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旭炎对着他很肯定的点头,“绛儿还活着。”
李斯整个人一下子卷入无法克制的狂喜当中,那双深郁的目光闪过激动的光芒,他马上回到客厅要求杜旭炎,“她人呢?立刻带我去见她!”
杜旭炎坐在那张冷硬的椅子里,用着无言的眼光望着他,看着李斯的喜悦,他的心情更为沉重。
李斯很快就发现杜旭炎不对劲的神色,他也从狂喜中缓缓地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整个事情的经过,目光里慢慢出现疑惑,“既然绛儿还活着,什么郑夕绘要骗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咬牙,一想到又是欺骗,他不禁恼怒火,她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因为绛儿没有想到她能够活下来,因为她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杜旭炎决定全部都告诉李斯,因为不管结果如何都比让他酒精中毒来得好。
李斯孤疑地眯眼,“你在胡说什么?”
杜旭炎望着他,顿了一吸语气,才沉重的开口,“绛儿的眼睛看不见了。”
李斯一下子整个人僵硬,目光很快掠过受到打击的伤痛!
杜旭炎叹了一口气,几乎不忍心看李斯现在的苍白神色,他转开脸,他还是必须让李斯明白整件事情原委,“不只如此,她的腿现在在做复健,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恢复走路。我告诉过你她有预知能力,她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以为自己来日无多,才硬是追你结婚,结果她醒过来了,发现自己没有死,却失明了,也失去了预知能力,她崩溃了,她自责客了你,连累你将有一个失明的妻子,绛儿她一度活不下来,夕绘只好帮忙她,帮她从不断的自责里逃脱,所以她们让你以为绛儿死了,就像绛儿原来预知的结果那样,绛儿好不容易才能接受,才开始接受治疗。”
李斯重重地跌坐在椅子里!他什么都不知道,在绛儿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还在恨她对他的摆布,他还对她充满责备……而她总是把他摆在第一位,总是先为他着想!
他的心为绛儿痛,疼惜她的善良与温柔,他的喉咙塞了满满的酸涩与痛楚,心疼绛儿爱上他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那么毫无怨尤的不断为他付出,却不曾要求他的回报……绛儿!李斯痛苦的把脸理进掌间。
杜旭炎看他这样子也颇为同情,安慰他道:“算了吧,你并不知情,这也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他了解李斯是个死脑筋的人,他现在一定把所有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然后不断地责备自己的错误,换作他,绝对不会像他这么想不开。
李斯突然抬起头来,抓住杜旭炎的手,声音激动而嘶哑,“绛儿在哪里?立刻带我去找她!”
杜旭炎扯眉,不解地望着他,“你刚才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绛儿要是肯见你,何必那么大费周章装死呢。再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情,我跟本不知道绛儿被夕绘藏在哪里。”
李斯很快放开了杜旭炎站起来。
“喂,你去哪里?”杜旭炎狐疑地跟着站起来。
“我去找郑夕绘。”既然只有她知道绛儿在哪里,那么他就去找她,叫她把绛儿还给他!
“等一等,你别把我给害死!”杜旭炎赶紧拉住他,要是让李斯去了,郑夕绘肯定要跟他拉一条线剪成两截了,恐怕还要喊一声“绝交!”那怎么行,“李斯,你先听我说,本来我跟夕绘是打算要来找你,可是绛儿似乎有所警觉,她对夕绘把话说在前头,如果我们让你知道她还活着,等于是逼她走入绝境,她死也不愿意让你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李斯仿佛当头被泼下冷水,全身一阵僵冷!
杜旭炎一个叹气,“我是瞒着夕绘来告诉你的,所以希望你也别太冲动,绛儿她有夕绘在照顾你可以放心。”
李斯紧紧地握拳头,压抑着内心一股激烈的情绪,“为什么……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负担,比起她的顾虑,我更渴望她能好好的活着,她不知道吗?她怎么可以认为她死了,对我会比较好?”
杜旭炎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淡淡地开口,“不管怎么说,面对妻子死亡的伤痛是一时的,照顾一个失明的妻子却是一辈子;我想绛儿是往长远的方向为你着想,她也许认为你将来能够找到你心仪的女孩,而她不愿意成为你的绊脚石,因为你们的婚姻是她一个人促成的,其中还包含了你的不悦和委屈不是吗?”
