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鹞子翻身,漂亮的下水游起来,直到她露出水面,朝上高喊:“喂——师兄,在水里很舒服哪,你要不要也下来玩一玩?”
龙湖惊跳起来,朝下看,骂道:“傻瓜!你真下水啊!赶快上来。”
她高歌:“我是一尾美人鱼,在水底悠游嬉戏……”连头也埋进水里面。
“该死的!她能不能一天不给我找麻烦?”
他火大的把所有人全赶到下面的舱房。“谁要是敢偷看我师妹的身子,我就挖出他两颗眼珠子!”
“你自个儿呢?”一人嘴里咕哝,脑袋已缩了进去。
把火盆升得旺旺的,坐在一旁苦恼,他真不知该拿药儿怎么办?
她任性妄为,行事不按牌理出牌,怎么为人妻、为人媳?今天有他为她撑腰、护航,由得她笑傲江南,一旦嫁了人,即使他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帮不了她阿!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一名师兄?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最后吃亏的人铁定不是她。
就不知哪个八宇特别差的倒霉男人,活该受她一辈子的罪?
“反正不是我就对了。”他舒眉咧嘴笑了。
又过了一刻钟,秦药儿才沿绳爬上船,龙湖瞧得呆住了。
她浑身湿透,衣服全黏在身上,显得曲线毕露,凹凸有致的充满诱惑力。龙湖忽然感觉呼吸急促,心怦怦地跳着,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内心尴尬得要命,有几分羞恼的斥道:“你该死的还不快过来把衣服烤干!”
她朝他扮了一个大鬼脸,经过他身后时,甩了一下头发,弄得他一肩湿。
龙湖懒得跟她计较,走到一旁,有必要重新理清思绪。
想想过去八、九个月,他一直努力想把她嫁出去,那是她年龄到了,可是私心里,他仍然当她是十年前那个刁钻顽皮成性的小女孩,不曾以男性欣赏女性的目光看待她,甚至不曾认真想过她会长大。
因为太亲近,反而产生盲点?
回身凝望她的背影,他心中产生疑惑:“彷佛才不久前,她仍是我抱在怀里的小女娃,何时长成大姑娘了?那个每天一觉醒来就跑来抱住我大腿的小女孩又跑到哪儿去了?”
他一时心乱如麻,在甲板上疾走,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秦药儿终于注意到他的失常。“师兄,你是不是太久没活动筋骨了?要活动也别在船上练脚力,万一踩穿了船板,大伙儿全给你陪葬了。”
她一开口就是没好话,真是乌鸦嘴。不过,龙湖却因此正常起来,药儿就是药儿,活到百儿八十也还是秦药儿!
“难得你也有怕的时候?”
“笑话!我有游回沧浪岛的能耐,别人有吗?”
“哟,天要下红雨了吗?秦要命竟然替别人着想?”龙湖坐回她身旁,摸摸她的额头。“你一定在湖里泡太久,发烧了。”
她的反应是拿下他的手,塞进嘴里当鸡腿啃。
“喂,你真使劲啊?”他强力抽回手,腕处已留下两排清楚的齿印。
“呸!难吃死了。”
“没人请你吃。”他瞧着手腕,还真疼哩!
“谁叫你突然发神经,我好心咬醒你,你要感恩。”
龙湖简直啼笑皆非。不知哪里有人在举办“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第一好手”的比赛,他马上带她去,铁定能赚了奖金回来。
“师妹,你能不能有一天乖乖的,不干一件恶作剧,完全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给我看?只要一次就好。”
“有什么好处给我?”
“你看你,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这样辛苦的事,没好处可拿,傻子才干。”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算了!”
“你今天究竟怎么啦?”
“没事。”他抬起脸,决定不再痴心妄想改变药儿。“刚才你潜进湖底那么久,下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吗?”
她抿嘴一笑。“让你猜。”
“名堂大不大?”
“跟威远侯有关,你说大不大?”
龙湖的脑筋也活,立时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瞧。“我说小师妹,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威远侯由太湖中捞到一位老婆,你也想捞一个丈夫上来是不是?”
她并不脸红。“我想知道人间的‘奇遇’多不多?”
“可怜的药儿,那些男人都太没眼光了。”他轻拍她的肩,可以体会她内心的沮丧,连续三次的钓夫失败,再怎么活泼开朗的人,也难免自信心受挫。
“难道我不够美?”
“得啦,别再顾影自怜,你只是姻缘未到。”
她秀眉一挑,乐了。“也对,师兄二十六高龄都还娶不到老婆,我急什么呢?”
