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A到好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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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只是笑,笑得春风得意,依旧不放开我。他的手很温暖,我冷得很,贪恋他掌心的热度,便由他握着我冰冷的手,不再置喙。

  未到亭内,就听见里头一阵骚动,不知是为了何故?及至走近,才听清楚也看清楚。

  亭内大概有六、七个人,有男有女。

  “青莲,你真把她请来了!”一个高个头的人说。

  “可不是。”魏品轩带我走进亭内,笑吟吟地说。

  “她就是今年的诗魁,杜秋凉。”

  亭内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个女孩热诚地拉住我的手,笑说:“当年刘备三顾茅芦才请动卧龙诸葛,今日历史重演,换咱们魏才子三请秋凉。”

  她一个打趣的比方惹得大家都笑了,只有我觉得有点困窘。

  “漱玉。”魏品轩轻喝,大伙才止住了笑。

  “对不起,开开玩笑嘛!秋凉,你别生气。”那名唤漱玉的女孩俏皮地吐吐粉舌,又热情地招呼着我。

  “没关系。”我微微笑道。

  另一名青年站了出来,握了握我的手。“你好,我是‘北辰诗社’的社长,他们都叫我子建,很高兴你能来,原本我们大伙都在猜你会不会来呢!看来这场赌注只有青莲赢了。”

  “赌注?”我问。

  “对呀!我们在赌青莲能不能顺利把你带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办法。”一名诗社的成员抢白道,他也握了握我的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老五,别号浩然。”

  原来是因为一场赌注,莫怪他如此坚持,不知怎的,我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群青年诗人,每个人都握了握我的手,并且大方地自我介绍。

  诗社成员有八人,他们自称“北辰八怪”。子建是龙头老大,排行第一;魏才子号青莲,排行第二,另外依序是:摩诘、香山、浩然、若虚;漱玉是社里唯一的女诗人,排行第七,最后一位则是东篱。

  他们不定时在湖畔聚会,除之又换作品外,有时也即兴比赛,很像红楼梦大观园内的才子才女,争放着耀眼的锋芒。

  很难想像,现今社会中还有这么风雅的一群。

  魏才子递了杯水状的东西给我。温温的,是酒?

  “说好了我会温一壶酒等你来。”他轻声笑道。

  “什么酒?我不太敢喝。”

  我们围成一圈坐着,中间摆了一盆炉火。

  “是桂花酿,尝尝看,甜甜的,没什么酒味。”他说。

  我嗅了嗅,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迟疑了会儿才一饮而尽。真的很好喝,温热的液体穿过喉间直烧胃部,整个身体霎时温暖了点。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魏才子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他接过我的杯子又帮我倒一杯。

  “谢谢。”我说。

  漱玉突然靠了过来,指着我的脸颊道:“哇!大家看,秋凉的脸好红,秋凉的酒量一定很差劲。”她又提议说:“这样吧;我们来行酒令,接不出来的人罚酒。”

  她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我在他们蓄意的刁难下罚了不少酒,幸亏酒是温过的,我才得以只落得薄醺,不然,怕要醉死在湖上,成为第二个捞月醉鬼了。

  渔唱起三更,

  杏花疏影里,

  吹笛到天明——

  *  * *

  “秋凉,这么晚了,自已一个人回去真的没问题吗?”王彬站在家门口道。“你就留下明早再走嘛!反正我家还有好几间空房间。”

  “不了。”我看了着手表,都十一点多了,还真有点晚,总算我这学生还有一点良心,会担心起我的安危来。“你不常说我是安全型的?倒贴人家都不要?”

  他耸耸肩说:“没法子,总得做做样,客套一下,省得里面那两尊大人说我没教养。”

  哼!我就知道。

  “安啦!我既没财又没色,不会有笨蛋来招惹我。”

  “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可他们就不信——好啦!你快回去,免得我爸妈又在一旁絮絮叨叨。”王彬将我推到门外,当着我的面关上门。

