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绛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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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你要做什么?”芮羽惊慌地问。

  “你以为我会像允纶一样使用借刀杀人的手法?”岱麟顿一下说:“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不喜欢你关心别人,更痛恨在你心里有个男人比我更重要!”

  “王爷——”芮羽忙低下头。

  “好了,别再说了,我虽然迫不及待地想拥有你,但还知道分寸。”岱麟断然他说:“我在你的‘床’上待了也将近一宿,再不走,贺古扬会以为我失踪了。”

  芮羽这才注意到窗格已透入一点天光,在清晨的澈寒中,她目送着他穿过回廊、天园,走出兰格格的住所,有着无限的不舍。

  一切皆如一场梦,而岱麟是要她的,芮羽的心泛起一阵阵抑不住的狂喜,心如天上的鸟儿,飞至云端高歌,再也不肯下来。

  但他们之间的障碍如此多,关关都是麻烦,她最不希望的是去伤害到杨家的人,可岱麟会怎么做呢?

  岱麟趁着福晋由护国寺进香回来,心情愉快时,便提了要纳芮羽为妾之事。

  以他们满人的定制,他贵为王爷,可以有一位嫡福晋及四位侧福晋,其他小妾则不计!而以芮羽汉人及辛者库犯妇的身分,甚至连跻身侧福晋的地位都不容易。

  但这种事并非没有前例可循,例如当今皇上身边的董鄂贵妃,就有许多风言风语,他决定一步步小心来,先把芮羽带进他的金阙轩再说。

  那日,芮羽还做了几色江南小点心,再熬上甜滋滋的冰糖燕窝粥,吃得太福晋极为一高兴。

  这些天,为了避嫌,岱麟和芮羽的相处仅止于礼。但他每次看见她轻盈来去的身影,都会情不自禁地痴望着,觉得她一日比一日更娇美可爱,想拥有她的心也就更迫切了。

  岱麟喝完燕窝粥,摒退了左右,一副有事商量的模样,但说出口的却是——

  “额娘,这粥好喝极了,孩儿羡慕您有羽儿这贴心的丫头。唉!可叹我贵为王爷,平日饮食起居都没您和兰儿的一半称心如意,怎能不感慨呢!”

  太福晋听了不禁眉开眼笑的说:“羽儿确实是好,细心聪慧又善体人意,如果你喜欢,赶明儿个我就派人带信给两江总督,要他找几个漂亮的江南姑娘来好好服侍你!”

  “额娘,羽儿是百里挑一的,要再找个像她一样的,恐怕很难,您就不必费那份心了。”岱麟故作遗憾的悦。

  大福晋特别抬起眼望了岱麟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听地夸赞某个女孩,而且对方还是奴婢身分,事情实在有蹊跷。

  岱麟清清喉咙说:“额娘,孩儿看中羽儿,想纳羽儿为妾,不知您以为如何?”

  “羽儿?”太福晋惊讶地说,“你有没有弄错?羽儿是有丈夫的人了,上回你不是还为这事对允纶发了一顿脾气,还赶他到山东去了吗?”

  “我罚允纶,是因为他太过嚣张,差点闹出人命。”

  岱麟说:“至于羽儿,我到杨家打听过,她只是杨家未过门的媳妇,尚未和杨章弘拜堂成亲,不算真正有丈夫的人。”

  他连这点都打听好,可见已动念了一段时间。

  太福晋有些忧心他说:“岱麟,不是额娘不喜欢羽儿.只是觉得她的身世背景会有一些麻烦。你若要找妾,随便我们旗里。汉军营里,甚至是包衣府,都有作多温柔可人的姑娘,你又何必非要找个辛者库中不清不白的汉族人呢?”

  “额娘,我不要什么其他姑娘,我就是中意羽儿。”岱麟不想听那些活。

  “瞧你现在这语气,活像你那蛮横的弟弟!当时他要羽儿,就是这副蛮不讲理的德行儿!”太福晋半提醒他道。

  “额娘,我和允纶完全不同,他那人是见一个爱一个,风流成性,妻妾一堆。”岱麟不以为然地说:“但是我何时主动要一个女人过?您不是常说我身旁没妻没妾,形单影吊吗?如今我好不容易看上羽儿,要她到金阙轩,您为何又万般阻挠呢?”

  岱麟说的也是有理,他肯在身边安个服侍的人,原本就是她满心期盼的事,但这并非根本的解决之道啊!

  她说:“儿呀!既要纳妾,力什么不干脆选个福晋算了?你三十步了,又承袭了王爷之位,总要为我们靖王府添个子嗣了吧?”