李斯恼怒地瞪住杜旭炎,然而却无法反驳他说的话,“就算是这样,不能否认的是我对绛儿有一份责任,她到底已经是我的妻子!”
杜旭炎眯眼瞅着他,“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爱绛儿了?你对她的感觉只有责任?”
爱?李斯从来就不知道爱是什么,世间真有爱情这种东西吗?如果有,那也是只有女孩子在玩的玩意。如果爱情必须要象绛儿爱他那样,爱得死心塌地,不求回报,他死也不愿意上沾上。
他的身上已经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他要回报孟得年的恩情,包括好好的照顾绛儿,他认的只有责任,没有爱情。
他是感动绛儿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也自责伤害了绛儿,但这一切所带给他的只有更重的责任,只是不同的是,明白了绛儿的付出以后,他很愿意去背负这份责任,而且背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他没有说话,杜旭炎凭着多年的交情,多少也看透了他,他吸了一日气,“老实说,我实在想不透,像绛儿那么活跃大方的美女,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正经八百的个性?只不过脸长得还算可以看罢了。”话是这么说,杜旭炎的口气,却有那么一点嫉妒的酸味,这家伙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能看。
李斯沉下脸,“我一定要去找郑夕绘要回绛儿,你反对也没用!”
杜旭炎翻起白眼,这个人的脑筋就不会稍微转一下吗?真是死脑筋!
“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了?只是这件事情必须从长计议,你不会以为你这一去,就能够要回绛儿吧?你把我刚才的话都当成废话了啊!”正经八百不能够用在这个时候嘛。
李斯不悦地皱眉,“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你有办法就直接提出来。”
杜旭炎动起嘴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绛儿主动回到你身边——接受你的照顾。”最后这一句话,明显带着讽刺,然而李斯似乎没有听出来,也许他更认为是理所当然。“快说。”
杜旭炎暗叹一口气,随即又带着半捉弄的语气说明,“绛儿对夕绘说,如果你真心爱着她,她会不顾一切回到你的身边。”
李斯只是听他这么说,还是一脸的不解。
杜旭炎很有耐性地附带解释,“意思就是说,如果你要绛几露面,你必须透过夕绘,让绛儿知道你爱上她,而且是疯狂的真心爱着她,没有她不行,没有她会死,你懂了吧?”
李斯深深地攒眉,神色间充满困扰,“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对她只有责任。”
“我的天!”杜旭炎马上被他打败,气急地大吼,“绛儿她都能够装死骗你,你不会假装爱上她啊!”
李斯瞪他一眼,“我讨厌欺骗!”
杜旭炎一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你到底要不要绛儿回来?”
第七章
夏日缓缓地过去了,秋风吹起庭院的落叶飘飘荡荡地卷到轮椅上。
孟绛儿在梅秀英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那打直的膝盖传来股刺疼,抬着沉重有如千斤的腿勉强走一步,马上就冷汗涔涔,气喘吁吁,仿佛走过万里路,逼急了那双空洞的眼儿洒下泪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还能走吗?”她的声音里透着焦虑和不安。
梅秀英先扶着她坐回轮椅,为她擦去眼泪,“绛儿,你不要心急,我不是说了吗,你的腿还未痊愈,你这么急着做复健是不行的,等过一阵子我们再来做,你一定能走的。”
梅秀英不疾不徐的平稳语气里,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多少让孟绛儿拾回了一些信心,不再那么焦虑,秀英毕竟是专业的特别护士,她的确是太心急了。
孟绛儿探出手,梅秀英马上就握住她的手,孟绛儿那白皙的手指握着她一紧,空洞的眼神试图对着她的方向,“秀英,谢谢你,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傻瓜,我是你的特护,而且我们是好朋友。”梅秀英温柔地轻拍她的手,“绛儿,你是我看过最坚强的病人,但是,我希望你还是别太勉强自己,身体要痊愈是需要时间的。”
孟绛儿点点头。
郑夕绘在庭院外头站了一会儿,她等到孟绛儿心情平静下来了;才若无其事的走进来。
“院长。”梅秀英先看到了她。
“表姐,你来了。”孟绛儿听见了脚步声,很快抹去沮丧的心情,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