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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茵不理他,进了公寓把门紧紧带上,面不改色和夏竹一起吃消夜。

  第二个星期的某一次,她站到窗边去看,那人运站在对门树下,倚靠着树干吸菸。

  第三个星期,冰蕊下班回来,进了门就对蝶茵说:“你下去吧,好歹一句话叫他死 心。那天要一起算守夜费,我们付不起,我知道他站到天亮。”

  蝶茵还是不下去。

  过几天,那人不跟来了,失踪了好几天。

  蝶茵心神不宁,走路回家总是左顾右盼,忽然有一天,她挽着夏竹已经到了家门, 那人竟然大石桩一样钉在门口。

  蝶茵眼睛整个发亮,冷不淬防地被他全看在眼里,他更是彻夜不走了。

  终于,蝶茵下了楼。

  她走到他面前,几乎碰到他的界尖才站定,一对眼睛灼灼看着他。

  他也凝视她,两道浓眉平摆着,左边既没有引诱,右边也没有不怀好意。只是两团 烈火,照着、烧着她的狂思苦想和熊熊春情。

  她看不过他,正把视线移开那一秒,他迅猛地吻住了她,两只有力的手腕攫住她的 脸庞,不让她挣动,不让她逃脱。

  蝶茵也不挣扎,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和他吻个缠绵透彻。

  他终于放了她,笑得很深沉地轻声问:“想我吧?你这个菩萨的心肠是钢铁打造的 ,到底还是有一种火可以把它熔化。”

  她先没回答,用手背揩着嘴角,只觉满脸都是他唾液的腥味,把她薰得神智无法清 醒,后来只得抓一句话随口问问:“你做什么的?”

  “你认定我了?”

  他不答反问,神态不能再坏。

  “凭什么说我认定你?”

  她仍在揩拭嘴边,眨动的长睫就像她沸乱的心绪一般闪烁不定。

  “不认定我,何必做身家调查?”

  他还是反问。

  “说不说随你。”

  她转身就走,他像抓着一条鱼一样紧紧掐住她、抱住她。

  “我说,我当然说,全部都说!我要和你说整整一个晚上。”

  他揽着她往巷子出口的方向走,她下意识抬头看看她公寓的灯火。

  “别管她们。上面也是成双作对享受着咖啡,我们何不能另外找乐子?”

  “你知道我们做的每一件事?”

  “我只知道你们夜夜喝咖啡,酸味的肯亚咖啡、加了杏仁的咖啡、骆驼味的摩卡咖 啡……各种味道总是清清楚楚飘下来,像阿拉丁神灯的烟一样在我鼻孔前钻来钻去…… 。”

  蝶茵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原来你和夏竹是同道,这么懂得咖啡!你应该找一天 见见她,见识见识她的功力!”

  “我见过她的。我现在喝惯了的东西,她煮不出来。”

  “不可能的,她的手艺一流,承传自一个拥有美国绿山咖啡烘倍公司训练执照的师 傅。”

  “算了吧。调和了风霜雨露的咖啡,她煮得出来?”

  他存心逗她笑,而她果然笑了。深夜温柔的南风吹散了她脸上他唾液的腥味,她清 醒了很多,深刻体验着身躯被一个异性紧紧贴偎所带来的奇妙改变。

  她和他向百货公司的方向走,所有的店面都打烊了,宽敞幽暗的广场和台阶空空荡 荡地等着她们。

  他放开了她,两手插进牛仔裤口袋崟,抬起下巴东瞧瞧、西看看,轻松地踱着小步 ,忽然说:“你觉得现在像不像站在一个飞机全都起飞—的航空母舰上?空旷、安静, 其他地方无论发生怎样惨烈的事,都和自己毫不相关?”

  “我想的和你完全相反。如果飞机全飞光了,航空母舰根本脆弱得像一块梭形法国 面包!”

  蝶茵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哼哼笑道:“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想牢牢抓 住安全感!”

  “不对吗?谁知道好好一张人皮后面不会藏着只豺狼虎豹?你快说,你是谁?”

  “一个无法自拔爱上朱蝶茵的人!”

  “你……你根本不实在、不诚恳!”

  蝶茵被他嘻皮笑脸的态度惹得不高兴了,她后悔没有在他吻她的时候先给他一巴掌 ,她实在应该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我怎么会不诚恳?”

  他走近她,捧起她的脸,用一种指天誓地的缠绵表情告诉她:“我们已经跳过了凡 夫俗女拍拖的阶段,掉进最直接的亲密关系里了,不是吗?对别的女孩子,我从来不这 样!你相信不相信?”

