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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阳气之盛,鬼见了都愁,大概连讨债的前世冤魂也不敢上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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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祖母的宠溺下,岳昭辉左躲右闪的,儿子该管的部分,其实他都很尽力了。

  基本上,海粟是个很有原则分寸的孩子,他尽管顽皮捣蛋,但还是很敬畏父亲,懂得凡事适可而止,从不闯触及刑法的大祸,让家人下不了台。

  然而,他的人缘也实在太好,就仿佛天上的太阳般,照耀四方,所有三教九流的人都集聚来归, 从他十来岁外号叫“狮王”的情形看来,就可见一斑。

  要当“狮王”可不容易,所有镇里出的大小事,第一个就想到海粟的头上。如谁家墙壁有涂鸦、某处路灯被砸碎、西边果园的芭乐被偷摘、庙里的供果被偷吃……等等,大家常直接就往岳家去算帐。

  海粟做人成功也就在这一点,他虽小小年纪,可不论有做或没做,常一肩就扛下所有的责任,他这种讲义气的作风,更让身边的朋友心服口服,甘为犬马。

  可是这却苦了海粟的母亲吴素丽,后来,她干脆自动自发的每天巡视镇上。看到路灯坏了、墙上有涂鸦,就二话不说的立刻请人来修来洗。

  时日一久,她甚至造桥铺路、访病济贫,结果赢得了“好人好事”的代表,还差点去竞选镇长,这大概算是养了海粟这种孩子的另一个“副作用”吧?

  以海粟每日“外务”忙碌的情况,功课自然不可能念得呱呱叫,但他天生脑袋灵光,即使临时抱佛脚,也让他蒙混上一所公立高中。

  不幸的是,他人未到,“狮王”的声名就先到了。

  在高中的第一学期,就因为替朋友摆平纠纷,被记了一个大过,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被名气所累,但他并不争辩,只是乖乖等着回家挨父亲的戒尺罢了。

  这一着棋,让他成为城里高中生最受欢迎的人物,正如那位师父所言,吃透黑白两道,再加上他有个警察局局长的父亲,真是酷到了极点。

  海粟有惊无险的混到了十九岁,在这之前,岳昭辉已经无数次和他面对面谈到前途的问题。不能免俗的,岳家对这独子也抱着“唯有读书高”的期盼,希望他就算不是医生,也该是个博士。

  但海粟压根不像会在书桌前苦读的人,他想,能继续在黑白两道悠游的,也只有警察一条路,所以,他决定步上父亲的后尘,当个伸张正义的人民保母。

  岳昭辉本能地反对,说什么警察工作太辛苦、太危险,威胁利诱地要儿子死心;但海粟从小就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他一旦下定决心,谁也别想再更动他的目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海粟并没有成为父亲理想中的医生博士,

  也没有达成当警察的愿望,反而摇身一变,成了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大家都忍不住好奇的想问,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呢?

  这就要从海粟十九岁时,差点被好奇心害死的那件事情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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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岳昭辉的关系,岳家的书房里摆满了各种有关刑案、犯罪的档案和书籍,很多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而海粟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一面吃饭,一面看着那些人横死的彩色照片,包括吊死、淹死、跳楼死、砍死、服毒死……甚至死了好多天,全身腐烂长满蛆的尸体。

  “好恶心呀!”每一次,他的几个姐姐看了全躲得远远地说。

  “这证明我们海粟是读医科的料。”岳昭辉则是一厢情愿,笑咪咪地说。

  每当岳昭辉在说办案的故事时,也只有海粟最专心捧场,他会问遍每个细节,提出各种疑点,强迫父亲形容命案现场的情况,他甚至巴不得自己能亲眼见到那些恐怖的景象,就算是挖坟开棺,他也不怕。

  等海粟稍长,岳昭辉因升官而变得更加忙碌。

  他干脆自己到书房去翻那些档案资料,满足某种对人类黑暗面的兴趣。

  十九岁的一个春天午后,他放下联考的功课和朋友的邀约,又坐进父亲的黑皮沙发里,书桌上有一份文件夹,正中内整齐地印着三个字--兰斐儿。

  他第一个反应是,好特殊的姓,好美的名字呀!

  明知道父亲有些东西是他不该看的,但海粟却敌不过如狂潮般的好奇心,伸手便翻开文件夹,没想到迎面就是一本书,还是英文的,浅米色的底,上面有绿色大大的两个字--

  CHILD KILLER

  儿童杀手?是指专杀儿童的人,还是杀人的儿童?

