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你要我也比照发誓,直说就好嘛!」还明嘲暗讽的!棠昱琋皱起俏鼻 ,「好啦,你怎麽说怎麽『誓』,行啦!」
「哪有如此草率,你得照着说一遍才算数。」他怎能放过「整人」重点,否则也不必跟她扯一大堆了。
「怎麽这麽麻烦啊,谁记得你刚才念些什麽?」她瞪大眼睛,标致的脸蛋上明白挂起烦躁。
「我再说一次,你听好。」上官耀於是再念了一次。
棠昱琋不甘不愿,但她家少爷愈是慎重其事,她就愈好奇到底他有什麽理由不娶人家才色兼备的郑小姐,就为了满足好奇心,她只得照着做。
幸而她实在聪慧,认真听她家少爷重复以後,她便记起来了,懒懒散散地念道:「上邪啊,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奇怪,怎麽好像怪怪的?「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不是这样?」
乃敢与君绝?好像不太对劲耶┅┅棠昱琋微眯眼,不太明白整首诗是啥意思,不过怎麽有几句怪怪的?这像发誓吗?
上官耀点点头,嘴角的笑容愈扩愈大,眉色间也尽是笑,手中一柄扇止不住地摇晃着。
看他乐的!棠昱琋眼 、心都狐疑。她家少爷会不会在诓她啊,给她念什麽了?
「少爷,你老实说,这首诗到底什麽意思?」她一双凤眼忙直瞅住他。
「我不是说了,用来发誓的嘛。」只不过呢,对象有限罢了。
「那你干什麽笑得那样诡异?」她还是觉得不对,她家少爷一定耍了什麽阴谋诡计。
上官耀闻言,敛了敛脸色,「丫头,我总是你少爷,说话有点规矩啊。」
这时候就晓得摆架子来压她了。棠昱琋当然不可能因此而住口,只是她也想不出发个誓有什麽好耍花样的。
「好吧,那你现在总可以说重点了吧。」暂时就不在这枝枝节节上与他计较了。
上官耀也不爽约,他收起扇子,敛起神色,一股威严油然而生,「附耳过来。」
棠昱琋疑惑地睇他一眼,瞧少爷这般严肃,少见呢,莫非真有什麽大事?
她这一转念,好奇心加重,耳朵便凑近上官耀。
他瞅着靠近的丫鬟,没忽略一阵扑鼻的发香,微微扬起嘴角,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丫鬟听完,一双惊愕的眼睁圆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少爷,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放肆,我岂可能拿如此严肃的事说笑!」当下手那柄扇子便敲到她的头顶 。
「哎呀!少爷,很痛耶!」她两手摸着头顶,一脸控诉。
「警告你,不许有半句泄漏!」若非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而且或许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他就不会说了。
「你放心吧,我还分得出轻重的。」棠昱琋白他一眼,她家少爷下手可真不留情。
上官耀舒展了眉头,「我已经给你答案,你可别忘了你的『誓言』。」
「知道啦。」既然他那麽重要的事都说给她知道,那麽说起她之所以帮他的理由就如同小巫见大巫,也没什麽不好说的了。「我见过郑家小姐一面。是有一张过人的容貌,可惜┅┅任性跋扈了些。娶少你你的是少爷你,本来也不干我的事,不过既然在少爷『大难』未满之前,我都得待在双月楼伺候少爷,那麽你娶不娶妻,可就关系到我的『福利』了,当丫鬟已经很命苦,我可不想成为『受虐丫鬟』。」
上官耀扬起嘴角,「原来如此。我说丫头,你可真自私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起码我可是很老实的说了。」她倒一点愧色也没有,一块点心又送进了口。
「受虐丫鬟?」上官耀乾笑了两声,拍拍丫鬟的肩头,「你放心好了,我即使娶个母夜叉进门,谅你也不会吃亏的。」
「少爷!」棠昱琋顿时气得挤眉瞪眼。 什麽话,她哪有比母夜叉凶啊!
她才叉起腰来,少爷又展开扇面扇起风来,根本没把她放进眼。她的目光正好接触到那面扇子。
「你又怎麽啦?」上官耀看她不动,狐疑地转过视线来,「你盯着我的扇子干什麽?」
棠昱琋眨了眨眼睛,难得双颊泛起桃红,添了一丝腼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指向扇面上那个教她介意的字,向他询问,「少爷,这┅┅这是什麽字?」
上官耀往她指的字瞥一眼,扬起嘴角故意糗她道:「你连少爷的名也不识得?」明知道丫头不识字。
棠昱琋一怔,心还存疑,「你┅┅你说┅┅这是你的名?」
上官耀看丫鬟大惊小怪,脸上呈现狐疑的神色,「丫头,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字?」
更奇怪的是,他上面还提了一首诗,那麽多的字她不问,偏偏问中他的名字,这又是何故?
