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女孩起身,动作、默契一致的走向那个始终一人独坐,始终没有下舞池的女孩。
“可以坐下吗?”带着世故的笑容,一名衣着暴露,手臂上有着刺青的女孩问。
鲁贝琪看她们一眼,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是小丽,外号BB!”
“叫我妮妮就可以了。”
两个女孩自我介绍完,看着鲁贝琪,她们的眼光有些不怀好意、有些冷酷。
“我是鲁贝琪,”鲁贝琪礼尚往来,简短的说。
“贝琪——”小丽一笑。“有点像卡通片女主角的名字,感觉和小甜甜蛮像的,你父母可真有幽默感,要不然一定是个卡通迷!”
一说到自己的爸、妈,鲁贝琪整张脸就冷了下去,她变得漠然、变得不带劲,视线投向了拥挤、似乎找不到一块空地的舞池,她的反应看在小丽和妮妮的眼中,自然是心知肚明,现在去哪里找什么温暖的家庭,时代早变了,家也不再是从前那样的“家”了。
“妳怎么不下去跳舞?”妮妮见风转舵,换了别的话题。
“我不想跳!”
“那要不要过去和我们一块坐,人多聊起来才有意思嘛!”妮妮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桌子,那里坐了不少同年纪的男男女女。
鲁贝琪看了一眼,她心里知道这些人绝不是什么正派的家伙,瞧他们的衣着、行为举止、说话、气质,不是阿飞就是那种“坏女孩”,父母、教师眼中头痛的人物。换作是平常,她理都不会理这种人,但今天不是平常,今天的鲁贝琪也要坏一下。
“有何不可!”
“妳很爽快!”妮妮邪恶的笑。“我帮妳拿烟和酒。”
“谢了!”
当她们三人来到那一桌时,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和口哨声,小丽微笑地把鲁贝琪介绍给大家,而她马上得到大家的欢迎,鲁贝琪不管他们是真心或是虚情假意,这里至少有笑声,这些人伤不了她的心,而她要好好的疯一次,她要暂时忘记很多她这会儿不想记住的事。
这些人真的是热烈的欢迎着她,他们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跳舞、一起扯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流行,一些偶像,奇洛李维斯已经过气,毕彼特才跟得上时代。
他们有着共同的语言、共同的不满、共同的“寂寞”,才会选择这种喧哗。
就因为玩得尽兴,所以鲁贝琪顾不得什么小心、谨慎,她让大家知道她来自一个富有的家庭,她让他们知道她有用不尽的零用钱,可以恣意的挥霍,而今晚所花的,就全算她的了。
鲁贝琪的话使得气氛更加的熟络、激烈,有人向鲁贝琪要了钱,说要去买好东西,这时的鲁贝琪不疑有他,大方地掏光了身上的钱,反正还有信用卡,她的皮夹就随手往桌上一放。
“会让妳飘飘欲仙!”
“会使妳忘掉所有烦恼!”
“很痛快哦!”
“快乐似神仙!”
“妳会上瘾的,永远也不想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鲁贝琪心里多少有了数,所以当那个拿钱的人带回了政府正全面禁止、反毒,但始终有人愿意尝试并沉迷其中的迷幻药时,贝琪一点也不意外了。
“吃吃看!”
“到处都买得到!”
“妳永远也忘不了的滋味!”
“妳是客,又是出钱的人,妳先!”
鲁贝琪有些犹豫,她知道迷幻药和吗啡、大麻差不多,一旦沉沦其中,她的一生……但是为了表示她的胆子、她的前卫,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药丸,虽然众目睽睽,但她决定豁出去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她不能在这时退缩,她不能成为大家的笑柄,她不能去考虑后果……
突然的,舞厅的灯光全亮了——
“警察突击巡查!”有人大声的说。
小丽看看众人。“我们快逃,我知道有个后门可以溜,碰上警察,少不了一顿的臭骂和麻烦!”
