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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他中弹了!他流血了!”

  埋伏的人比想像的多,至在扎起的麦草中,甚至有外国警察,但雁屏什么都看不清楚,只一心捧着何永洲的脸哭叫:“你醒醒呀!,醒醒呀……”

  同样的话,不只是唤回他的记忆、他的理智,”甚至是他的生命呵!

  泪滴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皮微微张开,说了一句只有她听得到的话:“我……愿意为你死……因为我…… 欠你……”

  “不!不!保了我的命,没有你的命,又有何意义呢?”她让不成声地贴着他的脸颊说。

  “就是……这一句话……”他微弱地说完,又会上眼。

  “水洲!永洲!别睡呀!”她紧紧地抱住他哭喊。

  “程小姐,你别激动,救护的直升机马上就来了!”一旁的岳海栗安慰她说:“永洲没伤到要害,不会有事的。”

  “我又害他,我又害他了!”雁屏无法自抑地伤心起来。

  警车大响,直升机噗噗的气流声,仿佛都是事先预备好的。当救护人员用担架抬起何永洲时,她脚虚软得差点站不起来,全赖岳海粟扶住她。

  她的衣服及手也有血,是永洲的血、永洲的血…

  而被刘家志扣住的程子风,咒骂声不断传来,他痛恨刘家志的出现、雁屏的报警、钱财的流失、一生的摧毁……他怪天怪地怪所有的人,暴跳如雷的样子,连外国警察都侧目。

  在何永洲上直升机前,雁屏忍不住回头,用一种极严厉冰冷的语调对父亲说:“你,闹够了吧?”

  女儿脸上那从未有过的绝情及恨意,让程子风不禁闭上嘴,他思及孙师父的话,何永洲是雁屏的前世仇人,他们相逢则劫难生,而他则事业全毁,福星会成灾将……

  也许他应该安于平平凡凡的一生,也许二十年前不该救雁屏一命……如果他不是那么贪婪,能够安于寻常百姓的生活,今天或许就不会走到这蛮山荒地的凄凉状况了……

  “义父……”刘家志轻轻叫他。

  “别叫我义父,我没有任何义子。”程子风看着女儿上直升机,满脸沧桑地说:“人生不过像一场梦,梦醒了,就是觉悟的时候了。”

  他主动伸出手,让岳海栗铐上手铐。

  “我想不必了。”刘家志迟疑地说。

  “不要同情我,就给我上手铐,当犯人也要有犯人的样子。”程子风固执地说。

  直升机向上盘旋,吹起一阵热风,蔡明光、阿皮和程子风分别坐人警车中,然后所有的人马开始撤离,任务也算有惊无险地完成。

  没有多久,枯荒的山顶上已无人迹,只留下一摊血迹在草堆中逐渐凝结蒸发。

  一只鹰闻到腥味,低低飞过,没发现什么,就展规一扬,再往更深更远的洛矾山脉翱翔而去。

  那些记者的消息极灵通,在直升机到达旧金山医院时,就有几家中美报纸的人员守在那里。

  雁屏管不了这些,她的眼中只有重伤昏迷的何永洲。

  接下来的十个小时,何永洲动了两次紧急手术,雁屏则寸步不高地守在外面,眼泪都哭干了,甚至连何舜浩一家人前来,对她指指点点的,她都没有知觉。

  何舜浩几次抗议她的存在,但都被岳海粟压了下来。

  终于,手术房的门打开,一位华裔医生走出来。近看,他的五官很立体,眼珠是浅褐色的,似乎有混血的味道。

  他对第一个冲过来的雁屏说:“他很好,手术一切顺利。”

  “这就是帮我们画地图的傅尚恩。”岳海栗介绍说。

  雁屏有满口的谢,却只是问:“他清醒了没有?”

  “因麻醉药的关系,暂时还不会那么快。”傅问恩用字正胜困的国语说:“他这次算不幸中的大幸,肩膀上的伤窜到背后,如果再向前一些,穿入脊椎,就会造成瘫痪;若再向下些,损及肺部,就有致命之虞,所以,他算是有天使保佑了。”

  “天使”二字又让雁屏悲从中来,至少那个“天使”不是她,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管他带来灾祸而已。

  这一回,他在惊心动魄中逃过了,难保下一回去那么幸运。雁屏在获知他平安无事后,才发现自己的神经绷得有多紧,倘若他真有个差错,她连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我们可以看看他吗?”何舜浩问。

  “可以,不过,只能隔着玻璃看,第一个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时刻,我们不希望有任何感染。”傅尚恩说:

