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在唱着歌时,在心里诸如此类地嘲讪他。
男人不过如此。
想起戈承坚,也只是一只原始、简单、直接的兔子。
她深引蝶茵为诫,不让兔子一般的男人颠覆自已世界!
然而令夜,她心里放置的是另一个迥然不同的念头。
她还真担心这个人不来了呢!看见他又好整以暇坐在那里,她松了一口气。
趁着休息的空档,她写了简单的字条,拜托服务生把它传递给那个人。
“请勿再送花……”
她踌躇着该怎样下笔才能达意。想了一会,干脆直截了当地写:“请勿再送花,以 免招生事端,天下大乱。感激不尽。”
字条送了过去。当她再度上台唱歌,又不免看一眼那个人的反应。
那个人用一种很有趣的笑容看着她,意谓不明地朝她微微摇着头。
她写了错别字了吗?还是自己表错了情?还是辞不达义以至于他别有领会?
她要怎么想是另一回事,不过她一定得阻止他再送花到天母家里去。在蝶茵没有发 现异象之前,她不能让阴错阳差的送花事件穿了帮。
唱完了第二节,她朝他的位子直直走去,在他喜不自胜的讶视中向他说:“先生, 我可以坐下和您谈谈吗?”
那人立即站了起来,替她拉开座椅,兴奋又风度翩翩地说:“SURE!请坐!请坐! ”
等冰蕊坐定,他又躬身轻问:“颜小姐可容许我为你点”杯酒?”
“不!谢谢,我还没下班呢。”
冰蕊回绝了他,也不给他任何献殷勤的机会,立即说:“先生,我很慎重请求你, 别再送花到天母去,那会造成很多无谓的困扰。”
“哦,你的字条我看到了。我了解。”
他显然不太把她的庄重宣示当一回事,反而笑眯眯地又说:“是怕男朋友吃醋?”
冰蕊听了为之气结,不客气地纠正他:“比这个更严重十倍,先生!”
“哦?还有比男朋友吃醋更严重的事?难道是,老公会不高兴?”
他一脸促狭,只想把这个无聊的话题无限延长下去。
“就算是吧?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害人家夫妻反目!”
冰蕊忍耐着,谁怪自己是一个站在台面上挨打的公众人物,又是自己送上门,找了 他,向他商量拜托!
那人意兴高扬得很,巴不得就此玩下去,反而顽谑地说:“你像有老公的人,我不 相信!”
冰蕊无计可施,又不便翻脸,说了下一句起身就要走:“请你记得你是一位衣冠楚 楚的绅士!请你成全!”
他立即收敛了嘻笑想拦她,却只有眼睁睁看她走掉。自此,她在台上唱歌的神态完 全走样。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她真的生气了。脸的别扭和勉强,唱着节奏轻快的JASS歌曲。他体会着,想像着她 的感受,兀自苦笑。
然而,这不也是天赐良机吗?他殷灿追过女人无数,一贯的送花攻势连番玩下来连 自己都觉得了了无趣,欲振乏力,也让他有些不耐烦了,今晚这个局面,岂不正好让剧 情峰回路转,提早展开?
他守候到她唱完最后一首歌,用行动电话通知司机把他的宾士轿车开到大门等候。
冰蕊提着套谱和化妆箱走出休息室,向LOBY的方向走去,殷灿拦住了她。
“颜小姐,刚才和你开玩笑,得罪你了,让我致歉好吗?”
冰蕊知道他必然有此一招,怨怨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我送你回去,颜小姐。”
他亦步亦趋跟着,她昂首挺胸,走得更快,一头就钻进在门口排班候客的计程车里 。
“天母!”
她松了一口气,随即告诉司机。
车子不过拐了两个弯,她发现后面跟着一部黑色大轿车,那人坐在司机旁边向她微 笑。
“对不起,先生,我到公馆!”
她下意识想逃避豺狼虎豹,立即改变主意。
司机莫名其妙怪哼了一声,找了回转道把车调转一百八十度方向。当计程车跑到了 新生南路尾端,冰蕊又下另一道圣旨:“先生,对不起,还是去天母?”
“小姐啊!路窄车多不好开,你别修理我不行?”
司机大哥几乎发了火,不情不愿地车转进小巷,钻出汀州路。
“确走了去天母?”
他阴阳怪气地问。
“确定去天母!”
