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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柯伦手掌上的烧伤己逐渐痊愈,只留下小小淡淡的白色疤痕,奇怪的是,这伤口一直不痛,不论是在扑向维薇燃烧的黑发,或者上草药治疗时。

  因为,他的心老是专注在另一些事上面,而除了医生外,他也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他的手被烫红一片。

  真可笑!他柯伦自幼除了剑击打仗的伤之外,还没因为女人而流血破皮过!

  好几天过去了,他还一直无法下定决心要如何处置维薇,尽管瓦卡和泰瑞莎不断地催促要将她处以绞刑,以定民心,但他就是刻意不愿去想她在刑台上的模样。

  她为什么不怕死呢?柯伦这辈子还没见过不惧死的人。武土们被训练必须慷慨就死,但他们是有命令、财富或名誉的诱因。而维蔽身为一个女人,会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呢?那超乎常人的勇气,几乎让人联想到基督教的圣徒。

  还有波格和亚蓓,他们为了保护维薇,也抢着就死,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多年来,柯伦一直活在唯我独尊的孤立世界,他眼中所见的不是卑贱的奴仆嘴脸,就是充满算计的馅媚奉承,最多再加上对手死前的恐惧求饶,那全都令人讨厌!

  维薇不同,她任何时候都很美,即使在他强迫她上床或送她人地牢时,也都是不可思议的纯真动人。

  天呀!他不能忍受她的死,因为若没有她,这世界会变得多乏味丑陋呀!

  另一头正尽心服恃的泰瑞莎可不这么想,她认为,只要维薇活着一天,这世界就会乌烟瘴气。

  这几天来,她曲意承欢,极尽女性之柔媚,既然柯伦喜欢穿白衣的黛芙妮,她便放下头发,佯装成水中精灵的模样。

  在几杯葡萄酒下肚后,柯伦开始正眼看她。

  她马上借机旧事重提的说:“邦主,波格剧团的事该解决了吧?我看,他们根本是一群巫士巫女,专门用演戏来迷惑人心,甚至散播瘟疫、制造混乱。”

  柯伦又闷闷的喝了一杯酒。

  泰瑞莎又更近一步的说:“尤其是那个维薇·弗德烈,敢公然和你作对,你若不处死她,人家会说你已经中了她的魔法,任她摆布了……”

  柯伦突然把酒杯摔到她的脸上,怒吼道:“闭嘴!你这讨厌又愚蠢的女人,谁让你有权利批判我的?快滚开,滚得愈远愈好!”

  泰瑞莎捂着脸逃出房间,她那精心装扮过的面孔,除了酒和小小的红肿外,还有自眼中不停涌出的泪水。

  柯伦从不是这样的人,他即使不是很柔情蜜意,对她至少也慷慨大方,不曾打骂过。

  但自从维薇来了以后,一切都不同了,而现在,她入了地牢,他更变本加厉。唯一可解释的是,她在地牢里还持续的念咒施法,所以,柯伦仍在她的掌握之中。

  该怎么办呢?要如何才能置这厉害的女人于死地呢?

  § § §

  在地牢里,维薇是被单独关在一处的,第一天,她还能用喊叫声向波格他们道歉,而波格也回答说:“现在讲什么都太迟了。大家好好保重吧!”

  身处这样的地方,能如何保重呢?而且,说不定明天就上了绞架。

  维薇仍不后悔自己放走了博恩,却遗憾连累了剧团的兄弟姐妹们,她下定决心,一旦见着了柯伦,无论如何,她也要替无辜的他们开脱。

  地牢之中几乎没有日夜,唯一的自然光,是来自某处弯曲的狭洞里。

  算算时间,也有四。五天了吧?柯伦没有一点动静,不审判、不刑求、不处死,难道就要他们和这阴腐之地同灭吗?

  这时,维薇再一次庆幸自己经历过那段吉普赛流浪的日子,让她不怕湿霉的石壁和草堆,也不会被老鼠及臭虫惊得哇哇叫,她只讨厌那无止尽的等待。

  会不会这就是柯伦惩罚她的方式呢?

  窄窄的光逐渐变短,又是一天即将结束。

  维薇在有限的光线中走几步,再梳理沾灰打结的长发,拍拍裂开的黑裙,不让自己因黑暗的来临而陷入沮丧。

  绕圈子总能使她情绪松懈,她想唱“风中祭你”,却又不愿让此时平添死亡的气息。

  突然,脚步声这远传来,细细碎碎的,不卒像平常送饭的狱卒的声音。她静静地听着、看着,只见一个穿斗篷,围着长巾的女人走过来。

  等她走近,维薇才认出来是泰瑞莎,心中有点吃惊。

  泰瑞莎冷着一张脸,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她说:“你这迷惑男人的女巫,我今天是要来送你下地狱的!”

