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行李,她告诉自已无论如何要撑一下,只要过了马路,只要上了车,她就不会有事。不过也许是天生体质较差,再加上刚萌芽的感情受到挫折,一时心神涣散,在过马路时竟然感到阵阵的昏眩,她试着清醒、试着要睁大眼睛,但是一片黑暗向她袭来。
在她昏倒前的最后意识是听到了煞车声,还有路人的尖叫声,而她的下半身传来一波波剧烈的疼痛,她知道有辆车闪避不及的撞上了她。
她发生车祸了。
※ ※ ※
衣筱岚在一场噩梦中挣扎,梦中的她为了和蓝晓野解除婚约的事而发生严重口角,也见到了伟然对自已展臂相迎,正想要奔向他的怀里时,又见到荣美从中阻挠,而她在一片迷雾中失去了方向,找不到出口。
她一直跑、一直跑,忽然一张张的狰狞面孔出现,带着恶意的笑,朝她一步步的逼近,她害怕的放声大叫,要人救她……
「筱岚……筱岚……」
衣筱岚浑身冷汗直流,听到有人叫唤她的声音,她猛然的醒了过来,脸上带着泪珠。
「筱岚!」衣昌汉激动又哽咽的声音。
「爸爸……」她的声音沙哑,好象快要说不出话似的,浑身疼痛难耐。「我要……喝水。」
衣昌汉立刻手忙脚乱的倒了杯水给女儿,他好象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苍老了好几岁。女儿是他唯一的宝贝,唯一对他而言有意义的人,幸好她醒了过来,否则他这条老命也将休矣。
喝完水,衣筱岚看了着四周。「我在医院里?」
「妳出了车祸。」一说到这两个字,衣昌汉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颤抖。
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想起了卓伟然作品被盗,想起了她和他的争吵,和珍珍的谈话,她拿着行李要回高雄,在台北车站附近因为心神交瘁而昏倒。
「今天是星期几?」她的头脑还是有些乱。
「星期五。」
「那么是昨天的事了……」她因为腿部的疼痛而大皱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妳被路人叫救护车送到医院,撞妳的人跑了。」一提到那个肇事者,衣昌汉一脸的怒容。「妳皮包里有珍珍的电话和地址,医院的人打电话通知珍珍,珍珍再和我联络,我立刻就搭飞机过来。」
「那珍珍呢?」
「她去帮我买早点了。」
衣筱岚点点头,虽然浑身无一处不痛,但是在她父亲的面前,她不敢叫痛,她不能再教她父亲担心。
「筱岚,在车祸现场有妳一堆行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衣昌汉不懂,而何珍珍也好象有所保留的没有透露太多事情。
「我要回家。」
「带一大堆的行李?」
「暂时我想留在家里,」她看着父亲。「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才会带那么多的行李。」
「发生了什么事?」衣昌汉敏感的问。
衣筱岚不打算说出事情的所有经过,发生车祸的事不怪任何人,是她自己的错,如果让她父亲知道卓伟然的事,他一定会把所有的错怪到卓伟然的头上,她不希望事情更加的复杂。
「筱岚……」
「这是意外。」她一句话就带过。
「意外!」衣昌汉可不是这么好说服的。「以前怎么劝妳留在高雄妳都不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打点行李要回高雄,要留在妳老爸的身边,妳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一句话就可以把我哄骗过去?」
「爸……」
「至少告诉我,妳为什么不想待在台北?」
「因为我对写剧本和小说已经厌了。」她故作一副不耐烦状。「我何必过得那么辛苦?每天为故事的情节和发展想破了头,随时在思考下一个阶段该怎么进行,我受不了了。」
衣昌汉知道这个说法可信,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老爸又不是养不起我,我可以每天过得像个千金小姐般,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原子笔、稿纸、大纲和工作室里的那些同事,我想回家。」她希望她父亲不要再往下问,否则她会崩溃、她会失态。
「真是这样?」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马上换话题。「我要回家,我不想待在医院里。」
「妳的腿伤很严重,恐怕得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我不想因为搬动妳而使妳的腿伤恶化。」
「一定要留在台北吗?」她烦恼的问。
「妳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她的手抓着床单,如果她没有出车祸就好了,留在台北,难保卓伟然不会找到她,她不要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筱岚,妳昏迷了十几个小时,我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了十几个小时,我一直担心妳醒不过来,既然妳已经醒来了,我实在想知道这件意外为什么会发生。」衣昌汉有着追根究底的固执。