不只是小丽这伙人,舞厅里也有不少人在做脚底抹油的动作,一时桌上碰的碰、翻的翻、倒的倒,杯盘狼藉的,鲁贝琪由于那些迷幻药就放在她的面前,她不能不跑,否则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的士高的后门其实只是一道防火梯,在一大堆人你推我挤的情形下,只能用险象环生来形容,而她走得匆促,忘了放在桌上的皮夹,但这时也不可能再回去拿了,先走为妙,她顾不了那么多。
人推人、人挤人,这情形就好比战争时在逃难的情景,但他们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甚至是堕落、颓废的一代。
在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撞了鲁贝琪一下,她只知道自己的脚踏了个空,而她整个人快速朝前滚然后重重的坠落……
她的头——
不知道是谁扶起了她,不知道是谁拖着她走了几步,但没走多远,她就被放开了,而她的头……
那种撕裂般的痛苦令她忍不住的放声大叫,最后她无意识的倒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但她很高兴自己没有意识,可以暂时忘记疼痛、暂时的得到安宁……
※ ※ ※
陶子杰按了遥控锁,确定他的爱车安全了之后,他缓缓的朝电梯走;在等电梯时,看了下表,虽然已是凌晨,但他还有精力,一会儿洗个澡、来杯香浓的咖啡之后,他可以放上古典的CD,再处理些公事。
三十一岁的陶子杰是典型的钻石王老五,有自己的事业,开了一家不算多大但也绝不是小的经理人公司,专门代理一些模特儿和演艺人员的表演合约,他并不需要出面和人称兄道弟,只要坐镇公司,交代一些大事、大原则,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赚到钞票。
令陶子杰不喜欢出去“拋头露面”的一个重大原因,是因为他的长相……
他太帅了。
他太俊了。
他太有型了。
陶子杰一站出去,可以让那些大明星、什么四大天王,那些专业的男模特儿相形失色,面对外界一再的邀约,优厚、诱人的条件,使他干脆隐身幕后,不只自己少了困扰,也免得别人浪费唇舌。
他更被很多女人追怕了,他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无束,他不愿给自己找枷锁,在现今的社会里,美满婚姻是神话,怨偶倒是满街跑。
回到家里,他才发现到自己的咖啡己经泡完了,幸好现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到处林立;没有咖啡,他根本做不了事。放下公文包,抓了家里的钥匙,即使有些懒洋洋,他还是再出了一趟门。
刚走出大厦的管理处没几步,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巷子口边的一个娇小躯体,那人身上的白色T恤很醒目,由于是一头的长发,所以他判断是个女孩,再冷漠的人也无法视而不见地走过去。
陶子杰走向那动也不动的女孩,他希望她还有一口气在,希望她不是已经蒙主宠召,死在这冷清的巷子里。
“喂……”他先叫了一声。一靠近,就闻到由这女孩身上传来的酒味和烟味。
女孩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没死……”他幽默的对自己说,对女孩身上的烟味和酒味则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瞧她的衣着、球鞋,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但由于脸上有些污泥和纠结的头发,所以看不出长相。
“我……”
“妳是醉了还是不舒服?”
“我……”她似乎无法说出完整一句话,只是痛苦难当的看着他。
“妳光我啊我的,这样我没有办法帮妳。”陶子杰捺着性子问道。
“我好痛……”她挣扎的说出了口。“我好痛……”
“妳哪里痛?”
“我的头……”她的手艰难地伸向了她后脑,摸了一下。“我的头好痛……”
“妳八成酒喝多了!”
“我痛……”她流出了眼泪,声音哽咽。“我的头好痛,我好象摔了……一跤,我什么……”
“妳叫什么名字?”陶子杰快刀斩乱麻的问,只要问出她的名字,问到她家电话,他可以替她打一通电话,请她的家人来接她,反正只是举手之劳,日行一善嘛,这一点他做得到。
“我……”她的脑中是一片空白,不想还好,一想就痛得更加厉害。
“别说妳忘记了!”
“我……忘记了。”她又哭了。
“天——”陶子杰暗暗的咒骂了一声,他就知道这年头闲事不能管太多,这个女孩八成是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她不像是弱智的。
“我真的……想不起来……”她无辜地看着他,泪眼汪汪的。“我……请你帮我……我的头……我不是故意要忘记的,我只是……”她扶着头,很努力的要想,但是愈想,她就愈呻吟得厉害。
她的反应令陶子杰有些惭愧,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似乎真的很痛苦,备受折磨的表情,而他还一副审问的样子。
“那妳家的电话呢?”他温柔了些,抱着一丝希望的问。
“我……不记得,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