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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眼前的月柔不仅活着,而且变成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的态度那么优雅自若,眼波流露着沉静与智慧,真出乎晓真的意料之外。

  为了那可怕的一日,晓真深受良心谴责,十年过得并不好,也因此想像月柔会被击得体无完肤,一蹶不振;没想到她还出落得如此高雅秀丽,完美得像一休养在温室中长大的兰花,没受过一点风吹雨打,仿佛不曾有任何仇恨丑恶在她身上荼毒过。

  “我一直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晓真叹口气说。

  “别自责了。”仰德轻拥住她:“罪魁祸首是荣轩,该说对不起的是他。”

  他们同时看向荣轩,荣轩的亮线仍胶着在月柔身上,尽管月柔早转过头去。他的表面冷静淡淡,眼内却闪着不易为人所察觉的火花。知他甚久的晓真,明白这是愤怒的讯号。

  她心一惊,这些年来荣轩不曾再提沈月柔三个字,无论他对月柔什么感觉,都不应该是愤怒呀!

  双方重要人物介绍完毕,员工各自散开,有大快朵颐的,有攀淡交情的,有畅言合作的,气氛似乎相当融洽。

  雅惠一点不浪费时间,马上大刺刺地向沈家人走来。气势昂扬,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随行。

  “我母亲沈杨意秋女士。”绍光有礼地再介绍一次。

  “我们也算老邻居了,对不对?”雅惠皮笑肉不笑地说:“只不过当年您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夫人,我们是没钱没势的小老百姓,见一面都困难。哪知道命运捉弄人,今天您的儿孙都成为盛南旗下的一份子,要称我儿子一声副总裁,这滋味不好受吧!”

  “生意场上原本就是起起落落。我的儿孙都能屈能伸,没什么不可以受的。”意秋保持大家风范的微笑着。

  “我可没有那么肯定,您家公子小姐都锦衣玉食惯了,还不知道三餐不继之苦呢!”不等回答,雅惠又转向绍扬:“沈少爷,好久不见了!记得以前你还常往我家跑,左一声伯母,右一声伯母,叫得好亲热。怎么去了美国就躲得不敢回来,像欠了我们郑家不少债似的。看来,你也是绝情绝义没心肝的人。”

  绍扬根本不敢回话,怕更刺激雅惠。

  这些话,明就里的人知道她句句夹棒带棍,不明内情的人也觉气氛髭尴尬诡。

  “喔,对了!沈老夫人,我们近日正准备把赤溪大宅开放成民俗博物馆。以前您住的时候,是毫不可侵犯,现在则人人都可进去参观,您有什么意见?”雅惠不怀好意地说。

  “这原来是你们郑家祖上盖的,现在又归于你们,我怎么公有意见?”意秋回答,脸色有些惨白。

  “赤溪大宅是郑家祖宅,但被你们沈家住了几十年,味道都变了,不如捐出去!”雅惠不客气地说:

  “民俗博物馆开幕那日,你们真该来,大家还可以在花园里聚餐烤肉呢!”

  “好,有机会的。”绍光怕这个话题,忙打圆场。

  “是呀!来日方长。”林聪江也插上一句。

  雅惠突然转向一直扶着意秋的月柔说:“我差点忘了还有您的孙女儿月柔小姐,和我们郑家也挺有缘的,还去过……”

  “妈,够了!”荣轩用冷硬的口吻打断母亲:“让大家去吃点东西吧!”

  “我还没叙完旧呢!”雅惠瞪了儿子一眼。

  “爱叙旧,以后有的是机会。”聪江说:“先吃饭,我肚子饿了。”

  目送沈家人离去的背影,雅惠目光如火,满心不甘。

  “好一副母慈子孝,一家和乐!”雅惠咬着牙说:“我们却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

  “雅惠,这是生意场合,又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聪江说。

  “我受不了。”雅惠说:“看到沈杨意秋和沈绍扬,我就想到和德及荣美的惨死,而他们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连法律都没制裁没胡良心这一条,太没公道了。”

  “你看看沈老夫人,她已经风烛残年了,你又何必呢!”林聪江安抚说:“念几声佛号消消自己的气吧!”

  雅惠看着心事重重的儿子,不禁埋怨:“你怎么不来帮腔,反而还阻止我呢?”