  “拜拜喽!晚安。”他朝我做了一个鬼脸,一派自若地走回屋内。

  “王八蛋!”太不尊重老师了,这小鬼。

  今晚王家男女主人意外地提早归家,辅导课程结束后,留了我谈天闲话。

  我不好意思离开,便耽搁了一些时间,还是我发现时候不早了,暗示了离意,他们才放我回家。

  其实我们的聊天,大部分时候我只扮演听众,听他们事业上的、人际上的种种,多是牢骚话和苦水,我也不便搭腔,毕竟我们的生活方式与背景差异太大。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像植物一般有落地生根的宿命观。植物一旦熟悉、适应了自己生长的环境,世世代代便活在那个范围里,从没听过热带雨林的树木移到沙漠地区尚仍生存的。

  可是人不一样,当人身处某一环境久了,便觉生厌,幻想着另一个未适应过的环境或许会比现在更好,可是真要舍弃原有的,他偏又心生不舍,于是他便紧握着所拥有的,一边抱怨,一边觊觎着所没有的。

  原本王家夫妻俩要留我过夜,怕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可是我总觉得叨扰人家便是欠一分人情;这世间,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偿,想想还是算了。

  王太太见我不愿住下,又请王先生送我,我连忙婉拒,主要是我骑车上课,真要请人送我也麻烦,反正我独来独往惯了;更何况从王家到我租赁公寓的这段路,我都不知已走过几回了,相信安全无虞,又何必劳烦别人呢?

  说来说去,要怪今日治安恶化之严重,让人晚上走在路上都惶惶不安。

  人本来就是一种生性多疑的动物,要建立彼此的信任已非易事,再加上诸多环境的影响,如何能不疏离?

  若果真那么衰遇到歹徒,也只能算是命吧!一想到这,就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报名跆拳道研习营,价格不贵又可习得防身之技,挺划算的。

  嘿咻!再一条街就到家了,本来被王氏一家人弄得提心吊胆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可是,那辆从刚刚就跟在我身后的汽车……妈呀!

  不会这么倒楣吧!我杜秋凉没钱财、没脸蛋的——可能只是刚好顺路的车辆吧?

  过了一个叉路,我偷瞄了身后一眼,整颗心脏感觉都要跳出来了,那辆车仍然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身后十公尺内,而且是愈来愈近。

  天啊!我发了疯似地拼命踩动脚踏车,上帝、佛祖……管神什么,千万保佑我别真遇上歹徒——

  就算是命,我也要抗争到底——“啊——”我没注意到凹凸不平的路面,一个闪避不及,车子骑进坑洞里。我惊叫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路面上。

  “该死的!”我低咒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那辆车在我前方五公尺停了下来,车门急急地打开,步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恐惧如鬼魁般攫住我的心,我惊慌得想惊叫,却发现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怎么都喊不出来——“杜秋——”

  那人急急地朝我走来,熟悉的叫唤让我看清了他的脸庞,我要时一楞。

  “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他蹲了下来着急地问。

  “大混蛋,你吓死我了!”我朝着他大喊。扑进他怀里,眼泪早巳控制不住地流了满面。我紧紧地抱住他,失态地放声大哭,哭到声嘶力竭,才无力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抽泣,任他温暖的大掌轻拍我的背脊安抚着。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便在他怀中,泄愤式地抓着他的丝衬衫抹脸。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吓着你,对不起。”

  他温柔而低沉的嗓音由上而下地买入我耳中,听来酥痒痒的。

  “好了,别再哭了,再哭下去声音都哑了。”他笨拙地就着衣袖轻轻拭去我脸上的余泪。

  平静下来的我本想来个兴师问罪,可是他已道了歉,我也不好再计较,改而问道:“你没事跟在我身后干嘛?”害我还以为真的流年不利,遇上了不长眼睛的歹人。

  他呐呐地笑了笑,说:“我去找你,见你还没回来,我不放心便开车出来找你,没想到才没多久,就看到你,本想跟着你到家才叫你,不料,你的胆量跟你形容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到末句,我把所有的疑问全顺延。“什么嘛!明明是你不对还怪我胆小!”我杜秋凉活了十八个年头,还是第一回被冠上这个形容词。沈恕尧太可恶了!

  “好、好、好,是我不对。他退让地说。

  “明明就是你的错。” 我得寸进尺。

  “我还宁愿你像刚刚那样哭倒在我怀里。”

  他摆出一副“我欺负他”的表情,看得我手痒,很想揍他一下。

  “我怎么样关你屁事!”我推开他,想站起来。

  “噢!”我低叫一声,又坐回路面。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他紧张兮兮地问。

  我皱了皱眉,试着移动左脚——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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