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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十岁时当不成音乐家、画家、舞蹈家时,曾想立志做天文学家。

  “天文学家,是做风水地理师吗?”秋子惊叹地问。

  “是看星星的啦!”正在迷望远镜的昱伟说。

  “星星有什么好看?又远又摘不到。”秋子对晓青说:“跟阿嬷学做淑女,才保证吃好穿好,一生无愁。”

  唉!怎么能不愁?她和姊姊这两个精致的瓷娃娃连爱人及被爱的能力都没有了,不就像失去了灵魂的人吗?

  ※ ※ ※

  圣平打了几次电话到汪家,晓青都不肯接,怕他又口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狂言。

  最后是启棠代接一通,他很不耐烦地对晓青说:“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两个女孩子在搞什么鬼?一个不接仲颐电话,一个不接圣平电话,家里都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了!”

  启棠握着电话,就站在那里,一脸不妥协。

  “我到音乐厅去接。”晓青不甘愿地说。

  她一进去音乐厅,就看到原本挂着“夕雨”的空白墙壁,那里应该画张圣平的像,用来练习射飞镖。

  “你到底有什么事?”晓青不客气地说。

  “汪小姐,我……我是来道歉的。那天我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对你有那么大的误解………。”圣平迟疑地说。

  “我不在乎你的误解,也不希罕你的道歉。”晓青直截了当说:“我知道你的态度为什么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因为你怕我去告状,怕我爸爸晓得你的欺骗、对我的侮辱及所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行为,进而影响你大好的前程。我很想告,但不屑告,所以你大可放心,不必来哀求我了!”

  “不!我不是来哀求,你误会了……”他急躁地说。

  “不管是五会、六会、死会、活会,我都没兴趣。我只想说,再会!”她挂上电话,想像他当场楞住的样子,大大的出了一口气。

  他应该感谢老天,快到行天宫烧几炷香。幸好她不是那种蛮横无理、报复心强的千金小姐,否则他就死得比沙漠那堆曝晒的白骨还难看。

  晓青坐下来弹琴,不知不觉又弹了舒伯特的F小调和c大调的钢琴奏鸣曲,都是未完成的作品,煞然中断,都让她有一种快意。

  手一滑转,她弹起了“寻觅”,唱到最后,郁青也进来合音。她们将“何处寻觅”的几个音符,在每个音阶弹着,一高一低,像深谷回音,又像幽荡的魂,再夏然而止。

  “葛天宇知道我离婚了吗?”郁青突然问,她一头长发束起,脸小了许多。

  “不知道。他去欧洲拍MTV,还没回来呢。”晓青说。

  “你上回说他和MTV的女主角小凤走得很近,不是吗?”郁青轻按几个琴键。

  “他哪会认真?小凤是脑袋空空的女孩子,天宇不会有兴趣的。”晓青也弹几个音。

  “你忘了吗?我们也被人形容是脑袋空空,没有灵魂,只是品质高级一二而已。”

  郁青若有所思地说。

  “胡说八道!”晓青抗议着。

  “如果我们能安于天天买名牌,逛名店,出国游玩就好了。”郁青说:“对了,还加上慈善事业。”

  “我前几天看到一篇文章,讲古代的刑法。”晓青继续弹琴,“如果老爸是大官,他犯了罪,我们就可能沦为官妓,不是很可怕吗?于是我想,如果汪家倒了,我们又没有一技之长,下场会如何呢?”

  “你怎么老爱看这些莫名其妙的文章呢?”郁青说。

  “以前我还看过一本心理治疗书籍。讲一个女孩始终无法从她失常的状态中恢复,她的医生说了一句话,‘亲爱的,我们未曾许诺外面有个玫瑰花园呀!’”“那是什么意思?”郁青问。

  “意思是这世界本来就不完美,没有完美的事,没有完美的人。”晓青说:“记得‘白雪皇后’中的玫瑰花园吗?里面四季如春,一出了花园,就是枯寂的秋天和酷寒的冬天。”

