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柳善耘刚好走进来,从为求稳私而竖起的医院用屏风后出现。
“真有创意,拿冰当饭吃。”他话中含刺。
舞冬吐吐舌头,拉了小贝要走,小贝倒义气,帮着说话,“老师,学校卖的便当不怎么好吃,不用三天就腻了。”
朵朵委屈道:“就是嘛!有时根本想不出要吃什么,我又不像你那么好,可以出去吃饭,听说还有美女相陪。”
善耘摸摸鼻子苦笑。上课钟响,舞冬、小贝先走了。
“你答应爸爸要好好照顾我,可是你除了在乎我考试的名次,根本不管我吃饱穿暖了没,就跟学校其他老师没两样,只重分数不重人。”
“你话中有话,若有所指,到底你真正想知道什么?”
他灼灼的目光紧逼着它的眼睛,她很费劲才问出口。
“视天姿和乔岚音,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跟她们只是同事。”他简洁的回答。
“你今年二十六岁,可以结婚了。”
“结婚跟年龄没有关系!”他粗鲁的说:“我想做的事情太多大多,三、五年内没预备结婚……莫名其妙!我何必跟你这小鬼说这些……”
“谁是小鬼!”花朵朵火大了。
“拿冰当饭吃的就是小鬼。”柳善耘立刻驳回去。
于是,和平破裂,舌战又开始了。
第五章
“这种变妆游戏,你想持续到什么时候?”
近日每见沈沧浪又在脸上描胎记,刘丹就皱起眉头。
“我是很认真在交朋友,绝不是游戏。”阿浪对着镜中的刘丹说:“我变得这么丑,她还肯接纳我,对我微笑,不由我心生知遇之感,这跟女歌迷迷恋沈沧浪那张俊脸的心情大不相同。你知道吗?在她面前我脾气很好呢!美女免不了有点脾气或恃宠而骄,可是,只要她高兴,我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我最害怕的事情似乎要发生了。”刘丹抚额唉叹。“阿浪,你必须克制自己,要是让记者发现你不但交女朋友,还变成这副鬼样子,你没有好日子过的。”
“怕什么?以前我也常玩,他们也没发现。”
“以前你可不曾重复使用同一个‘面具’。”刘丹加重“面具”两字。“你化成沈浪,戴上‘面具’同女孩交往,就算她爱上你,那只能说她爱的是‘沈浪’一旦你回复沈沧浪的身分站在她面前,你想,她会为喜于青蛙变成王子?抑是痛恨你的作假、欺骗?如果她不爱你,当你是普通朋友,那么你的冒险值得吗?多少记者虎视沉沉企图从你身上挖掘出头条新闻,你不要自己主动制造一个,到时候后侮莫及。”
“难道我连交朋友的自由都丧失了吗?”
“年纪到了,恋爱、结婚、生子,没有人会奇怪。然而你还不,最好专心于事业上,为自己奠下稳固的基础,从偶像明星迈向实力派全能巨星的路走稳了,到时候不管你恋爱也好、结婚也好,大家都会祝福你,有你乐的。”
“等到那时候,她早嫁人啦!”沈沧浪不耐烦的吼出来。“像那种美人有多少人追求,你知道吗?我费尽心思,早送晚接,牺牲睡眠把高中课本拿出来温习,表现我的上进心,才得到她的青睐,你要我放弃?免谈!”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大名鼎鼎的沈沧浪呢!你何须低声下气去讨好一名少女?只要你能永远维持不坠的名声,多的是美女争着讨好你,向你投怀送抱。”
“我不要那种女人。”
“阿浪,好话我说尽了,你须明白利害才好。你跟公司有约,公司花巨资栽培你,你现在谈恋爱、想结婚,公司不会答应,你的歌迷也不会答应。一旦你失去歌迷的支持,无法再站在舞台上,你还剩下什么?你将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阿浪心头一沉。
“绝大多数的天才,均是在某项才能上拥有特殊的天资与机运,上帝为求公平,会使他在其他方面显得出平常人不灵光。你是众所公认的音乐天才,与生俱来的金嗓子与俊逸的外表,使你成为歌坛上少见的兼具才能与开麦拉FACE的明星,再加上机运──公司有计画的栽培,你才有今日。如果你失去这些,失去歌迷的欢呼与掌声,你的才能何用?你最引以为傲的金嗓子何用?你没有其他本事,最后你将落得一无所有。”
沈沧浪一时心绞不已,额头逼出了冷汗。
刘丹那诚恳而又严厉的话在房中回响着,
“去向她道别吧!去向她道别吧!”