棠昱琋杏眼圆睁,在知道这个字的确是少爷的名的事实以後,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巧合还是┅┅天啊!她的身上居然打生下来就烙了少爷的名字?!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在这儿的那个字┅┅那个浅浅粉粉细细的印子, 居然就叫做「耀」!
「喂,丫头,你怎麽啦?」上官耀眯眼盯住她。怎麽这丫头在发冷汗了?
棠昱琋猛一回神,连忙放下手抓在身後,一颗小脑袋摇晃不停。
「没┅┅没事,没事!」
完了,她的身上怎麽会有她家少爷的名字?!死了,这要让他知道了,肯定会被他笑死!他一定会说她注定是他的奴隶,丢脸,丢脸!打死也不能让他知道!
上官耀凝睇她,愈看她是愈狐疑,这丫头何时如此慌张过了,还是头一次见哩。一定有什麽事瞒着他。
※※※
今日上官老夫人亲自前往郑家拜访,因为几次托了媒人来说亲,都教郑老爷藉故回绝了。
「亲家,咱们两家早已结亲,令嫒早晚都得进上官家门,何况日前你还催得紧,怎地几次托媒人来说都不允?」
「老夫人如此快人快语,那老夫也不含糊了。现在整个扬州城都在传我的爱婿中邪,又听闻去年长安的易先生到过贵府,说爱婿是『船遇危波亡桨舵,马逢峭壁断绳』的夭折之命。我要问老夫人,可有此事?」
「这┅┅」一双老眉深攒,料不到这事居然也传出来了,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家奴,让她查到肯定不饶!「是有此事,不过易先生已为耀儿化了劫,亲家不必顾虑,耀儿绝对是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既然承认,那麽是否能够化劫应该也是到明年才能证实吧?怎能说『 已经化了劫』呢!」郑老爷一下便戳穿了老夫人话的不实。
上官老夫人相当不悦,「亲家,耀儿是你未来女婿,你却话含着诅咒,这是何意?」
「老夫人别误会,爱婿龙跃云津,凤鸣朝阳,乃人中龙凤,我一向爱护,老夫人是明白的,只是如今他身染『重疾』┅┅老夫人,咱们都是爱孙、爱女心切之人,相信老夫人应该明白老夫的感受才是。」正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亲家这番话的意思,是绝不肯让令嫒进上官家门了?」老夫人沉下脸。
「不不,老夫的意思是此时不宜,小女终是上官家人啊。」郑老爷忙说,当然不肯轻易放弃结这门富贵亲戚。
老夫人叹了口气,「亲家刚才说了要老身体谅你的感受,那麽,我想亲家也能够明白老身的心切才是。」
「当然、当然,我也为爱婿忧心如焚啊。」郑老爷听她口气软化,忙不迭附和。
老夫人望他一眼,「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说出来还望亲家不怪。」
「请说。」只要别让他的掌上明珠在此时嫁过去受苦就好。
「我打算先给耀儿讨一房妾冲喜。」老夫人正视着他,而她的心中其实早有人选。
「呃?!这┅┅」
※※※
真是难得,居然能在妓院外见到古缙,还是在灿亮亮的晨曦,这可是太平盛 世延万年的吉兆哩。棠昱 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我说丫头,你那是什麽眼神,不欢迎我啊?」这位又霸又傲的绝世俊公子手执青玉长笛,翩然光临双月楼。
「四爷是少爷的贵客,一介小婢岂敢不敬。」
三人在阁楼上,阳台外便是烟波垂柳,依傍青山美景,曲栏杆上少爷倚坐在那儿。这一张圆桌、几张椅子,丫鬟占着一张椅,支额靠着桌子,桌上还馀下她喝尽了一杯茶、吃光了一碟点心的残迹,四爷他「贵客」他,来到这门下了,也没见一人起来喊他坐,更别提有一杯茶吃。
「怎麽我目下所见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啊?」古缙满嘴嘲讽着丫鬟,椅子一拉,却紧临丫鬟而坐。
上官耀扇着凉风,「老四,我这可不是烟花寨啊。」
棠昱琋白她家少爷一眼,回过眼来瞪向愈来愈靠近她的古缙。
「你干什麽一直靠过来?」口气可是老大不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