「意外就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
何珍珍在这时提了早点进来,一见到筱岚已经醒了过来,她立刻喜悦的飞奔至衣筱岚的病床边。
「天啊!上帝保佑,妳终于醒过来了。」
「我的命硬得很。」衣筱岚露出笑容。
「妳还有心情说俏皮话,我的魂都差点被妳吓掉了。」何珍珍从一赶到医院,一看到衣筱岚昏迷不醒就内疚;她该坚持留她下来吃午饭,她该送她到车站,结果她却让她一个人自己走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衣筱岚苦中作乐。
「妳的腿伤……」
「会好的啦!」
衣昌汉看看这两个吱吱喳喳的死党,想想她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而他也需要到外面去透口气。「妳们聊吧!我到外面走走,顺便和医生谈谈妳的病情,一会儿就回来,要我带什么吗?」
「不用了。」筱岚说。
衣昌汉看着何珍珍。「筱岚就交给妳审问了,妳帮衣伯伯问个清楚,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出来了大大有赏。」
「是的!衣伯伯。」
衣昌汉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急诊室。
「珍珍,如果妳敢出卖我的话……」筱岚警告。
「我一定得这么回答的嘛!」何珍珍无奈。
衣筱岚一声呻吟,她的腿里着厚重的纱布,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要我通知卓伟然?」何珍珍小心的问。
「妳敢?」
「难道妳能一辈子不让他知道吗?」何珍珍力劝道:「他气一消就会找妳,而以妳目前的状况,妳不可能三、两天的就出院,与其让他像无头苍蝇般的到处找,不如我花个一块钱,拨通电话给他。」
「如果妳打电话给他,我们就不再是朋友。」衣筱岚不惜说出重话。
「筱岚。」何珍珍没辙。
「我不需要他的同情、他的内疚。他一定会认为是他造成这次的车祸,我何必让他良心不安?」衣筱岚有她自己的道理,「反正我和他都没有给对方留余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他自己找上我呢?」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妳不会说妳不认识我。」筱岚教珍珍。「他能拿妳怎么样?妳还怕他不成?」
「不是怕……」
「珍珍!」筱岚语重心长。「也许这样的结果最好,我和他的脾气都太倔强。有第一次的大吵就会有第二次,我早说过我和他八字不合,分开了好。」
「妳真是鬼话连篇。」
「我现在只想快点把伤养好,快点回高雄。」衣筱岚的愿望。「台北对我而言是个伤心地。」
「是妳自己使得台北成为伤心地的。」
「现在说这个已经太退了。」筱岚感慨的一笑。
「好吧!妳就好好的养伤吧。」何珍珍大叹一声。「真是祸不单行。」
※ ※ ※
陈荣美一知道衣筱岚已经辞职,立刻就到了卓艾欣的工作室,她知道自己的狡计已经成功。机会来了,不趁此时把她和卓伟然的事情搞定,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她绝不能错过。
卓伟然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他气衣筱岚也气他自己,如果他可以冷静一些,他就不会和筱岚大吵,筱岚也不会辞职。不过他都已经赶到她家向她道歉了,她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
所以事情愈来愈僵。
昨晚和今早他打了无数通电话,不过都没有人接,是她把电话拿起来了?还是她已经回高雄了?他真的不知道。
不过他已经决定,今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去找她,他一定要找到她为止。
脚步声使他抬起头,陈荣美是这一刻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但是她却偏偏出现在他的面前。
「伟然。」她叹声叹气的叫道。
他没有吭声。
「伟然,我在叫你。」她不害臊的挨到了他的身边。
他立刻起身,和她保持距离。今天事情会僵到这种程度,陈荣美也要负一点责任。
他那种排斥的举动令她顿足。
「妳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他一张臭脸给她看,是她自己要自讨没趣,不能怪他没有风度,他早表明了对她没有意思,现在就算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缠着他,他也不会对她假以辞色,他喜欢的人是衣筱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