  “我不信,你是一个玩家。”

  她顽倔地回答,探照灯般的两个圆亮眼珠在他那张坏脸上不停巡弋、打转,只想翻 出他一点破绽。”

  他思索着要怎样回答而又能不显出巧言令色,最后只好自暴自弃似的说:“随你误 解也罢。我除了成为我自己,没有刖的路可以走!”

  他放了她的脸,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

  “你就走你的路吧!不要来找我了!”

  她真想掉头而去!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他却总是提出最复杂的答案。他特异独行, 他很危险!

  “别走!不是说过了要彻夜长谈到天亮的?”

  他拉住她,力道很重,神态还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满满。

  “谈什么?你是谁?一个没名没姓的人!你是做什么的?你什么也不是!我可不想 浪费时间在这里解析什么莫名其妙的抽象画!”

  。这些世俗的答案这么重要吗?我以为我已经把最重要的部分都毫无保留地放出来 了,难道不是?”

  他很无奈地说完,叹了一口气,屈服地再讲:“好。我是戈承坚,干戈的戈,承担 的承,坚硬的坚,一个玩音乐的、一文不名的贝斯手,这就是你要的全部答案,却不是 我最认同的告白!我最想让你了解的是,我非常非常爱你!我要你!我要你最重要、最 神秘的”切,你所有灵和肉的核!”

  他像在背诵一段熟烂又大胆的台词,用着很大的内力,无可抗拒地煽惑着她意乱情 迷的心。他的唇靠着她极近,她又闻到了他浓浊的男人气味,因而更加心眩神摇。

  “我连自己是什么,自己有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有什么灵和肉的核? ”

  她被催眠一般回答他,反问他。

  “对,你是还没打开自己,不然你就会知道的!爱会让你知道自己,发现自己,我 带你一起去发现!可爱的小蝴蝶……。”

  他在尾声中攫住了她的唇,轻轻地吮,轻轻的扣,她两片柔软湿润的芳唇。

  她被他溶化了。

  从午夜到凌晨,他们就话的时候少,接吻的时候多。分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唇 已经被他煮熟了、熟透了。她的后脑勺到脑椎一带完全浑噩、酥麻、麻痹,脑袋里是一 盆热热的浆糊。

  他的吻无所不至,无所不有。当她回到公寓悄然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一闭上眼睛, 就闻到他唾液的味道。她轻抚自己的面颊、自己的唇、自己的颈、胸、乳房……,无一 不曾烙上他的唇印。

  难道这就是爱情?

  他们之间彼此了解什么?连那张脸都还是陌生的,却抵挡不住两人疯狂的向往和吸 引。

  蝶茵睡不着。她得找冰蕊或夏竹其中一人帮她探索答案。

  冰蕊心质纯净,她决定找夏竹。

  摸进夏竹的房间,拉开一缝窗纱,她使劲摇醒夏竹。

  “夏竹!夏竹!”

  夏竹醒了过来,一看见是她,含糊的问:“你回来了?”

  “你们都不担心我?还能睡得着?”

  蝶茵怨怪着,在床边坐下。

  “他就是把你吃了,也还会把你吐出来,我们担心有什么用。”

  夏竹从薄被中翻出两只手,把身子挺起。

  “我们一整夜都在接吻。夏竹,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很烂 ?我第一次和他出去。”

  蝶茵幽幽不安,皱着居诉诅,却是浑身意态撩人。

  “准备万劫不复吧,还怕什么。难道你能回头?”

  夏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仿佛连做梦时她都是那么冷静清醒地观照着一切。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个好男人。”

  “蝶茵,你的樱花在春天来了就会毫无保留地盛开,没有人能把花季提前或挽留。 幸与不幸,但看上帝是否看见,是否垂听。”

  “噢,夏竹,我该怎么办?”

  蝶茵抱住夏竹,颓然低喊。

  “别傻了,爱情是要让人快乐的。如果你现在吃糖,何必先想它会让你牙疼?”

  “然而,毕竟会牙疼的,是不是?会不会疼死人?”

  蝶茵靠在夏竹的肩上呢喃。

  蝶茵是现在进行式,冰蕊是一张白纸,夏竹曾经沧海。

  夏竹想不出,究竟谁比较不幸?谁恍较幸福?

  第二章

  夏竹站在窗前,把每一扇窗户完全打开。邻近店家传来小提琴的低啭,夜色像流水 一样柔和,然而她身心俱是躁动,无法平静。

  她望着小巷,只等冰蕊回来。

  蝶茵和那男人紧锁房门激狂地做爱,她不知该回避到那里去。

  “蝶,你要RELAX,身体不能这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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