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小婢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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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您快别生气了,为了一个贱女子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呀!”银喜扶着老夫人坐下,为她拍拍背,极尽奉承之能事,暗自得意地瞪了寅月一眼。

  寅月跪着,仍是一脸倔强不认输的表情。反正顶多只是被罚不能睡觉、不准吃饭,做更多事罢了,她还禁得起。

  见她毫无悔意的神情,晏老夫人更加生气。“银喜,去取出家法!”

  “是,老夫人。”银喜亮了眼,很快领命出去。

  寅月一怔,不解地望着晏老夫人。

  她不知道所谓的“家法”是什么东西,只是心里头掠过一股莫名的恐惧,直觉的,有些害怕;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很快,银喜回来了,手上多了一根带刺的花梗。

  “老夫人,家法取来了。”

  晏老夫人点点头,细锐的眼睛盯着寅月。“我再给妳一次机会,只要妳认错,我可以轻罚妳。”

  寅月还是不知道晏老夫人要怎么罚她,直觉瞥了眼银喜手上的花梗,她瞧得出,那是玫瑰的梗,这就是“家法”?

  银喜扬扬花梗,“这是老大人命人特别制成的”玫瑰梗“,是用来惩罚做错事的贱婢的,老夫人可是好多年没有用它了,妳识相的话就快道歉,否则可有妳苦头吃了。”

  寅月心头顿时凉了半截。莫……莫非那玫瑰梗……是要打她的?!

  寅月眼里的惊恐,总算教老夫人稍感满意,就不信这丫头还有胆违逆她。她以为寅月就要向她求饶了,没想到……“不!我可以听从老夫人的任何命令,可以对您卑躬屈膝,但是我绝不道歉!”她高高昂着头,坚定的神情不再存有一丝惧意。

  “妳……好!我就不信妳嘴巴有多硬!”晏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把衣服给我脱下!”

  寅月一愣,手指缓缓地解开衣带,褪下纱衣、内衫,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肤,直教银喜看得既妒又羡。

  “银喜,给我赏她两下!”晏老夫人怒道:“抽她背部,别伤着她的手!”伤了手,可是容易教人发觉的。

  “是的,老夫人。”银喜绕到寅月身后,一想到方才的巴掌,手上的玫瑰便便毫不迟疑地高高举起,然后又狠又准地落在那一片白嫩的雪背上。

  寅月震了一下,瞬间,热辣炽麻传遍全身,若不是紧咬着下唇,她早已痛得惊叫出声。

  她两只手撑着地,一双因痛楚而瞪大的瞳眸盯着地板,神情是那样的坚毅。

  “这一下是罚妳忤逆我。”晏老夫人道,要让她清楚,她并没有冤打她。

  银喜扬起唇角,幸灾乐祸的瞧着寅月背上那条鲜红、不停有热液流出的血痕,心中充满复仇的快意。接着,由另一个方向又挥下一鞭,成了一个“”字!x寅月已经咬破了下唇,一声低低的呻吟还是由烧灼的喉咙里逸了出来。

  这一次,她几乎痛晕过去。若不是仅存的一丝尊严支持她,她已在她们面前倒了下来。

  但是她不!她绝不轻言倒下!她要记住,记住现在的痛,记住现在的苦,记住所有的屈辱!

  “这一鞭则是罚你知错不改。”

  晏老大人冷哼一声,由银喜扶着走出玉楼。

  寅月抬起衣服,抓着矮凳,强忍着背部炽热的痛楚站起来,全身颤抖着。

  “月儿姑娘!”

  在她即将倒下时,一名娇小的婢女跑进来扶住她,脸上流满了泪,为寅月哭痛了心肺。

  方才的情景她在窗外全看到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莫能助。

  这几日来,她遭受了太多的攻击,这晏知居里的下人,每个人都跟银喜摆着同样的面孔对她。

  “妳是谁?”寅月推开她,眼里闪着敌意。

  “我……我是银喜的妹妹银兰,我……对不起,姊姊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对不起,月儿姑娘,我代姊姊向妳道歉。”银兰深深鞠个躬。

  寅月瞥了她一眼,惨白的脸庞渗出汗珠。“不关妳的事,请你出去。”

  银兰摊开手里握着的小瓶子。“我……我带了药,我帮妳擦上好吗?”

  “不需要,请你马上出去。”

  “这怎么行呢?妳背上全是血,伤口又长又深,不赶快处理不行呀!”银兰急急叫道。

  “我说了不需要,你快点出去。”她已经快崩溃了。

  “妳不让我处理,以后会留下很丑陋、很难看的疤痕。”女孩子都爱美,银兰以为这么说可以说服她。

  多有趣的话!寅月轻笑一声,嘲讽地说:“那就让它留下疤痕吧!”