“真是不能对你太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若是吐得出象牙,太阳也可以打西边出来了。”她天生伶牙俐齿,反应一级快,跟人斗嘴从没输过。
终于把衣服烤干,秦药儿心想下半出戏该登场了。
他事先提醒她。“适可而止,别做得太过火。”
“有你老人家盯着,我又能如何?”她忍不住气问:“怎么在你眼中,我就那么邪恶和不可理喻?每回有事发生,你总是第一个指着我鼻子骂;现在,我一点事都没做,你已先迫不及待警告我,怎么,我是专门闯祸的吗?”
“你有脸说你不是?”
“当然不是。有本事你找一个‘受害者’出来指证我好了。”
那些受害者一见她就跑,背后活像有鬼在追似的,谁敢停下来指证她?
龙湖瞪眼(不敢相信)、摇头(她没救了)、叹气(该拿她怎么办),最后,再一次摇头叹气,然后认了。
※※※
这年头,对救命恩人该如何回报?倾其所有?还是干脆以身相许?
秦朗两眼发直的盯住药儿,心里想着有这样的救命恩人真是不错。“是……姑娘救了……我,我十……十分感激。”兴奋之余,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我救了你。”龙湖把师妹拉到身后。这个色迷迷的贼小子,真该再把他拋入水里清醒清醒,幸亏不是药儿下水救他,两人在湖中纠缠的画面光想象就够使他眉头打结了。长兄如父,师妹的闺誉他需小心维护。
“你不是……”秦朗指着他叫。
“赚你一两银子的好心人,就是龙湖我。”
“还有我。”药儿从他身后续出来,笑容可掬。“我姓秦,和你同宗。”不报名字,不想他联想到她和秦守虚的关系。
龙湖用眼角瞄瞄师妹,药儿笑嘻嘻,不是好事情,秦朗要倒大楣了。龙湖决定袖手旁观一次,这贼小子欠人教训。
“姑娘,你们是表兄妹?”
“不,他拜我爹学手艺,我们算是师兄妹。”
秦朗内心盘算他们师兄妹相差几岁,少说也有七、八岁吧,不太相配,心中快活起来。他倒不在乎与药儿同姓,反正他自幼便是孤儿,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抚养他长大的是一位秦姓采药人,没什么学问,见他是男的,就叫他“阿男”,他嫌俗气,自己改名秦朗。
“请教令尊从事哪一行?”
“我爹不是普通人,我看你不是江湖人,还是别知道的好。”
秦朗眼睛一亮。“原来令尊是江湖奇侠,失敬,失敬!”说不出有多崇拜。
“笨蛋!”她突然翻脸,一把抓住他领子,那股泼辣劲不知多唬人。“江湖奇侠算哪颗葱,见到我爹,一个个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秦朗吃她魔掌一抓,魔音穿脑,直挺挺的跪在床板上瑟瑟发抖!
“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到一分钟前还想“以身相许”,如今但求从来也没见过她。
她松了手,他忙往卧铺里头缩。
“你没闯过世面,难怪没见识,我原谅你。”
“多谢。”他招谁惹谁了?
“就这样?”
“嘎?”他一颗心又提起半天高。
“除了‘多谢’,你不追问我爹有多伟大?”她不怀好意的笑。“虽说我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但人家若只问一半,还是扫兴得很,你说是吗?”
“当然,当然,求求你全说出来增长我见闻。”
“说给你听值得吗?我考虑、考虑。”
“我求你别再考虑了。”他赶紧哀求她。
秦药儿斜视着他,像在秤他的斤两,半晌,嗔声一哼。“好吧!偶尔‘日行一善’才不愧为伟人之女。”她真敢大言不惭,龙湖差点跑去洗耳朵。“我爹出身江湖第一大神教,也就是人人闻之肃然起敬的‘天地唯我独尊教’,职司右护法,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称‘地狱将军’秦豹子是也!”看他吓得目瞪口呆,她愈发起劲:“旁边这位是我师兄‘小霸王’龙湖,他不但会救人,杀人也如刀切菜,半点不含糊;至于我呢……”
“‘催魂魔女’秦要命。”龙湖顺口接上。
秦朗“咕噜”咽下一大口口水。催魂魔女?很像!即使她美得宛似下凡尘的九天玄女,但看在此刻秦朗的眼中,她跟传说中红发绿眼的魔女没啥两样。
“师兄太抬举我了。”秦药儿拋过去一个媚眼,催魂不成勾魂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