  “正如舅舅所说,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荣轩淡淡回答:“他们已是网中之鱼了。”

  他的视线又飘向月柔。

  月柔的胃愈来愈不舒服了,意秋坚持不退缩,再留一阵子,绍扬只好相陪,月柔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有人走过来,定睛一看,竟是晓真和仰德,她真没想到会看见他们,手中的果汁差点打翻。

  “嗨!沈月柔,还记得我们吗?”仰德友善的笑着。

  怎么忘得了?一个是荣轩的女朋友,一个是荣轩的好朋友。

  仰德几乎没什么变,只换了一副眼镜,胖了一些,晓真则多一份少妇的滋味,长发烫成短发,最教人吃惊的是她的孕妇装,她怀孕了?她和荣轩结婚了?

  “你们好?”月柔发挥最大的自制力。

  “真的好久不见。”晓真诚恳地微笑:“我看起来很好。”

  “她也是,而且要做妈妈了,预产期是几月?”月柔把话题扯离自己。

  “九月。肚子还很小,对不对?”晓真像每个准妈妈一样,最爱这话题。

  “这是你的第一个宝宝吗?”月柔决心守住这个安全的题目。

  “是呀!”晓真掩不住高兴:“我和仰德都过三十岁了,一直都期待有个孩子。”

  晓真和仰德?真教人意外?晓真没嫁给荣轩,又是怎么一回事?月柔满必迷惑,表面仍很镇静。

  “听说第一胎都比较小。”

  “我也听说,但还忍不住担心。”晓真说。

  “爸爸和妈妈身体健康,宝宝都会很好的。”月柔说。

  她和晓直能这样亲切话家常,似乎很不可思议,过去也许没有那么难以面对。

  “我在想,或许哪一天我们应该聚聚……”

  晓真话说到一半,倏然而止。月柔感觉后面有人,看晓真怪异的表情,她马上想到荣轩,颈背不禁发毛。

  “荣轩!”仰德的招呼很勉强:“今天宴会很成功。你试过那道鲑鱼派吗?很不错的。”

  他已经站在她身边,如此之近。月柔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既陌生又熟悉。只要一转头,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曾亲密地触摸过的每一个线条,每一寸肌肤……她再也无法忍受,几乎想也不想地说:“对不起,你们聊!我失陪了。”

  不等到任何人反应,月柔旋风式地离开。即使是那么快,她仍能感觉荣轩谋略抓住她的指尖动作。走到奶奶那儿只有几步之遥,她却如攀过千山万水一般。

  晓真和仰德就站在原地瞪着荣轩,荣轩两颊僵直,仍故作冷静说:“你们聊什么?双月花坊吗?”

  “只谈到孩子的事。”晓真护着肚子说。

  “你应该和她谈谈双月的评估报告。”荣轩话中有话地说。

  “报告结果很好。”晓真知道他的用心:“你很清楚以投资报酬率而言,双月是沈氏中利润最大,也是最看好的。”

  “我说的是另一份报告。”荣轩冷冷地说:“房屋改建及山坡地开发。”

  “沈月柔不是该排除在你的复仇计划之外吗?”晓真忍不住说,不顾仰德的暗示。

  “你弄错了,我是用生意的角度来看,而非复仇的角度。”荣轩眼锐利地说:“还有,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端仪抓着荣轩的手说:“你在这里呀!我找到你最爱吃的鲑鱼派了。”

  荣轩随端仪走后,仰德对晓真说:“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插手他们的事吗?”

  “我……我只是觉得对沈月柔有一份责任……”晓真说。

  “你知道荣轩的脾气。插手只会火上加油,而且还惹火上身。”仰德郑重地对妻子说:“保持距离,好吗?”

  另一端的月柔,远离荣轩,却不时偷看他,也看到老在身边打转的端仪,心中五味杂陈。

  尽管端仪一心想做副总裁夫人,但荣轩绝不会对她认真。他和她会做到什么程度呢?端仪是很开放的情场老将,全碰到城府极深又狠心而无情的荣轩,只怕也要受伤害的。

  胃又一阵抽搐,才喝下去的果汁全涌上来,塞在喉间,难受欲呕。月柔走出会场,外面是铺着深蓝色地毯的长廊,围着镂空大理石柱子,可俯看盛南宏伟的大厅堂。

  她找到洗手间,冲进去就一阵呕吐,酸汁全冒出来。她抚着作痛的心口,努力整理容颜。

  镜子照出的她并没有想像中的不堪,脸有些苍白脆弱,但黑眸中有着极亮的光彩,让她反而有种凄绝的夺人之美。是的,她并没有崩溃。

  再次武装自己,月柔走了出来。脸上面具尚未戴齐,就看见荣轩靠在栏杆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面无表情地在等她。

  两人就站在长廊上对峙着,久久不说话。月柔想从他身边冲过去,但知道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她庆幸方吐过,否则现在会吐他一身,毁了他的昂贵西装。不!也许这是他应得的,想像他沾满酸臭的狼狈,她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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