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冰川菊抽尖怒嗓,掩饰惆怅的心情。“那算什么样的朋友?对你毛手毛脚!因为这些低三下四的男人,所以你不回日本了?”
“菊,你攻击我,我可以不当回事,因为咱们姊妹一场,否则你早不知被我扁过几万次了。”笑唇微抿,杜清零满眼警告地眯著恼红了脸却更为美艳的冰川菊。“但请你记住一件事,别恶意攻击我的朋友,我对这种事缺乏容忍度,清楚了吗?”
清零和那个人的感情好像很好,看他们相视而笑或谈话时的感觉……
“你要嫁给那只银背猩猩?”冰川菊怒不可遏,气颤著手直指向屋子另一头的展力齐。如果她嫁给台湾人就永远不会回日本了……不要!她一直在等她回来!她不要她留在台湾!不要不要不要!
杜清零一愣,在众宾客侧目议论前,技巧抓下冰川菊失态的抖臂。
两人款步绕过音乐厅,状似闲谈著踱进空无一人的平台,她差点捧腹狂笑。银背猩猩?哈哈哈哈哈哈……
活该!谁让力齐哥不听劝,耍帅地硬在刘海中间挑染一撮银发……菊的形容传神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不……不准你再笑了!”冰川菊气得甩开憋不住笑声的差劲妹妹。
“啊?你听见啦,我忍不住嘛……对不起……”哈哈哈哈……
看她笑得那么快乐,一心找碴的冰川菊再也僵持不住怒颜,菱唇泛了抹轻笑。
呀,好舒服,这种没有隔阂没有距离的自在感,只有与清零一起时才会有。这就是她率性得很恼人的异母妹妹,总会适时帮她掩护她不得体举止的异母妹妹,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清零在这里好像真的很快乐,少了刺,笑容和善且开朗甚多……
笑意在冰川菊唇角急遽凝结,她晶莹的美眸爆喷出两道怒焰,更加火大了。
她不会让清零称心如意,一样是冰川家的女儿,凭什么她可以逍遥于台湾,她却得时常奉父命陪京极大哥出席各种宴会,安心当他称职的花瓶女伴?即使她悠游于其中,也绝不让妹妹逃掉该她的责任!她勉为其难让清零放长假,但绝不允许她就此脱身,一辈子不尽义务!她休想!
“你何时回日本,我不介意你和京极大哥的事了。”
笑累了靠坐在平台石栏,杜清零一怔,莫可奈何一喟:“拜托你饶了我,别再试探了,我们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冰川菊娇笑著打断她。“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孤男寡女在一起一夜,不会没什么。算了,我心胸宽大不计较。”何况他们不是普通的孤男寡女。
“那是拜谁之赐啊!”她得寸进尺的张狂态势,让不想没品没格掀旧帐的杜清零上火了。“你很烦耶,喜欢小总管不会快点嫁给他”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嫁。”冰川菊傲慢如女王,推杜清零移坐过去,落坐在她坐干净的位置。“我真的很喜欢京极大哥,可以说太欣赏他。你知道的,我一向欣赏与我同类型的人,因为这种人世间罕见。”也因此,她不知如何、亦不敢亲近她神祉般的偶像。那是不敬的亵渎行为,她完全无法想像。
“请问哪一类人?自傲自负过头衍生的自恋型人格障碍类?”杜清零没好气翻了翻白眼,瞄见展力齐晃进这一区探头探脑地四处找人。他扫见她后,下巴暗示地朝会场外一点,杜清零颔首表示意会,双手并比划了个T。
冰川菊旁观得一头雾水,见银背猩猩旋脚离去时又不耐地回比了个手势。
“你们在干什么?!”她克制不住怒声尖叫。
“大意是说我们只剩五分钟,长话短说,力齐哥可不是有耐性的人。”
他们两人绝佳的默契吓坏了冰川菊。她一直害怕这个,她一直害怕清零会嫁给台湾人,永远离开冰川家,所以无所不用其极拿京极大哥刺激清零,希望逆叛的她为了同她竞争京极大哥而留下来,不诚实的清零却一概推说他们没什么……
没什么?别人可以这么说,他们绝不可能没什么!他们明明是互属的,为何分离多年清零还执迷不悟?不可饶恕!不可原谅!