她气虚又坚决地回答。
那个男人的轿车如影随形地跟着,连四米宽的小巷都有本事钻进来,她怎么摆脱得 了他?何况,他早不知什么时候就知道了她的住址,她是怎么样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了天玉街巷口,她叫司机停了车,索性站在巷口等他。
宾士车不偏不倚在她身边俐落气派地停了下来,殷灿下了车,交代一声:“你先回 去吧,不用等我。”
“是,灿哥!”
同样梳着教父头,穿西装的司机应了一声,把车开走了。
他笑容可掬地露出一列白牙,极帅、极甜、又有些过度自信,看起来就是一个头脑 清晰,精力旺盛,情欲高昂的可怕富家子!他的眼神告诉每一个被他凝视的女人:她只 是一时令他目迷眼花的猎物,一旦他调转视线,就很难再获得他的青睐荣宠的眷顾!
她告诉自己必须排斥他,虽然他的仪表是那么吸引人。
“我把那么严重的状况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能一点也不在乎?我真佩服你,先生 !”
她不客气地嘲讽他,对他怒目相向。
“因为我不相信。”
他好整以暇,轻松自在地回答她。
“你没有男朋友,更没有老公,我为什么不能追你?”
他意气风发,振振有词,看来已把她彻查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自己很高明是不是?伟大的先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个你懂 吗?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你这样做会害了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
“哦?会有这种事?”
殷灿收起了笑容,正经地问。
“它的确发生了,难道你要出了人命才相信?”
“这的确是想不到,我以为送花这回事不过是你知我知,当事人自然心知肚明的事 ,竟然还有这种栽错赃式的误会!那很容易,我让花店给插上一支写着送给颜冰蕊小姐 的牌子,桥归桥,路归路,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这样更不行!总而言之,送花这件事必须不露痕迹的到此为止。”
“这是命令,还是请求?”
他俯脸看着她,眼里充满爱惜和疼宠,还有一点点挑逗,这种神态,足可以挑动女 人的情弦于股掌。
冰蕊闪躲了他的眼光,不知要怎样回答。
“不管是命令还是请求,我都接受。”
他温柔地告诉她,眼中的爱意强要将她溶化。
听他答应得这么温存,这么诚恳,她的心不由软了下来,拉得老长的一张脸也释放 出一点笑意。
相对站着,她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低声道:“谢谢你。”
“不客气!”
他磊落一笑,还是偏着脸凝望她,又说:“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还有点人情味,就 叫我一声灿哥。”
居然讨起人情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冰蕊还是轻轻就了一声:“谢谢你,灿哥。 ”
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往巷里走。他没有跟上来。只在身后告诉她:“把花送到 饭店去总没有问题吧?明天我等你!”
###殷灿持续送花攻势,也几乎天天到饭店捧场听歌,偶尔不见他来,冰蕊反倒 怅然若失,虽然追求她的除了殷灿之外,也不乏其人。
有一个姓赵的中年人,相貌平凡,人品庸俗,也对她展开追求。他天天追着冰蕊要 请她吃消夜,请她跳舞,送她一些廉价的礼物,让她厌烦到极点。
这一天,殷灿没露脸,姓赵的倒像是退潮后的毛蟹一样准时出现。
“颜小姐,今天晚上你就赏个脸吧,我在青叶订了最好的房间请你吃清粥小菜,怎 么样?”
姓赵的这个人,仿佛天生是来对照殷灿的英俊倜傥,以做为他俗不可耐的强烈对比 ;就像是高个子的七爷生来是为对照矮个子八爷似的,冰蕊一看见他的俗和丑,就会想 起殷灿的英俊优雅及风度翩翩。既然殷灿这样的人都可以拒于心扉之外,这个姓赵的更 不屑去搭理。
姓赵的半路拦着地,死缠烂打地涎着脸问。
“对不起,我小孩等着我买奶粉回去呢,请你以后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冰蕊索性这样告訢他,加速了脚步走出饭店侧门,去搭最后一班回天母的公共汽车 。她可是没有能力天天搭计程车躲避男人的纠缠的。
沿着林荫大道往站牌的方向走没几步,冷不防两个人影闪到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 。
“小姐,你歌唱得不赖啊,一天赶几个场子!”
其中一个轻佻地开口问道,看样子两个人就是一对小混混。
“你们要干什么?”
冰蕊并不是没见识过这种人,他们不过想讨点便宜,吃吃软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