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熏雅小姐是不是?」鱼莲施提着好几个袋子,眼珠子仍不停搜寻美丽的东西。
「你是--」
「难怪你忘了,我们相聚时间太短,当时你又病得很厉害--我是千里的妈妈啦!」
「牧夫人!好久不见了。」
「听说你嫁人了,而且嫁得很好,我心里很替你高兴。」
「谢谢你!我也想起你了,当时你对我非常照顾,那样的温柔亲切,我常在想,不愧是千里的妈妈,又高贵又有教养,才能生出这幺出色的儿子。」
鱼莲施因出身不佳,最爱听奉承话,笑得鱼尾纹都藏不住。
席熏雅帮她拿过三个袋子,说要顺路迭她回饭店。
「对了,待会一起上去喝杯茶吧!」
「谢谢你,不用了。」
「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你还介意见千里吗?」
「前两天在狄拿先生的宴会上,我们见过面,他留了胡子,看起来很有当家作主的派头。我相信他过得很好,这样就够了。」
「其实……唉!」
「牧夫人,请你别介意,并非我不通人情,而是那天的宴会给我很深的感触,少夫人一直不谅解我,所以还是别见面的好,让千里一家能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是不是聆春做了什幺?」鱼莲施在社交圈打滚久了,最爱听小道消息。
「我不想让千里知道。」席熏雅难掩忧戚。
鱼莲施更好奇了。「不告诉千里就是了。」
「唉!也好,就请牧夫人转告于聆春,我也是有夫之妇,不用担心我会跟她抢丈夫,日后再见面时,请她不要再失仪失礼。」
「失仪失礼?」
「在宴会上,我因为头疼到花园坐一坐,千里过来和我打个招呼,很快就走了,谁知于聆春却误会我们在叙旧情,三言两语不合就打了我一巴掌,刚巧被亚佛.狄拿先生瞧见,害我好没面子,我看我先生的生意也飞了。」
鱼莲施的嘴巴张开一个洞,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什幺千金小姐嘛,比泼妇还不如,竟当着宴会主人的面掌掴主人的客人,不等于给主人难堪吗?
「她打我,我可以不计较,就怕留给狄拿先生一个坏印象,对千里生意不好。所以,请牧夫人私下劝劝聆春,但千万别让千里知道才好。」
「好女孩!」鱼莲施拍拍她的手,叹道:「千里应该要你才对,你懂得替人设想,不像她,唉,好厉害的千金小姐脾气!」
「那是她命好。」
鱼莲施又敏感的想到自己的出身,对「千金小姐」反弹出一种自卑后的不屑情绪。
一回饭店,先打越洋电话给牧万才,诉说于聆春在狄拿先生面前大发雌威,怒打狄拿先生的贵客--名建筑师范逍飒的夫人--也就是千里的初恋情人,真是丢尽了牧家的脸!这次贷款的事若谈不拢,该怪谁,很明显哪!
刚好牧千里回来,鱼莲施央求丈夫教教儿子如何管老婆,要不然总有一天,她气焰高张的千金小姐脾气会给牧家带来更大的难堪。
牧万才要儿子听电话,先问贷款的事谈好了没,一听还没,火气就上来,斥道:
「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在狄拿先生的宴会上打人?」
「打人?」牧千里失声道:「我不知道。」
「去问问你妈!然后,好好的管教你老婆,别把我牧家的脸全丢光了!」
牧千里忍受了一句三字经,才放下电话,连忙问:
「妈,到底怎幺回事?」
鱼莲施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虽说打人的是聆春,但夫妻一体,你想,狄拿先生会以何种眼光看待你呢?」
牧千里的眼神和表情又冷又硬。
「她喜欢发千金小姐脾气,在家里发也就是了,居然在狄拿先生的宴会上发作,又是当着狄拿先生的面打人。」鱼莲施一肚子幸灾乐祸,危言耸听的说:「人家端端正正的,又没勾引你,只不过跟你说说话,就得受辱,以后还有哪个女人敢跟你说话?真可怜了席熏雅,人家都嫁给了范先生,陪丈夫出席宴会,就倒霉的碰上超级醋桶,看她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当场受辱,不哭死才怪。」
牧千里回想当时熏雅由逍枫和亚佛陪同进屋时,的确不太对劲,经过他身边时,眼眶好象微红,后来忙进入化妆间,想来是去扑粉掩饰。
这一联想,样样符合!难怪散会时,范逍飒一接触到他的眼神,表情好奇怪,似怒似讥,想来在可怜他千挑万选,最后挑上一个不识大体的老婆。
「千里,不是妈妈放马后炮,当初没让你娶熏雅真是错了!唉,连你爸爸都感叹,以为娶个千金小姐最稳当、最能帮夫,谁知……脾气那幺大!」
「别说了!」
牧千里马上到范宅去,想看看熏雅怎幺样了,顺便道歉,但女管家告诉他,范先生陪范太太去吃烛光晚餐了,因为范太太这两天精神不大好,范先生要让范太太高兴一下。
牧千里听后很放心,也很心酸,因为范太太本应是牧少夫人才对,他一样肯处处讨她欢心,甚至加倍疼宠她,让她住比这大上几倍的华邸,请两个佣人专门服侍她,连梳头都不必自己动手……,心知外在的享受不是爱情的一部分,她连粉红钻石都可以不要,可知她看重的不是这些,但是身为男人,忍不住要把最好的奉献给最心爱的女人,只要能博她一笑。
「范逍飒,你太走运了!」
牧千里颓丧的转回饭店。鱼莲施已在楼下餐厅用膳,屋里只有于聆春在等他。
「你在外面吃了吗?」她仍然关心他。
他冷冷的看她一眼,居然懒得和她吵,反正她即使打人也有一堆道理,每次都这样,吵了快四年,他真是倦了、厌了。天知道,他的命就比范逍飒差?娶不到中意的老婆,今生无福享受欢乐的家庭生活?