不!不!
沈沧浪内心有一股力量在反抗,在抗拒他走向柳家,不见面就不必跟朵朵道别,说出分手的话。但他怎舍得下她,就此不见面呢?
向她坦白可以吗?或许,她愿意等几年?、
他很快的抛下这个念头,朵朵跟一般的十七岁少女没两样,她不够成熟,对爱情充满僮憬却不真正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她还不到可以为爱情而承担一切后果的年纪,包括伤害。
阿浪不是普通人,他偶像的地位不许他现在公开恋情,那不仅伤害他更伤害了她,记者不会放过她的,她将被卷入什么样的漩涡,他太清楚了。倘使将朵朵藏在暗处……她更不可能答应,她有太多的追求者……
*****
站在柳家大门前,名门世家的气派展现眼前,阿浪蓦地心感酸楚,如果今天他不是大名鼎鼎的沈沧浪,而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他有勇气进这个门、陪伴粉妆玉琢的花朵朵谈心或读书,并进而追求她吗?
“门当户对”原来是怕有一方自惭形秽啊!
于是,他有新的想法。朵朵尚幼,还须四、五年的时间才大学毕业,这五年够他成长为实力派巨星,累积起不亚于柳家的财力,到时候他可以重新追求她,只要朵朵答应他不在大学毕业前结婚。
他突然急着想见她,想听她亲口承诺。
佣人很快来开门,引他到餐厅。柳善耘见到他很高兴的笑了。阿浪也喜欢他,他对事不对人的态度常今他忘了自己脸上有“胎记”。
“你来得正好,去劝朵儿下楼吃饭吧!”
“她怎么了?”
“一点小感冒就闹脾气,快去安慰她吧:”
阿浪马上登楼。朵朵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就把眼睛闭上,心中默念:这次一定是,这次一定是。有人轻拍她,她先大叫一声,
“郭大哥!你终于来了。”
一睁开眼,她变了脸,阿浪也变了脸。
“你来做什么?”花朵朵嘟起嘴。“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又来。我都打电话告诉他我生病,郭大哥怎么还不来?”
她说的那样漫不经心、理所当然,虽然没有提高她的声音,却已电击了他的心,沈沧浪不觉眼前一片灼热,几乎滑然泪下。我这个白痴,居然敢奢求她的承诺,我太自信了,自信到故意忽略自己只是一名“后补者”。他在心中暗斥自己。
他看她拿起话筒。“你要打电话给郭凡德?”他深吸口气才开得了口。
“是啊!”她没看他继续按号。
他冲动的拿走她手中的电话。“我想问你一句话。”
朵朵怒目以视。
“你有几位男朋友?”
“一位,就是郭凡德。”
“那我呢?”
“是朋友,就跟小贝、郭军孝他们一样。”
“如果……”他换口气,出上台还紧张。“如果我想做你真正的男朋友,你怎么说?”
“朋友,多多益善;男朋友,一个就够了。”
朵朵也看出他神色不对,但她一心全在郭凡德身上,委实顾不了别人,抢过电话,要向郭凡德哭诉她的病情。
沈沧浪坐在一旁,抱着头,他不明白他怎会败得这么惨?耳闻朵朵的娇声细语、嘤咛呢喃,他听不下去,疾奔下楼。
“怎么回事?”柳善耘正要上楼,抓住差点跌倒的他。
“她……我……”阿浪咬唇不哭,但泪水已在眼中打滚。
“朵朵给你气受了?!”他拍拍他的肩,笑道:“早警告你不要什么事都顺着她,将她骄纵坏了,有得你罪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少年得志,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在感情上突遇挫折,心头的酸楚抽痛与一般少年同样倍受煎熬。他可以忍受朵朵的颐指气使,但受不了当一名后补者,听她用他很少听到的轻柔娇嫩的嗓音、好言好话的与其他男人谈情说爱。
“请你转告她,我公司在年底有几位歌星要开演唱会,我会很忙,以后没办法常再见面了。算了!她朋友那么多,不会有兴趣知道的。”
说完“再见”,阿浪走向门口,善耘瞧着他的背影,突然道:
“我预祝你的演唱会成功。”
“谢谢。”阿浪蓦地转身,无限惊疑的瞪着他。“你……什么时候……”
“直到我注意观察你的背影,我才确定。”
“我……很抱歉。”
“不要紧的,我只是想确定真相,没有怪你的意思。”善耘一本正经的说。“无论如何,还是做自己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