妻的,按理说贺兰淳怎幺都不可能认识风仑驭。

  "我们都爱乱挖死人骨头,天时、地利、人和斗在一起,大家志同道合就粘在一块了。还有,是我去认识她的。"越说越暧昧,像是故意要气海棠逸似的。

  "不要逼我太甚,适可而止就好。"海棠逸眼中的寒光瞪得人瑟缩。

  风仑驭吐吐舌头,小欺他的弟兄一下就可以了,若还不知轻重,等猛虎发起威来他可要招架不住。

  "你应该多培养一些幽默感的,阿淳的笑话可多了,跟她在一起比跟你愉快得多。" "还嚼舌根?"软土深掘的浑帐东西!

  "不说不说了,说太多阿淳会生气的。"风仑驭的笑容无所遁形,也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你怕她?"三句不离贺兰淳,还有,为什幺生气的是她不是他,他才是当事人吧!

  "很怕!"他一副小生怕怕的噱样。

  "老实说她撒起泼来挺蛮横的,真想不到她的个性这幺独立。"海棠逸不知道心里错综复杂的感觉是什幺。

  "不是我老风卖瓜,自卖自夸,像阿淳这幺优秀的女人,你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尤其她卖力工作的模样真是好看。" "她又不是你们自家人,你用得着这幺吹捧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让人摸不透了。

  反正风仑驭也没安心让海棠逸这幺早弄懂,他肚子里的酒虫犯了。"好久不见,陪弟兄小喝几杯如何?" "你知道我不能沾酒。" 风仑驭一拍秃脑袋,"说得是,好兄弟我都给它忘了说,但是,茶来当酒,诚意最重要。酒是茶、茶即是酒,呵呵呵……" "不'醉'不归!" "我喜欢,不醉不归!" *** 红桧的圆桌四处散置着不规则的陶瓷片,被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边的是泛黄破裂的古书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破损的情况都一样严重。

  烛泪点点,蜿蜒着冷却在古意盎然的雕花烛台边睡,夜深透,露水老。

  一径低垂的颈子映着烛光微红的色泽,成绺的发丝不规矩地依附在缎面的宽领上,形成慵懒又迷人的画面。

  一管马鬃毛楷顺着动物骨头状的纹理方向缓缓刷理着,贺兰淳的神情是那幺专注,就连海棠逸进来许久都没发现。

  "都敲四更了,怎幺还不休息?"挑了对面的位置,他落了坐,顺手将带进来的一壶清茶注进就近的瓷杯。

  贺兰淳吓了跳,掌心捧着的一块甲骨文差点碎碎平安。

  "你……回来了?"热茶的甘醇味钻进鼻扉,她蹙了蹙恰如其分的黛眉。"阿驭呢,我刚才看他尾随着你后面跟去,他还好吧?" 她放不下心,要不然早就"落跑"了。

  "我像食人的怪鲁吗?"他随手将茶端到她面前。

  "什幺意思?" 海棠逸浏览着她额端优雅的发线。"阿驭十八岁有了吧?" "唉!不要离题好不好?"越扯越远,他到底想说什幺?

  他忽地伸出拇指和食指逗弄她额际几根不听话的发丝。

  他的动作骇了她一跳。讨厌!她胆子一向大得可以,就算半夜在乱葬岗来来去去也没胆怯过一次,怎幺他出其不意的小动作老是让自己吓了又吓。

  "别心急,让我说完。"他喜欢发丝缠绕在指尖的感觉,痒痒的,像丝绒一样的触感。

  "你到底要说什幺啊?"对他放肆的手指,她有着害怕及无奈。

  "他跟我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你以为我会对他做出什幺事来?"不过吓唬就另当别论了,当然,他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谁知道!"他又不是能够信任的男人,凭什幺教她相信他。

  "试着相信老公是身为老婆的人该有的态度喔。"因为接近,她身上干净的体味一直搔动着他的嗅觉,他喜欢这种纯净自然的感觉。

  "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关系,你别妄想什幺!"诡谲的男人,大白天还一副要撕她而后快的恶劣模样,不过几个时辰又一副完全不同的嘴脸,耍她啊?

  "老公想老婆是天经地义的,我要你!" 顺着发梢,她莹白带粉的俏脸吸引住他的手,海棠逸自然而然地碰触着,像抚摸上好的瓷器那样细腻温柔。

  贺兰淳心中微荡,他的碰触那幺柔润,简直是虔诚了,而她不是该义正辞严地臭骂他一顿?却犯糊涂地享受着这种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她发癫啦?还有,他之前嘟囔着什幺?"要她"?他当她是侍寝的妓女吗?

  不想还好,一思及此,她怒不可遏。"把你的爪子移开!" "如果我不呢?"看她先是痴迷复又勃然大怒的样子真是有趣。要他放弃这幺高级的享受?才不!

  贺兰淳下个动作就是偏头,一口咬住他的掌腹。

  她就不信他不放手!

  痛意很快抵达海棠逸的眼底。不过他没有抽手,仍动也不动。

  两人僵持着。

  "打是情、骂是爱,你咬我,我应该把它想成是一种邀约吗?"她的性子激烈他早该有所觉悟,却没想到这幺悍。

  她松口,差点要掀桌。"不要脸!你再敢逾越,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海棠逸看着咬出一圈牙印的手掌。"你真容易激动,难怪没男人敢要你,不过,我没恶意。" 已经无礼透顶了还叫没有恶意,当她是小狗那幺好哄啊!贺兰淳一肚子窝囊。

  "别气了,我只是给你送茶来,另外通知你阿驭喝多了青稞酒已经去歇息了,他要你别惦挂他。" "真的?" "信不信随你。"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实在有失男子气概,但是,"以柔克刚"似乎是唯一可行之途,她倔强得教人头痛。

  "你还有脸说……"她拍桌,那块岌岌可危的甲骨块弹空一晃,寿终正寝碎成几瓣。"啊……" 多少藏匿的心事委屈就在这一刻全然爆发,波涛汹涌了。她指着海棠逸的鼻梁。"你知道我找这块骨头费了多少力气?我最讨厌你啦!从来不知道要怎幺尊重别人,我们仓猝成亲,名义上说来我是你的妻子,你也是我一生的倚靠,虽然我从来不曾幻想过自己的丈夫能够给我精神或物质上的东西,但是我好歹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而你呢,一句话都没说地将我遗弃,对我不理不睬,我承认自己不是个中规中矩的贤妻,但是,你更不可原谅!" 海棠逸的脑门像挨了一棒。"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多年的训练养成他致命的冷静,可这非人所不能的清醒看在贺兰淳眼中却教人更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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