  “我懂了,所以阿嬷为我们塑造的世界是不存在的。”郁青说。

  晓青手下的琴音跳跃出“野玫瑰”的节奏,郁青跟着弹唱,接着是“菩提树”,室内满是姊妹俩美丽的合声。

  “你的周圣平到底怎么回事?”郁青不经意地问。

  “没什么。他只不过是住在玫瑰花园旁的野兽而已。”晓青不加思索地说。

  “哈!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可是后来野兽变成王子了呀!”郁青说。

  “不!这只野兽永远变不了王子!”晓青轻快地说。

  两人又开始唱“美女与野兽”的主题曲,由低低的“OnCeUpOnatime……”编出一个童话世界,彷佛又回到童年,天地单纯,一切都是美丽的玫瑰色。

  第五章

  圣平实在懊恼极了,他这辈子还没犯过那么大的错误,真是该死。如果这错误是发生在手术室,不但他一世英名毁了,恐怕连志愿到非洲小部落行医,都没人敢请他。

  他一向是以冷静著称的人,每件事都可以在他理智的思考下迎刃而解,比如小学爬山时遇见大黄蜂,中学去海边时遇见疯狗浪,他都处变不惊地化险为夷。大学时守死人,解剖尸体,他一样面不改色。

  他不是不怕,只是晓得不能冲动,一冲动荷尔蒙乱分泌,整个人就成了被转的陀螺,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哪知道这个汪晓青真的让他变成一只又笨又拙的陀螺呢?连到现在他的头都还昏沉沉的。

  他大概是从认识她那天就开始转了。先是院长的压力,再是晓青女性柔婉的殷勤,送cD和画达到高峰。他应该再更明确拒绝,但不知为什么,一见到汪家人那真诚的笑脸,总开不了口。

  让他转得更厉害的是瑾平那三个丫头。在她们看到晓青亲自送礼到家后,简直渲染得不象话,变成天方夜谭中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接龙,每天都要换新花招来嘲笑他。什么“院长的东床快婿”、“驹马爷,锦袍加身”、“有位才子,在水一方”……等。他不免怨起晓青,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又不是没人要,干嘛跑来巴结男生呢?

  然后在儿童病房看见她,他几乎气炸了,气她降格以求,追他追到医院来了。这一下整个医院绘声绘影,由烤肉会开始的连续剧,一集比一集精采。他那天在办公室对晓青吼,要她顾及他、启棠及谊美的心情,其实他真正想的是晓青的名誉。他一听到别人批评她,内心就很不愉快,是不是他下意识知道,她其实不是那种被宠坏的富家千金呢?

  那一巴掌把他的理智又打回来。无论如何,他的处理方法都不该那么莽撞火爆,何况事实并非如此!

  他很沮丧地去看谊美,不是想证实什么,因为他已经相信晓青。他只想聊聊天,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汪小姐和谊美很投缘,几年来我们转哪家医院,她都不间断地来看谊美,教她画图唱歌。”林太太说:“我从没见过那么善良的女孩子。”

  “我好爱汪姊姊呢!她可以把我想的每个故事都画下来。”谊美的眸子发出难得的光彩。

  圣平翻着画册,每一笔触都如此细致优美,没有丝毫草率应付。他想起她送来的“夕雨”,他竟辜负了她的好意。是否这些年太过顺遂,又习惯面对生死,心灵麻木到连小小的谊美都不如了?

  他郑重向她道歉,但没想到引来她更进一步的误解。她以为他是怕她去向启棠告状,才这样做的。这点让他很沮丧,她真把他看成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和表里不一的大混蛋吗?

  为了表明心中的坦荡,当启棠质问他和晓青的事时,他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鲁莽,但就只限于谊美的这一段,其余皆避开不谈。

  “难怪晓青会气成那样。”启棠摇头说:“这孩子一向心最软,对朋友同学都很好。你把她当义工的事说成在玩游戏就不对了。”

  “我知道了,所以才千方百计要向她道歉呀。”圣平说。

  “这你放心,晓青最不会记仇,她很快会原谅你的。”启棠说:“我只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进展?”

  “我……”圣平本想坦白说,但仍用婉转的方法,“我想经过这件事,我一定变成汪小姐的拒绝往来户了。”

  “这点我倒可以帮你的忙。”启棠立刻说。

  “哦!不必了!”愈描愈黑,圣平赶快说:“一切顺其自然最好,尤其男女感情之事。我怕万一院长插手,汪小姐对我愈来愈反感呢!”

  启棠想一想才说:“也对。我最近被我大女儿弄得焦头烂额,实在也不敢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不过你最好快把误会解释清楚,没有晓青的笑脸,我日子也不好过呢!”

  院长的命令能不遵从吗?况且祸是他惹出来的。

  电话不接,拜访不见,唯一的方法就是到晓青的学校去站岗。

  说到站岗,圣平不是很有经验,事实上医科学生被人高捧着,很少有这种机会。他的一个同学便曾经吹嘘,说只要女朋友迟到一分钟,他掉头就走,不管任何理由。圣平刚进医科,也曾和一些女孩约会,她们都没让他等过,反而是他课业太忙,常迟到不说,还健忘爽约,弄得对方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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