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宋,下高雄来,也不来看我,都跑哪儿去了?”姚毅责备道。
“你过得好吗?”宋耀答非所问。
“不好。”姚毅逼供道:“说!你到底跑哪去了?”
宋耀直接道:“到酒廊听歌。”
“啧啧啧!烟酒不沾又不近女色,今世只钟情于孟雨涵的男人,居然会上酒廊?”
姚毅不可思议道。“那歌声或是歌者,真能融化你刚强的心?”
事实上,宋耀与姚毅相同,都痴情得可以,两人都对自己的情人死心塌地。宋耀爱
孟雨涵,而姚毅则深爱安娜。他们都相信,此情天长地久永不移。
不过,安娜可是十足的坏胚子,这种恶女人怎配与姚毅相伴到老?宋耀总是替姚毅
担心。
“是歌声,不是歌者。”宋耀坦承道。“她的声音能使人忘却烦恼、忘记痛苦。”
他说得好感性。
“瞧你,把她说得像天使般。”姚毅揶揄他。
宋耀岔开话题。“你还没忘记安娜?”
“这种伤痛能轻易忘记吗?”姚毅无可遏止地哀恸。
“姚毅,我带你去听歌,好吗?听了她的歌声,我保证你一定会忘记所有的痛苦。”
“真的?”他依然不太相信。
“当然。”宋耀微笑。“相信我,好吗?”
强烈的好奇心,使姚毅答应去见识宋耀口中的“天籁”。
※ ※ ※
今晚和以往一样高朋满座,舞台上堆满了红玫瑰,有盛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各
有各的风姿。
坐在角落里的姚毅与宋耀,与大摇大摆地坐在正中央位置的小李和老朱,以及觊觎
霜霜小姐的公子哥儿们,都殷切盼望霜霜的出现。
姚毅也成为另一个瞩目的焦点,因为,他那头及肩的头发、落拓不羁的牛仔打扮,
和坐在他身旁的宋耀,与其它客人的身着名牌,实在有如天壤之别。
但是,姚毅好象不以为意,依然故我,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根本无动于衷。
在远处的姚毅,当然无法看清楚霜霜小姐的容颜。但是在一曲过后,姚毅深深被吸
引着,他不经思索地欠身,走向霜霜小姐。
是她!竟是她!
是那个把“跳河”当成“洗澡”的女子?
姚毅静静地站在台前,正巧在小李和老朱的桌子旁,他愕然地注视着霜霜。
“任时光匆匆流逝,我只在乎你……”
霜霜全神贯注地唱着。
“喂!你挡到我了,站过去点,好吗?”小李不客气地大声吆喝。
姚毅怒目瞪视小李,一言不发,他又回头凝视那位唱歌的女子。
小李的脾气来了,口不择言道:“哪儿来的人渣!男不男,女不女,还扎马尾!”
这种人身攻击显然没引起姚毅的注意。因为,他整个人、整个思绪,完全沉溺在霜
霜身上。
雾霜则完全沉迷在她的音乐世界中,直到唱到最后一个音符,她一睁开眼,映入眼
帘的,竟是他?
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那日在无名桥上遇见的男子?
是那日离别时,送她铃兰花的陌生男子?
两人双眸相对的霎间,霜霜小姐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她的笑容,令在场所有男士愕然,一阵嘘声响起。
是那个“中性”男人、落魄小子,他竟能赢得“冰山美人”的青睐?
小李当场就按捺不住,第一个翻脸。他弹跳起来,忿忿不平地狂吼:“这世界还有
天理吗?老朱,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他用手指着姚毅的背脊。“这留长发的怪物,这种男女不分、性别不明的人,竟能
得到“冰山美人”的笑脸,我──”他哭丧着。
张钱开站在远处,他狠狠地瞪着那名长发飘逸、衣着落魄、憔悴却又挺拔的男子。
这种下流的男人,怎会得到霜霜的笑颜?
这太奇怪了!他既怀疑又不平。
但是,更令人捶胸顿足的事发生了。
雾霜隔着麦克风,对姚毅柔声道:“这位蓄着长发、身着牛仔裤的先生,你介意与
我一起唱首歌吗?”
在场的男士全都惊愕万分,抱怨声四起,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恼羞成怒,各种反应
都有。
像小李,已经快昏倒了!