  留下今天这一幕,让它深深地、永远地烙印在地心里。

  她会记住,人生而不平等,人有贵贱之分,人……有善恶,世间有冷暖,晏庭筠以前不曾教她的,她已经在今天全部学会,并且牢记了!

  庭筠……你害得我好苦啊!寅月冷冷地笑了。

  “请你出去,别再管我了。”

  “月儿姑娘……”银兰见她如此坚持,只得把药放下。

  寅月见状,冷漠地说:“不需要,伤口会自然痊愈,妳把药带走。”

  她不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要再欠下任何恩情!

  一个恩情,她已经还不完了。

  “月儿姑娘,妳……”银兰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固执,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对了!大夫人!我去请大夫人来!”

  “不可以!”寅月厉声道。怎么可以教娘和莲姨担心?

  “为什么?大夫人会帮助妳。”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寅月瞪着她“妳走,我不需要你多事!”

  “妳……妳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是好心想帮妳呀!”银兰觉得好委屈。

  “我并没有要求妳帮我。”寅月别过头。

  “妳……好吧!我走了。”银兰闷闷地离开了。

  寅月歉然地望着她走出房门,然后便不支倒地。

  ☆ ☆ ☆

  “庭筠,今天是七夕。”

  寅月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视线不离凉亭上一身白的尔雅男子。

  晏庭筠正在绘山水,听见一直静默的寅月开口说话,微微一笑。

  “想了那么久,才想到今天是七夕?”

  “才不,我早知道了。”

  “哦?那么告诉我,妳刚才在想什么?”他挑眉。

  “我在想,为什么牛郎和织女只有在今天才能相会?你不是说过,他们很相爱吗?所以才会每次见面都让天空下雨,因为他们都为能够看到对方而高兴得哭泣。”寅月想着去年七夕庭筠告诉她的话。

  “没错,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年之中最珍贵、时间最短的一天。”

  “我明白的,你说过情人相聚的时间永远都嫌不够,那是心里的感觉,不是因为他们相聚而让时间变短,对吗?”寅月得意地说。庭筠教过她的,她都记得。

  “好学生。”他赞许地点点头。

  寅月一脸理所当然,忽然又问:“可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既然相爱,为什么要等到七夕才见面呢?他们可以跟你我一样,天天在一起呀!”

  晏庭筠一怔,停下笔。“小月儿,妳还小,以后我再告诉妳为什么,好吗?”

  寅月轻轻跺了跺脚。“你老说我小,我明年十五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问过娘,娘说牛郎和织女是不同世界的人,天凡有别,所以不能在一起。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分天上、人间呢?只因为相爱而在一起,两个人快乐又不影响别人,这样不行吗?”

  “小月儿……”

  “要不,就让牛郎放弃人问,成为天上人:或者让织女放弃仙女身分,成为凡人,这也是个好方法呀!何苦要相思三百六十四天呢?这不是自虐吗?”

  “小月儿,别管牛郎织女了,那只是神话,一段流传人间的凄美情事,不需要太认真。”

  “凄美?应该是凄凉才对,不能在一起,有什么美可言。这么可怜的故事,有什么好传颂的?拿人家的悲惨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真不应该。”

  “好了,小月儿,妳越扯越远了。”他实在拿她的“过度好问”没辙。

  寅月嘟起嘴。“你又嫌我烦,打扰你绘画是吧?算了,不说就不说,我自个儿玩秋千。”

  说着,她脚一踢,便把自己荡得好高好高,难怪人称荡秋千是“半仙之戏”。她觉得自己好像仙子飘在半空一般快意,心头欢愉,开心地大笑出声。

  她仰头望着蓝天,越荡越高,几乎可以抓到天上的云了。她想抓,也真的伸出手……“哇啊!”

  “月儿……”

  ☆ ☆ ☆

  “好痛!”她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地上,周遭漆黑……她作了梦,梦见去年的七夕,

  她和庭筠在一起……寅月闭了闭眼,眼睛渐渐习惯黑暗,才想起她昏倒了,背上的疼痛唤醒她。

  她清醒了,梦境、现实,当年不解的迷惑。

  这十五年来,庭筠给了她一场甜美的梦。

  呵,她该感谢他的,可她无法道谢!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一开始便认清事实,那么她会知道,人间也有天堂和地狱之分是知识,她和晏庭筠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是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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