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说。
“混蛋,我就知道是你!”
骂完,她拉下他的头,用更火热、更饥渴的吻惩罚他。
他们一路吻上了床,两人的衣服掉了一地,门无声自动关上。
※※※
方亭不知又到哪去了。
楼上的阁楼又传来震动的声音。
池瑛想,也许寻欢睡不着,采用了她的建议,在做掌上压。
他做了好久,终于静止时,隔不了一会儿,又开始了。
池瑛真想上去约他到院子里聊聊,或出去散散步。
最好不要,养成习惯,以后他走了,她失眠时,怎么办?
她叹一口气,翻个身。
不知道义诊时间有多久?
她不希望他走,但是他既然一定会走,不如早些离开,她也好早些结束这种折磨。
池瑛在翻来覆去的辗转中,听着楼上的动静,好不容易才阖上终于疲倦不堪的眼睛。
彷佛只睡了片刻,她就醒了。
和昨天一样,方亭在睡袋里,睡梦酣然,好象她夜里不曾消失过。
池瑛摇摇头。
口头上恨得咬牙切齿,内心里,方亭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尽管他用情不专,伤害了她。
昨晚就寝前,她对方亭说:“你不必睡地板,用睡袋,我的床足够容得下我们两个的。”方亭说:“我怕睡得迷迷糊糊,把你当男人,对你上下其手,你不明就里,以为我是变态,岂不糟糕?”
池瑛绯红了脸,引她好一阵大笑。
早晨时,寻欢进来,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几乎整夜都在做掌上压哪。
池瑛同情地看他一眼,但她自己也不过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义诊多久?”她问他。
“一……一个星……星期。”
“哦。”她怅怅然。
若有所失地,她安慰自己,一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了。
整天里,她神魂不定的老想着:一个星期,一个星期……
她那三个星期六不请自来地到她家的女同事,都尽量避着她,一不小心和她正面相对,露个尴尬的笑容,立刻走开。
她们大可不必如此不自在。不自在的其实是池瑛。
方亭那天捉弄她们,弄到她们几乎是落荒而逃,使得池瑛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把她们送的水果篮带到学校,说是借花献佛,请她们分享,她们脸色才好了些。
中午有学生传报有人找她。
池瑛以为又是寻欢,却是方亭。“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走?为什么?不是说好住些日子的吗?”
池瑛奇怪地看着方亭。
她这个凡事不在乎、豪放不羁的朋友,突然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我……嗯……临时有……有事。”
“你学寻欢学上瘾啦?”她们同时笑了。
“那个……臭男人。”
“你今天说臭男人的口气没那么臭了耶。”
方亭笑得不大自然。“总之,我改天再来看你。”
“到底怎么了嘛?我知道你要走是拦不住你的,可是,你看你。”
方亭心虚地看看自己。“我怎样?”
“我哪知道?你变得不像你了。”池瑛打量她。“你不是临时有事,你可以告诉我嘛。我招待不周?”
“嗟,我还用得着你招待吗?我在你家出在我家自由快活。”
“那是为什么?祖安说话得罪你了?他是个孩子,有口无心,你别和他生气吧。”
“我将来要是生个男孩,就要个像祖安这样的儿子。”
“不是祖安,是谁?”池瑛一顿,恍然大悟,“你和寻欢吵架了?”
“嘿,我今天起来到现在还没和他打照面呢。”
“他上山义诊去了,我本来想你正好可以帮他,不过他说他们有个翻译,你反正不知怎地看他不顺眼,我就没提。”
“池瑛,你最讨人喜欢,也最讨人厌的,就是心地太好,人为人着想。”
池瑛摇摇头。“你今天真的不对劲。你不说清楚,不准你走。”
“我要是说清楚,你恐怕要和我一刀两断了。哦,该死,我这张嘴。”方亭沮丧地打自己一下。
“你把我弄胡涂了,方亭。”
“胡涂是种福气,池瑛。不论如何,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方亭……”
方亭已立地消失。
露出不知几时站在那的,是那三个女老师其中一个。她当然看见了方亭眨眼不见,惊骇、错愕地,眼睛、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哦,要命。”池瑛喃喃。
“她……她……她……”女老师指着方亭原来站着的地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谁?”池瑛装作不知,四下环视。
“就是……”女老师用力吞咽一下,“她……她……你……你那个……朋友。”
“我哪个朋友?”