  “额娘,羽儿不是也会生吗?”他试探性地问。

  “胡说!她是汉人,出身不纯不正,生的孩子哪能承袭王位?我们祖宗的规矩中绝不允许这一条!”太福晋说。

  岱麟无法辨驳,一合儿才说:“选福晋的事就慢慢来吧!总也要孩儿看了喜欢才行,否则进了府后,相看两厌,也是一个子嗣也生不出来的。”

  岱麟什么都好,就是这份“拗”劲教人没辙,皇太后也就是知道地这脾气,所以,玉容格格虽死了近五年,她还不大敢强逼指婚。

  现在先有个羽儿,也算退而求其次,太福晋最后终于让步了,“好,我同意把羽儿给你,但你能不能答应娘,明年在八旗遴选的秀女之中选一名福晋呢?”

  明年的事还遥远,眼下芮羽最重要,于是他点了头。

  太福晋稍感欣慰地说:“好,有羽儿服侍你,我也安心,只是,羽儿虽未成亲,但名义上还是杨家的媳妇,这层婚约要如何解除呢?”

  “这就要请额娘进官去向皇太后求情了。”

  岱麟说:“我想重调杨家的案子,以赦免杨家之罪来换回羽儿的自由之身。如果能离开宁古塔,杨家的人应该不会太在乎一个只是订了亲的媳妇吧?”

  这么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羽儿?太福晋突然觉得事情不是很妙,岱麟这种痴迷,只除了少年时在骑马射箭比赛中看到外,还不曾出现在其他的人或物上面。

  到头来,他会不会为了羽儿,连自己都不顾了呢?

  五月的蓝天下,岱麟立于山海关,北眺是崇山峻岭,南望是一片烟尘。想当年,吴三桂迎清军入关时,旗海飘飘,十六岁的他曾在马上踟蹰,从此,他真要离开东北那热爱的山林草原,来到中原这陌生地带吗?

  多年过去,征服的兴奋感已消失,天下之大,进入他心的,不过是芮羽而已。他蓦然了悟,吴三挂为什么会为了陈圆圆而出卖大好江山。

  怒发一冲为红颜,他如今不也正为了红颜而站在山海关上吗?

  过午,差解的官兵押着杨章弘来到。

  杨家父子三人早被提到盛贡附近,并接到来自朝中的密函,信里写着——“芮羽因获靖玉府太福晋所喜,故特赦杨家为人所累之罪,唯顾芮羽从此入王府,与杨家不再有任何爪葛。

  杨士谦初接到信时,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芮羽,竟能让他们离开如地狱般的宁古塔?而杨章弘则是痛苦抗议,芮羽于他,就如那块断玉,日夜贴伏在他的心上,他怎能失去她呢?

  为太福晋喜爱,就能救他们全家的抄家充军之刑,事情真有如此简单吗?

  当杨章弘被带到山海关,看见英挺威风的靖王爷岱麟时,内心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只是他不愿真正去面对。

  岱磷看着杨章弘,落魄憔悴之中,仍不失他文人的气质,一想到芮羽的那半块玉还在他身上,岱麟就觉得非常不舒服。

  在经过认名叩拜之后,岱麟打发左右,要贺古扬守在外头。

  当屋内只剩他和杨章弘两人时,他说:“你收到特赦命令了没有?”

  “罪民收到了。”杨章弘小心地回答。

  “这特赦令是朝廷恩典,倒便宜了你们杨家。”岱麟直接切入主题说:“本王今日来,是为了拿回那半块断玉的,以后顾杨两家再无牵连,玉就应该物归原主。”

  岱麟以王爷之尊,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取回这块断玉,不是太奇怪了吗?

  杨章弘本能地有护玉之心,情急之下说!“回王爷的话,这块玉随罪民已有十多载,乃罪民婚约之凭记,要还也只能还给顾姑娘本人。”

  “放肆!你还没有读通那特赦令吗?”岱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干脆,动怒他说,“你们杨家如果和顾家一刀两断,就能离开宁古塔:若你还想牵牵扯扯,本王就有权力把你们全部送回去,你听明白了没有?”

  “罪民愚昧,仍不明白。”杨章弘强硬他说:“罪民斗胆的请问王爷,太福晋只是喜爱顾姑娘。将她纳入王府,真的有必要逼她做到六亲不认的绝情地步吗?”

  “没错,满汉之分,壁垒分明,这是我们旗府的规矩。”岱麟冷冷地回答。

  “但我是她的丈夫呀!”杨章弘不服他说:“王爷,你们旗府规矩再大,也不能拆人婚姻,夺人妻子吧?”

  “所以我才让你选。”岱麟冷笑说:“看你是要丢掉一个未婚妻,但全家团圆,恢复正常身分;还是继续充军宁古塔,却有一个永远也见不着面的未婚妻呢?我的条件非常公平,甚至宽厚,如何抉择就在你和你的父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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