而张钱开则是双拳紧握,青筋暴露。
这男子到底是谁?无论如何,他都要调查清楚。
或许,在场只有一位男士是乐观其成的,那就是宋耀。才听到歌声,姚毅的魂魄就
飞过去了,何况又马到成功获得美人一笑,看样子,姚毅的伤口会在这“霜霜小姐”的
协助下愈合的。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为姚毅已走出的第一步而心生欢喜。
姚毅走上台前,神色自若地坐在雾霜旁边,他们就这样合唱了一首表达对彼此爱人
的遥远思念──你是我永远的乡愁。
再相逢要多久我宁愿走回头
眼泪如果不能流往事还有谁会说
再等待多少年梦才能找到岸
云烟如果不会散哪有地久和天长
何年何月才能算是天荒地老
梦知道爱也知道
人间却等不到
多少痴狂才能算是无枉年少
想仔细原来都为你
今夜的你是我永远的乡愁
明月依旧容颜依旧
因为有你才有永远的乡愁
岁月悠悠念也悠悠
因为有你才有我
不怕燃烧的胸口
拥抱永远的乡愁
姚毅的嗓子真不是盖的,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令在场的人士拍手叫好。
一曲终了,雾霜灿烂一笑,她对姚毅窃窃私语,他笑着点头。
之后,两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廊里闹哄哄的,喧哗声不断。
“冰山美人”居然会融化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子手中?
这男人竟有如此通天的本领?
※ ※ ※
姚毅骑着摩托车带她到海边。
黑漆漆的海边,只听见海浪的声音,两人坐在沙滩上,天星和他们为伴。
“今天在酒廊上,你让我出尽风头了。”姚毅道。
雾霜展露笑颜。“没什么,那首歌是感谢你曾经救了我。”
“用这种方式报恩?”姚毅不以为然。“你,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相信,当时一定
有很多男人想拿刀戳死我。”他说得很夸张。
“有这么严重,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同性之间的“敌视”,你当然不会了解。幸好,我们溜得快,不然我可能已
被围殴至死了!”他说得好象煞有其事般,做出被“宰”的样子。
雾霜笑得瘫在沙滩上,她的快乐也感染了姚毅,他咧嘴大笑。
“对了,你怎么会在酒廊驻唱,我是说,你不是嫁给一个肺痨鬼?”姚毅诧异地问。
雾霜摇头苦笑,尖声道:“我没有老公,我没有老公,呀!呀──”这一刻平日积
压太多的愁苦,像洪水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她又叫又吼,像个疯子。
真实的她,赤裸裸地在姚毅面前展露。
姚毅太疑惑了,他急于知道真相,只好一把抓住雾霜的手臂。“不要闹了!告诉我
怎么回事?”
而雾霜还是又叫又笑,迫于无奈,姚毅只好对着雾霜的耳朵,大声吶喊:“不要闹
了!”
雾霜吓得摀住耳朵,一不留神,她整个人跌在姚毅的胸前。她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姚毅感觉到胸前渐渐潮湿。
“我真恨他,我恨死他了──”雾霜啜泣道。“我不断地说服自己,要做个好妻子,
为他生个孩子,谁知,他竟那样待我──”她悲伤地诉说一切。
他逃婚了?那个肺痨丈夫居然逃跑了?
“喔!你实在太可怜了!”姚毅想象她当时的情况。“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礼堂--”
“没错。所以,我发誓和他永远势不两立。”她咬牙切齿道。
“别这么说,姑娘。”姚毅安慰她。“当他回家时,你应该好好犒赏他,甚至给他
一个亲吻。”
“为什么?”她不明白。
“你又不爱他,他既然跑了,你就可以不用与他朝夕相处,想想!跟一个你不爱的
人在一起,甚至──”姚毅说得很露骨。“甚至上床,那不是很痛苦、很可怕?”
雾霜羞红了脸,但她知道姚毅说的句句属实。
“对!没了他,我反而逍遥自在,和单身没两样。只要过完这两年,我就可以回到
俞俊仁的怀中。”她又喜又忧。“就是不知道,到那时俊仁还要不要我?”
“傻女孩!”姚毅笑瞇瞇说。“你这么美,任何男人都会要你的。”
“谢谢你的赞美和开导,这些都让我更成熟了。”雾霜开心地笑了。
“没什么,学习音乐的人,对爱、恨、情、仇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吧!”姚毅说道。
雾霜斜睨着他。“你好象还是无法忘怀你的未婚妻?”她敏感地问。“为什么?”
“伤我最深的女人,我岂能忘记?”他简单道,但话中有明显的仇恨意味。“一辈
子都忘不了!”
“那种负情忘义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为她难过、颓丧──”雾霜提醒他。“你看,
你为了一个女人,已委靡太久了。你看起来实在是很──”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毕竟,这名男子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她有什么权利去批评人家的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