“菊,容我提醒你,你只剩四分钟可以瞪人了。”
诸法遍试于妹妹皆罔效,冰川菊实在被逼急,不惜下猛菜摊牌了。
“好吧,我承认,我以前皆只是试探你。我和京极大哥都很优秀,不,应该说他比我聪明太多。我一向尊敬能力才智在我之上的人,如父亲、京极大哥,可是我绝不能忍受我丈夫也如此,那使我落居下风。我受不了一辈子看人脸色,猜不透丈夫的心思。”
“感情又不是竞赛,时常想这些,你不累,你丈夫也累啊--”杜清零的嘀咕被冰川菊猛射过来的厉光瞪掉。
“你晓得什么!我曾经傻……傻得一试,但真的猜不透京极大哥的心思,他对我很客气,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我打不破这道藩篱,我们就不能更进一步,我不要他待我像客人或大小姐,即使妹妹……即使像妹妹也好!他对我们像外人,不像对你!”她扭头怒瞪一脸呆愕的杜清零。“他对你特别好!”
这些资优人种犯贱啊!一把猛火从脚底烧上来,杜清零被子虚乌有的控诉激得火冒三丈。
“他对你客气,你嫌太好是吗?他对我很凶很坏很严很没耐性,你羡慕我们看不对盘就干架啊?好啊,有本事你拿木剑和他对打一场,当他毫不留情的木剑落在你的道服上时,我看你还会不会觉得那叫特别好!”
“他是为了你才拒绝我!”冰川菊苦涩地旋开身。十七岁那年当面被拒绝的万般苦涩虽不复在,要心高气傲的她向人坦承初恋的挫败,仍然相当困难。
她冰川菊的难堪心事可不随便透露给人听,对方得付出对等代价才行!
“菊……”杜清零的冲天怒焰顿消,轻叹著想搂一搂她骄傲的姊姊,转念一想又作罢。“小总管若拒绝你,一定是因为他配不上你或你配不上他--干嘛啦,你斜眼瞪人的样子丑死了……是你自己说的,你们是同一类人嘛,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目中无人,汪定是孤独宿命嘛……”
冰川菊从窗户玻璃清楚看见身后的人迟疑伸出手又收回,美眸一红,她猛转身死命抱住妹妹,表情转狠地在她耳朵撂下话,很快又放开她。
猝不及防的杜清零错愕好半晌,回神,不负责释疑的白色娇影已翩然闪人。
什么……什么叫只要她冰川菊一息尚存,她冰川清零今生休想嫁给银背猩猩啊?!什么又叫她绝不容许她抛弃她的京极大哥和冰川家?!
菊四年前吃错药打错针,到现在药效还没退啊!
她现在是杜清零,不是冰川清零!她也没有……抛弃小总管……啊……
第六章
几乎没时间喘息,刚送走一堆又聚来一群。永远如此。
不论走到哪里,身旁必然充斥各种友善或另有意图的搭讪,京极御人听见自己温和有礼的声音,透过称职的口译人员再次掳掠宾客们的心。众人眉开眼笑。
这些人却不知,近乎机械化的答覆已不需要他思索。
一切,轻而易举,完美得让京极御人厌憎。
宴会山庄格调高雅,整晚闹哄哄,人潮去而复返却不嘈杂,显示与会宾客素质之高。美酒佳肴、乐音轻扬,这类商业宴会他从小参加到大,看多听多,早学会融入其中。可是今晚这一切却太公式太轻易,令他烦透累透,他想要……
寒瞳抑郁一斜,京极御人牢牢捉住远方墙角一抹似乎正在帮人翻译的粉色身影。
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她,长发剪短烫卷后,笑起来更亮眼,也更……甜美了。她在这边似乎如鱼得水,适应得太好……该死的!
寒瞳愈看愈阴沉烦躁,在对方的笑容愉悦扩大时,京极御人抑郁地撇回眼。
该死的她不是对这类宴会敬谢不敏?!在那边参加宴会时,她从不曾天杀的这么笑过!
京极御人浑身一凛,恍然大悟为何以往总能尽其在我的场合,今晚却似酷刑加身,因为以前他忙著嘲弄局促不安的她,而她也总是尽责地回嘴。
他已经被固定陪在他身侧的她给惯坏了……
“京极先生,您的看法呢?”
“我方尚在评估投入的可行性,现在毕竟不是草率行事的好时机,重车有其市场。至于要不要投资,本公司因为尚在评估阶段,目前不宜发布过多的言论,请诸位见谅。”京极御人从容不迫回覆对方的探问,并憎恶地发觉在场十几位男女,甚至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小姐、跟随他三年的贴身助理,没人发现他心情恶劣至极、没人发现他严重心不在焉。他年轻的心境,因此更苍老……
与生俱来的自信堆砌出他非凡的领袖魅力,无可挑剔的神采,辅以无懈可击的社会地位,说服人对他从来是易如反掌。他能随心所欲地操控一切,从小到大皆如此,他比别人提早几十年得到一切,所以他应该踌躇满志、志得意满,不该是满心空虚、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