  何舜沿看了雁屏一眼,她识趣地说:“知道永洲脱离险境,我就放心了……我也该走了。”

  “程小组……”岳海栗欲言又止。

  “代我问候他吧!”雁屏忍住哽咽说。

  她独自走向空旷无人的长廊,泪又奔涌而出。她多想见何永洲呀!但那有什么好处?她是他的煞星,会或带来细菌,让他的伤口裂开,引发并发症!反正她是不吉祥之人,离他愈远愈好、愈远愈好……

  后来的几日,雁屏忙着父亲的法律问题及协助母亲处理产业,在耗尽心力之时,她仍忍受着惦念何永洲之苦,幸好岳海果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报告何永洲复元的状况。

  在何永洲初次苏醒时,岳海粟就说:“他提到你,想要见你。”

  “不可能的,台湾的报纸又把我和他的事拿出来炒,现在我去看他,岂不是又给何家带来更大的困扰吗?”雁屏低声说。

  “那么,和他通个电话,好吗?”

  “这也不好。”雁屏狠下心来说。

  “我真不懂你。”岳海栗有些不满地说:“不过,我敢担保,何永洲哪一天从医院偷跑出来时,那才轰动哩!”

  结果,何永洲没来,何咏安倒先出现在旅馆的房间外。

  雁屏见到她,十分惊讶,但也明白她来意不善。若是去年,这种情况会令雁屏手足无措,然而此刻,大风大浪地都经历过,再也没有惊傻了。

  “请进来。”雁屏有礼地说:“永洲还好吗?可以出院了吗?”

  “哦?什么时候‘何大哥’进级成‘永洲’啦?!”何咏安并不应和她的礼貌,但仍走进来说:“我一直想和你谈谈,可惜却苦无机会。”

  “咏安姐,喝杯咖啡吧!”雁屏按以前的习惯称呼。

  “不必把我当客人,因为我不是,”何咏安连坐也不肯,气势颇为逼人地说:“永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雁屏高兴地说。

  “不!一点都不好!他知道你还在旧金山,出院的第一件事一定是马上来找你。”何咏安没好脸色地说:“我这弟弟碰到你整个人就疯了,完全不顾年老的父母已经为他操够了心。我想,你很得意吧?”

  “我怎么会得意呢?这也是我不希望会发生的事。”雁屏尽力表明。

  “是吗?我怎么老觉得你和我弟弟纠缠不完呢?”何咏安的口气充满着怀疑说:“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再怎么努力,永远都不可能进我何家门的!”

  雁屏没料到事情会扯到这一方面,一下子惊愕得无法言语。

  “我这可不是什么门户之见喔!”何咏安不等她反应,又抢先说:“只是我弟弟将来要走政界的路,必须有个出身清白的老婆,以你的背景,只是会替他制造丑闻,阻挡他的前程,你们的婚姻又怎能幸福长久呢?”

  “咏安姐,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嫁给永洲的念头。”雁屏回复冷静,实话实说,“从一开始,我是连朋友也不想做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攀不起,也赌不起,所以,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比任何人都不愿和永洲有瓜葛。”

  这些话倒使何咏安意外,她说:“但愿我能相信你,因为在我看来,你只是不断地将他卷入是非,存心拖着他不放,完全把他变成另一个人,我家的人都怕极你了。”

  雁屏自己也解释不请她和何永洲之间的恩恩怨怨,曾用恨意来断、曾用绝情来断,更曾用死亡来狠斩,但却似乎丝更乱、结更深,可她能怪何永洲的不配合吗?

  在这种愈描愈黑的场合,她唯一能说的便是,

  “你今天来找我,是要我尽快离开旧金山,对不对?”

  何咏安看她一眼,点点头说:“没错,我想,你也不希望惹来更多的新闻吧?”

  这虽然对雁屏有许多不便,她仍然同意说:

  “好,我明天一早就搬出旅馆,让永洲没办法找到我。”

  何咏安再一次讶异于瘫屏的顺从,突然产生自己欺压弱小的感觉。她隐约有些了解何永洲对这女孩念念不忘的心情了,难怪古人说柔能克刚,此刻连她自巴都忍不住说:“小雁,或许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只可借你是程子风的女儿,白白耽误了你。”

  何咏安定后,她的话还在房内回荡许久,对雁屏而言,那些批评已经不会椎心刺骨了。

  她曾经会哭,但现在已泛不出泪水了,等父母亲都回台湾后,她就要到她的隐居处,做个不再有过去,完完全至的孤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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