「怎幺回事?」
他懒得理她,同睡房躺了下来,问天花板:「为什幺我娶的不是小雅?为什幺我活该要忍受一个没有欢笑的家?谁来帮我?」
于聆春听得心都冷了,欲哭无泪,不知要如何挽救她的婚姻,挽回丈夫的心。
她没有想过,丈夫的心从不在她身上,如何挽回呢?
第十章
范逍飒和朋友合资的公司取得狄拿大楼的兴建合约,他理应心喜若狂的,可是他却笑不出来,流言的内容使他不安。
站在床侧,凝望沉睡中的熏雅,他不由思潮汹涌:「流言是真的吗?亚佛.狄拿看上了熏雅,为讨好熏雅才把工程交给我做?」白人的种族歧视在熏雅身上完全改观,她有东方人的神秘气质,身材却是世界级的标准,一身雪白滑腻的肌肤比白人更美。亚佛.狄拿的眼光确是精准,熏雅有条件成为社交界的女王,但是,她是有夫之妇啊!
范逍飒不是对自己的才能丧失自信,而是一开始他就知道得标的机率甚微。入围的五家公司中,他的公司成立时间最短,规模也最小,而且据闻其中有一家负责人是亚佛的亲戚,亚佛却排除众议选中他,莫怪流言四起。
回想最近几个月,每次赴宴均可见到亚佛,他可是出了名的讨厌应酬,如今却乐此不疲,而且每次均是第一个来邀舞的人,和熏雅跳完舞后,他很快又走了,好象在昭告世人他纯粹是来享受和熏雅共舞的快乐,如何不造成话题?
范逍飒是才子,才子的自尊心很强,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要靠老婆的美色去争取生意,他受不了这个!
一拳打在床头柜上,台灯摔了下来,席熏雅被吵醒了。
「逍飒,怎幺回事?」她睁开眼睛,眼中合着一股略带幽怨的款款深情。「你把我吵醒了,中午不睡片刻,晚上我没精神陪你应酬到散会。」
「你不用去了。」
「什幺?」
「我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他跟她说话的口气从没这幺冲过。
席熏雅瞅着他,锁着那颗心机深沉不露、既热情又冷峻的芳心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她天生善解人意,玲珑剔透的一颗心,最爱探索事情背后的真正动机,不过,看样子,范逍飒并不打算告诉她。
「我还有事,必须回公司。」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把老婆关在家里就行了吗?范逍佩很清楚,像牧千里、亚佛.狄拿,基本上跟他是同一种人,除非他们本身肯退一步,否则不达目的绝不干休!
晚上,在宴会上,于聆春的一番告白又是另一种打击:
「我决定和千里离婚了!我不得不认输,你老婆太可怕了,即使在她结婚后,千里仍对她不死心。我不愿耗尽所有的青春在没有感情的婚姻上,拿我的热心热情去供千里蹧蹋。逍飒,你要觉悟才好,你的妻子绝不像外表那幺单纯、可爱,我的婚姻会走到这一步,有一半是拜她之赐!席熏雅,她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女。」
「你胡说!」范逍飒只担心牧千里会回头追熏雅,却不怀疑熏雅的操守。「跟我同床共枕三年、无话不谈的妻子是怎样的人,我会不了解吗?婚姻失败是你们夫妻两人的问题,怪不到熏雅头上,她可没有背着你我去勾引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