  前者常听见,后者就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了。

  海粟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便常常一发不可收拾,他也不管自己的英文有多烂,就囫图吞枣地读完了那本心理学书籍。

  天呀!书中所举的孩子,小到五岁,大到十六岁,都有一连串令人发指的犯罪纪录,有人纵火、有人谋杀、有人弑亲……

  比起来,海粟和他那班兄弟的所作所为,都算是顶着光环的小天使的淘气罢了,他们除了打架及偶尔要要流氓外,若论及足以列入“杀手”级的,大概只有在田里拿冰棒棍剖开青蛙和小鸟的肚子而已。

  作者在最后写着,儿童尽管纯真,但当他们的心中有魔鬼的恨意时,也是极其残忍的。若小小的心灵不及时被治疗,长大后必会成为连续性的冷血杀手。

  这本书和这个美丽的名字有什么关联呢?他暗忖。

  文件夹里还有一个大信封,上面盖了一个封印,表示不相关的人禁止翻阅。

  但“兰斐儿”就像个禁忌般蛊惑着他,缠到他的心底,让他无法克制揭开秘密的手。

  首先掉出来的是一张年轻女孩的半身照片,她直发及肩,脸又小又白,一双眸子毫无表情地向右看,整个人空洞得像冬天里的荒原。

  海粟的心顿时被揪紧,他没见过她,但不知为什么,他竟对她产生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

  就仿佛在火热的地上走着,突然一块冰掉下来,而且正好砸在他的心坎上,要移也移不开。

  他猛地摇摇头:放下照片,再拿起那堆文件读着。

  兰斐儿,十五岁。哦!才十五岁就有这种似鬼的阴冷表情,她到底有个怎么样的童年呢?

  海粟一页页的翻着,到最后忍不住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哇!这女孩的纪录有够酷的,她玩的可不是太保、太妹的小把戏,而是真正的成人犯罪。

  六岁,第一次纵火,烧掉一排仓库。

  九岁,将邻居由楼顶推下来,造成对方脑震荡。

  十岁,第二次纵火,烧掉几间违建及三条大狼狗。

  十一岁,蓄意用碎玻璃割伤同学的手脚。

  十四岁,第三次纵火,焚毁自宅,死亡人数一名(即兰父)。

  什么?她竟然烧死自己的父亲?

  这下了,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握的海粟也无法接爱这种可怕的行为了。

  而问案部分,大概是因为兰斐儿年纪尚小,所以回答的并不多。关于纵火,她从六岁到十五岁,三次的解释都一样--

  屋里有鬼;是鬼放的火。

  纪录中倒是兰母说的较多。她说:“斐儿一生下来就是怪胎,不哭不闹,几乎没有声音;四、五岁时,她就犯失眠(或梦游),常在半夜走来走去,或在黑暗里发呆。”

  老师说:“兰斐儿是个不寻常的孩子,功课很好,却沉默得厉害,可能有自闭的倾向,同学们都怕她,说她像鬼。”

  心理学家说:“兰斐儿来自不正常的家庭,有严重受忽视的情况,所以,才会产生人格上的疏离,性情冷漠无反应,做任何测试的指数皆很低,内心反社会的成分极大,治疗辅导的过程相当困难。”

  文件的尾页,不知是谁用铅笔下了小小的注解,写着--

  就像和一块石头说话,顽石不点头,又奈何!

  这个兰斐儿,真是海粟一生见过最有趣的人了。

  他再一次把照片拿起来端详。一个没有声音、像鬼般的女孩,是不是头脑有毛病呢?不,纪录上说她功课很好,看起来也很冰雪聪明的样子呀!

  那她为什么纵火又伤人呢?是天生的邪恶吗?

  海粟突然好想见见她,人家说他是鬼见愁,那兰斐儿看到他,会不会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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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粟居然会对一张照片朝思暮想,这简直不合他狂傲不羁的个性。

  他的人缘极好,不只在男人方面,还有女人的。

  他在小学的时候,因为爱吃面包和牛排,身材便窜得很高;他的长相并非俊美型的,但因为一双眼睛亮而有神,鼻型、脸型有棱有角,再加上淡淡的须影。显得极阳刚,女孩子见了他,不会说他帅,但若再多看他几分钟,很少有不暗暗动心的。

  海粟的桃花运可以从幼稚园开始算起,但真正吓到他,是上高中以后。

  他每次在外头鬼混,总会有一大堆衣着暴露的妹妹,拿发育饱满的胸部在他身上又贴又粘又磨的,再用花痴般嗲软的声音说:“狮王,带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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