“那个……就是……在你家……那个……”
“对呀,我朋友是在我家。”
池瑛转身走向办公室,女老师跑来拉住她。
“我看见她……就在这,刚才……我看见她……”
“她在这?你一定眼花看错了,洪老师。刚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和她……说话,我听见……”
“我在自言自语。”
“不……不……我看见……”
方亭,你给我回来,你怎么可以在学校走廊演出这一招!池瑛默喊。
“呀,洪老师。”方亭由走廊另一头,洪老师的背后出现,“你能不能帮我叫……哎,池瑛,我正要找你呢。”
洪老师转身瞪着若无其事的方亭,彷佛看见了鬼似的。
方亭对她嫣然一笑。“谢谢你,洪老师,我已经找到池瑛了。”
“不……不客……气。”洪老师给施了咒似的,眼睛发直,脸色苍白,僵硬地走了几步,然后逃命般奔往办公室。
“看样子李寻欢的结巴,严重的污染到学校里来了。”方亭咯咯笑。
池瑛瞪她。“你快把人吓死了,还笑。下次请你选择时间、地点演出你的神力行不行?”
“是,池老师。”方亭向地敬个礼,做个鬼脸。
“拿你投法子。还有,话没说完,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想过了,你是对的,我是应该说清楚才离开。”
池瑛等着。
“池瑛,”方亭看着她。“我爱李寻欢。”
池瑛先是一怔,彷佛没听清楚,继而身子一震。
“我不是在你家遇到他才爱上他,你知道,我原来就认识他。所以,不算横刀夺爱。”
“本来就不是。”池瑛很轻地说,怕她颤抖的声音泄漏她的心痛。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谢谢你。”
“他很喜欢你,就像我喜欢你。我原先误会他了,他对我和他对其他女人不一样,他向我解释过了。”
池瑛脑子里在听到方亭说出她爱李寻欢时,轰然一声,现在只有一片空白。
她胸口发痛,感到呼吸困难。
“是,我很为你高兴。”她低语,觉得喉咙干涩。
“但是他花名昭彰是事实。我现在告诉你,以防我走了以后,他对你献殷勤,玩性不改,你上他的恶当。”
池瑛苦笑。“那么你应当留下来看住他才对。”
“不,你帮我看住他,我信任你。他托我做一件事,我办好就回来。”
池瑛注视方亭离开。这次她规规矩矩走出校门。
这次她没有留她。
所以她稍早表现得那么怪异。池瑛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办公室。
她应该高兴才对。她不必再为要不要接受寻欢的感情自我挣扎。
她也应该真心地为方亭高兴。当她那么说,她是真诚的。毕竟,如此表示方亭有所归属。
池瑛知道由于方亭的父母不和,她一直缺安全感。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寻欢的成熟、沉稳,可以弥补方亭的不安定、毛躁。
而她,继续她原来平静无波的生活。
但内心里,她知道,她的心要过很久才会平静下来。
第六章
“你在躲……躲着我。”
老是认为池瑛酱油和醋分不清楚的池妈妈,这天叫她去替她买一瓶酱油。
寻欢跟了出来,在街上拉住她。
她勉强笑笑。“哪有?我们天天见面,不是吗?”
过去两个晚上,她夜夜反复难以成眠,眼睛底下浮起了阴影。
她没有再听见他做掌上压,可是他的一双眼睛也快跟熊猫一样了。
“你见我视……而不见。”
池瑛看看来往行人。“我要替我妈买东西,她等着用,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吃……过饭,你就……躲起……起来了。”
“我最近学校里比较忙,需要早点休息。”她支吾其词。
“瑛,我……做……做错了……什么?”
“不要胡思乱想。”他叫她的柔和音调,切割着她。“放开手,寻欢,人家都在看了。”
“我不……管。我有话……说。”
她想摆脱他。他用眼神恳求她。
她想,他只要如此看着她,她似乎立刻失去自主能力。
“好吧。但你不要这么拽着我,好象我是逃妻似的。”她咕哝。
明白了自己用了怎样的形容,她不禁涨红了脸。
他却愉快地微笑,改牵着她的手,走到附近的小公园。
“义诊还顺利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