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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股东们都笑得合不拢嘴,但他们也怕,现在都叫你一头狼,说你太过阴狠了。”信威摇头说。

  “虎的稳重,豹的机智,狼的阴狠,不是最好的铁三角吗?”智威冷冷地说。

  智威正想反驳,电话铃响,敏敏乘机拉他进房,不让兄弟之间又闹得不可收拾。智威看到了紫晶水仙,瞳孔突然收缩,不自禁地走过去,凝望那闪着不同层次的紫,他的紫,他痛恨的紫!

  盈芳擦着花瓣的手慢下来,他那目光真可怕,彷佛有特异功能,把她的手都看痛了。

  “喂!你照顾一下小立,会不会?我要去换水了。”她不想和他独处一室,藉口避开。

  智威有听没有到,他的心全在紫晶水仙上面,他看得非常专注,彷佛里面有什么秘密似的。在地毯上的小立兴奋地爬到沙发,努力地攀往矮桌,他想找叔叔,但眼光也被那团紫吸引去。他咿咿哑哑沿着桌子走,测不准距离,手要去碰紫晶水仙,结果一个栽翻,弄倒花瓶,那团紫也斜斜往下掉。可怕的碎响和震耳的哭声,惊动了屋里所有的人。

  智威离最近,也最先反应。他一手扶小立,一手救紫晶水仙,人没平衡,左手臂压到花瓶碎片,血渗了出来。

  “真是的,没有人跟你在一起一分钟是安全的……”信威抱着受惊的儿子,骂着弟弟说。

  敏敏用手肘撞丈夫一下,忙找急救箱替智威止血,好在伤口并不大,细细一条,不必上医院缝合。

  盈芳拿过紫晶水仙,完好如初,但原本很纯净的第三片花瓣沾了殷红的血,她不禁抱怨说:“完了,我才为那两处紫黑伤透脑筋,现在又多了一个,不是找麻烦吗?……”

  敏敏瞪了妹妹一眼,再继续完成包扎。从头到尾,智威都一声不响,没有抱歉,也没有谢谢。敏敏缠好纱布,他才说:“我来清理地面。”

  “不必了,你受伤呢!”敏敏说,

  “我会弄。”

  “也好,我和家志说好八点要碰面,我现在必须走了。”他说。

  智威离开后,还抱着紫晶水仙的盈芳大惊小怪说:“他又找刘家志做什么?他们两个怪人碰在一块儿,准没有好事!”

  “我也觉得奇怪,他们是天差地远的两个人,怎么自从半年前在我们这里认识后,就走得那么勤快?”

  信威担心地说:“敏敏,妳知道什么吗?”

  “我能知道什么?两个年轻人交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呀!”敏敏边收拾碎玻璃边说。

  “我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老三的问题愈来愈严重,加上黑社会出身的刘家志,会不会做出无法收拾的事来呢?”信威猜测着。

  “姊夫,你有偏见哟?”盈芳不平地说:“人家刘家志早改邪归正了,现在规规矩矩做事,就怕你们俞智威诡计多端,带他去喝花酒找女人,又惹出事端来。”

  “好啦!你们两个!”敏敏说,“没事在这里胡扯乱猜,我觉得他们交朋友挺好的呀!”

  “难怪云朋说妳是一只小绵羊,在妳眼里,天底下没有一个坏人。”信威笑着对妻子说。

  “若不是这样,姊姊怎么会嫁给你呢?”盈芳说。

  “可不是。”敏敏抿着唇轻笑说。两姊妹把紫晶水仙摆回卧房,信威则躺在沙发上,让哭过的儿子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打盹。人生再也没有比有贤妻、有爱子更幸福的事了吧!他吁一口气,又想到智威。已经两年了,他们所认识的智威并没有回来,他似乎变了一个人,整日埋头苦干,不再有娱乐,不再有幽默,以前聚会是非他不可,如今是有他则别扭,大家都为他的疏离自闭担心,却不晓得该怎么办?就像看着一条奔腾壮丽的河流,在一夕间结冻,山不再青、鸟不再鸣、花不再开,一切静得死寂萧瑟。他想到自己失去敏敏那四个月的痛苦心境,那么,在中美洲时,智威到底失去了什么?

  ***

  雨停后,又细细地下起来,落在窗上,点点的雨滴,不断向下滑,世间的一切总留不住,为什么他心头的悲哀却除不去呢?像多了什么,又像少了什么,有时沉甸,有时空虚,让他不停地往前,也只能感受到无尽地疲累。

  刘家志就坐在他对面,浓眉大眼,两颊削瘦,理个小平头,很带江湖味。两人都是一身黑,凑巧的默契,那长相、那神情,在这烟雾蒙蒙的酒吧里,倒像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你不要再抽烟了。”家志拿下他的烟说。

  智威伸手去碰酒。“也没有酒。”家志阻止他,并把咖啡推过去。

  “没烟又没酒?”智威扬扬眉说:“你什么时候变成清教徒了?”