  “今天?柯伦邦主要审判我们了吗?”维薇急急的问。

  “审判?”泰瑞莎冷笑一声说:“何须费那么大的功夫?女巫自有女巫的处置法。”

  她说着,便叫一名士兵打开牢门,放人一个开了盖的陶钵,再迅速锁上牢门。

  维薇远远站着,满脸的惊恐。

  “这是一条很特殊的蛇,一条由冬眠中被唤醒的蛇,只要它一出钵,便会去咬最接近它的血肉之躯。”泰瑞莎带着恶意的笑说:“而它的毒,会让你必死无疑。”

  维薇睁大眼,看着陶钵,呐呐地说:“这是柯伦的意思吗?”

  “没错!”泰瑞莎尖声嚷着,“你死了,就不会再对他施毒咒了!”

  不!这不像是柯伦的作法,他要人死,是大大方方的,绝不会偷偷摸摸;但此刻,再探究也没有用了,她看见泰瑞莎转身离去,而钵里的蛇头已经探了出来。

  那丑陋的三角头,赤艳的舌信,令人不寒而栗,它灵敏地朝维薇婉蜒而来。怎么办呢?吉普赛人说,有一种曲调可以迷惑蛇的神志,但她不记得了……

  父亲的古拉丁书里曾提到埃及艳后克莉奥佩拉也是因蛇咬而死,还是咬在心口上,所以,这没什么可怕的……

  此时,她脑中一片混乱,她该跑着被蛇追吗……

  叫!对了,她该大叫!

  维薇奔向栏杆,放声向外喊道:“波格,快救我!波格,快救我……”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蓦地,自她小腿上窜起一阵剧痛,她翻开裙子,看见蛇的毒牙已深入她的肌肤。

  哦!从十年前她死里逃生后,历经过多少艰险,结果,她的命却可笑的没用在报家仇上,竟得死在这小畜生的手里!

  她看着蛇施施然地婉蜒回到钵里,像完成任务的杀手,而她的伤口则由小红点慢慢肿大变黑。

  在巴黎大学的那些医学生是怎么说的……对了,必须放血!

  维薇忍着痛,在创口上挤呀捏的,让血一直往外渗,有黑有红;她还记得他们说吸吮的力量要大,于是,她便俯下身,用嘴不断的吸出一口又一口的毒血然后,远处有微弱的响声传来,“波格问,维薇发生什么事了?”

  “告诉他,我……我被毒蛇咬了……”她浑身发着抖,额上冒冷汗说。她的话在一间间牢房传着,最后到了波格耳里。

  他着急的抓往栏杆;猛力地摇晃着,并大叫:“维薇,你不能死!”

  士兵拿着鞭子来阻止这场骚动,但波格不理会,继续中气十足地叫着。

  其他犯人见鞭子起不了作用,也跟着一起喊:“维薇,你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对维薇而言,那像远方的浪涛声,她曾和家人在夏湖畔泛舟、曾和波格在溪里戏水、曾在海崖上埋葬莉琪……而她此刻是身在何处呢?

  哦!对了,她中了蛇毒,就要死在这座阴暗的地牢里了。

  维薇靠好身体,把裙子拉平,再抹去唇边的血渍。她是夏贝诺家的女儿,得勇敢坚强,总不能死得太难看呀……

  § § §

  柯伦站在高塔,看着他四方的领域。

  叔叔朱尼士曾抱着幼小的他,坐在危危欲坠的砖墙上说:“不要怕高,高才能看得远,远到目光不能到达之处,而那都将是你的!”

  他常常觉得奇怪,为何告诉他这些的不是父亲杰利?

  父亲的野心极大,在很早的时候,就组十字军东征,对他和母亲长期的不闻不问。

  “只要他能少送几个私生子回来和你夺邦主之位就不错了。”

  母亲海伦娜说。

  所以,杰利死时,柯伦并不伤心。

  再往西看,夕阳下,夏湖逐渐幽暗,这片景色,又今他想起内心的烦恼。

  在博恩逃走的第二天,吉普赛人就拔营而去,更证明这事和维薇脱离不了关系。

  其实,他并不在乎博恩的生与死,只不过是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年轻人而已,但阿帕基城一向是严刑重罚,暗杀是必须处绞刑的,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么,放走死刑犯呢?律法上也写着“与之同罪”,但他绝对不会拿维薇去换个博恩。

  还要再关她多久?又要以什么名目来释放她呢城东方向有几名士兵疾跑着,群众似乎也往那里集中。

  “怎么一回事?”柯伦问。

  这时,有人匆匆的跑上来说:“报告邦主,地牢发生暴动,人犯大闹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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