  “那对身体并不好。”家志说,“而且盈芳鼻子很灵,她一闻到烟酒,就又咳又骂,训个没完,我可不想惹毛她。”

  “真好笑,你为什么要怕一个小女孩?”智威问。

  “我杀了她哥哥,发誓要好好照顾她的,有些事就得忍一忍。”家志耸耸肩说,“我并没有怕她。”

  “或许你该怕,有些小女孩是很毒的,愈纯真毒性就愈强。”智威说着又要碰酒。

  “你这样,我就不能说出你要的消息了。”家志警告着。

  智威头一抬,眼中露出光芒,扬声道:“你有消息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一直在等你头脑清醒。”家志慢条斯理地说。

  “谁说我不清醒?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智威半威胁地说:“快告诉我,你找到艾薇了吗?”

  “我不太确定。我透过一些关系,联络到中南美的一些朋友,他们在巴西找到一个叫荷西的中国人,和你形容的样子很像,名字叫纪宗祥。他和他的父亲纪永康经营百货业,是两年前带了一大把美金做起来的,时间也很吻合,我想百分之八十是他了。”

  “那他的妹妹艾薇呢?”这是智威最想知道的。

  “是有个女人和他们住在一起,姓名不详,据说很漂亮、很活泼,在中国人圈子里很出风头。”家志说。

  听起来不像艾薇,但或许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还有一点。”家志顿一下才说:“这女人是纪宗祥的太太,不是妹妹。”

  智威觉得肚子像被人捶了一拳,到底还有多少谎言需要去揭穿和忍受呢?

  “你现在要怎么做呢?”见他不语,家志又问。

  “我早就想好了,想了两年。”智威咬着牙说:“我要将他们引回萨国,蹲我坐过的地牢,尝尝没有明天,只有恐惧的滋味!”

  “萨国局势混乱,政府军和反叛军打得正厉害,这样不太好吧?”家志皱眉说。

  “这样正好,更能消我心头的一股怨气。”智威冷冷地说。有人走过来,拿了一个牛皮纸袋给家志。

  “太好了,这就是我要等的。”家志打开纸袋说:“这是我朋友寄来的照片,要你确定一下,他们可不想找错对象。”

  最大的一张是两个穿花衬衫的男人站在一个广场前,年轻高瘦的就是荷西,面目一如两年前;年纪大的,想必是他父亲。

  “这是纪宗祥太太的照片,她是艾薇吗?”家志递给他另一张稍小的相片说。那女人一头长鬈发,穿着短裙、高跟鞋,在一家店面前摆着妩媚的姿势,看来挺面熟。

  “她是妮塔!”智威惊讶地叫着,同时心里莫名其妙地放下一颗大石头,然后抢过纸袋说:“还有别的吗?纪宗祥就是荷西,只是艾薇为什么没跟他在一起呢?她人又到底在哪里呢?”

  “纪宗祥是有个妹妹,名字叫纪倩容,但我不觉得她和这件事有关系。”家志看他一眼说:“她人一直在台湾,目前就住在桃园一个天王教会里,是个很单纯的幼稚园老师……”

  “天主教会?纪倩容……就是她!一定就是她!”智威强压住自己的情绪说。

  那么强烈的直觉和预感,连他都说不出一个道理来。她人就在台湾,而且离他那么近;依然是天主教会,这次她又要以宗教圣女之名,去欺骗哪个倒楣的男人吗?

  看他一脸阴沉,家志忍不住说:“我没有立刻告诉你这条线索,就是心中有所顾忌。复仇女神是眼盲的,它常会伤及无辜,我实在不希望你采取以牙还牙的手段。”

  见智威仍铁青着脸,家志又耐心说:“你应该学敏敏和盈芳,我杀死她们的哥哥,她们不但不怪我,还继续把我当好朋友。我所领悟到的是,心怀宽恕,你才能真正走出阴影,达到内心的平静。”

  “不!你不同,你是失手,是自卫,而且你已经为你所做的错误付出代价。”智威冷冷地说:“而纪宗祥和纪倩容是邪恶的、有预谋的;他们做了坏事,至今仍逍遥法外,没有任何惩罚。我,只不过是推动天理,寻求正义而已,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言不及义的大道理给我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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