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也骗我呀,咱们算扯平了。”佑诗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故意亲密地唤他:“吾爱,这会儿你还有什麽话说?”
罗寒皓恼怒地站起身,“就算我爱你又如何?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为什麽你不忘了我,嫁到扬州去?”
佑诗的笑容顿时冻结,也走下床。
“我们不能在一起?果然,你有事情瞒着我。”她的神情转为严肃,“告诉我,我要知道原因。”
他摇头。“你不会想知道。听我的话,忘了我,去找别人。”
“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有多深,为什麽还要浪费口水说这些话?”她直视着他。
相信他一定记得她曾说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爱你”,就像她会永远记住他曾发誓“爱你一辈子、十辈子、水生永世”一样。
就像他一定要向师父问明原因一样,他知道,不告诉她,她不会死心。可是他真心不希望她为此事痛苦,尤其更不想让她知道,杀父之仇他非报不可!
“有时候当个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会快乐许多。”
“像个傻子一样?”她摇头,“我永远也不会快乐。”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哑着嗓子说:“你会後悔。”
她以乞求的眼神凝望他。“君,告诉我。”
罗寒皓紧紧握住拳头,咬着牙别过头。
佑诗一再地央求他,不得已,他终於答应告诉她。看着她,他缓缓道出那段血海深仇。
“你明白了吗?袁霸害死了我爹,我娘因为我爹的死悒郁而终。你是袁霸的女儿,是杀我父母的仇人之女,我绝无可能娶杀父仇人之女为妻!”他愤恨地咬牙道。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她捂住耳朵,难以置信地摇头。
他也希望不是真的,他也希望┅┅
奈何,这一切都是事实啊!
他的眸底泛起寒光,冷冷地瞪视她。“杀文之仇不共戴天,袁霸是我的仇人,你也是!”
佑诗惊慌地倒抽口气,忍不住全身颤抖。“你┅┅要杀我爹?!”她看着他,希望他摇头否认她的猜测。
罗寒皓一怔,别过头不再看她。“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没有否认。佑诗心中一惊。“不!你不能杀我爹!”
不管她爹曾经做过什麽事,他终究是疼她、与她相依为命的爹呀,她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
“君,我求你,请你不要这样做,我┅┅”她无法失去他们任何一人呀,她该怎麽办?
“走,你走!”他嘶吼,大跨步来到窗前,做个深呼吸。
她怔住了。她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他是认真的,她失去他了┅┅
“君,我爱你。”眼泪像珍珠般一颗颗滑落,她明白他的痛苦,但她真的不能没有他。
他震了一下,紧紧握着双拳,狠下心肠又说:“出去!”
好痛!她的心好痛啊!她深吸口气,缓缓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君,你真的要报仇吗?”她的心闶着血,轻柔的声音显得凄凉。她由怀里取出绝命果,颤抖着手放入口中。
罗寒皓极力想将她由心中排除,根本不再瞧她一眼,决绝地说:“我必须这麽做。”
“我知道你会这麽说。”她停顿了一会儿,牵起唇角。“在你心里面,我终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是,你却是我的全部。君,你是对的,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她显得好冷静,太冷静了。他终於注意到她不对劲,转身注视她,“佑诗,你┅┅”
“君,我爱你。”佑诗奔上前搂住他,在他湿热的唇上印下深情的吻。
永别了,君。她在心里呐喊,在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之前,抽出他腰间的短剑,用力刺向自己的腹部。
罗寒皓错愕得无法动弹,体内的血液瞬息冻结了。他眼看着怀中的人儿缓缓自他手中滑落,离开他的怀抱,跌落在地上。
“佑诗──”他颤抖着双手抱起她,“你为什麽这麽做?为什麽要做傻事?”他哭喊着,泪水掉在她的唇瓣上。
她好心阚,虚弱地抬手为他拭去泪水。
“君,别为我伤心。我的命┅┅为我爹抵罪┅┅偿你父母的血债,你报仇了。”这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方法。
他摇头,不敢相信她这麽傻。
“你没有资格为我报仇!”他抱着她走向床铺。“你不能死,我要救你,我马上救你。”
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宽衣。她阻止他,摇摇头。
“我知道你医术高明,所以┅┅我服下绝命果┅┅刺这一刀,只想以最快的速度了结生命。”她好累、好累。“君,原谅我爹┅┅别杀他。我死後┅┅把我的骨灰┅┅葬在樱花林┅┅”她提起最後一口气,为他展露一个最美的笑容。
“不,佑诗,我不准你死!”罗寒皓悲痛欲绝。
“我爱你。”她吐出最後一句话,手缓缓落下,最後终於闭上了双眸。别了,君。
绝命果?!绝命果!她没有丢掉它?!她竟┅┅
不!这是梦,这是一场恶梦,佑诗不可能会死,这一定只是梦。罗寒皓抱起她,让她躺在自己怀中,等待这场梦过去,等待佑诗醒过来。
***
寅月哭倒在晏庭筠怀里。她自责不已,认为佑诗的死全是她的错,如果她不教佑诗逼问师兄,她或许不会死,那麽师兄也不会失去佑诗。
罗寒皓一动也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子完全僵冷了,他还是维持同一个姿势,搂着她、看着她,像一尊化石,一动也不动。
佑诗最爱开玩笑了,总是喜欢捉弄他;佑诗最调皮了,老是有惊人之举,老是想吓唬他;佑诗┅┅他的小娘子┅┅
“死了。”晏庭筠站在床沿,坚定地说:“佑诗已经死了,你抱她再久,她也不可能复活。罗兄,她已经死了,你放开她吧。”
罗寒皓霎时抬眼,凶狠地瞪视他。“你闭嘴!佑诗在睡觉,你别吵了她。”
“师兄┅┅”寅月红着双眼。
“寒皓┅┅”罗昊成在一旁叹口气。
“走,你们都走!别打扰我们,出去!”罗寒皓怒吼。
晏庭筠和寅月对看一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的速度扬扇朝罗寒皓肩部拍下。
“罗兄,得罪了。”
“庭筠!”寅月惊叫一声。
“没事,我只是让他昏迷一会儿。我想,最好不要把佑诗的遗体送回将军府。”晏庭筠神情凝重地说。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麽悲伤,也总得有一个人处理善後。为了活着的人,他必须考虑到各种情况。
由罗昊成口中,他们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缘由。佑诗虽是自杀,毕道是死在燕郡王府,为了避免生事,也为了袁霸的心境着想,还是让袁霸以为佑诗只是失踪了,情况会好些。相信佑诗地下有知,也会赞同。
“我已经命刘总管传令下去,相信王府内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罗昊成说。
***
李望月马不停蹄地赶回江南,才进绯龙堂,便听闻吟秋病危。
他很快冲进秋苑,可惜还是赶不及见吟秋最後一面。
“迟了,太迟了,吟秋刚断气,你为什麽到现在才回来!”李浩星恨恨地看着他。
李望月顿时怔住,跪倒在地,“不┅┅不可能┅┅”
第八章
是不是她的魂魄飘到明月石府了?否则为什麽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佑诗四处张望,总算在不远处瞥见一个纤细的身影。
“姑娘,你也死了吗?你知道这 是什麽地方吗?”佑诗“飘”近她。
“这儿┅┅可能是阳间与阴间的交界处吧,我曾经在梦 见过。”打出生起,她便时常徘徊在鬼门关前,所以她一点也不慌张。
“在梦里见过?你真有趣,难不成你是“阴阳人”?”佑诗开玩笑地说。
“我从小身体不好,多亏了家父和家兄细心照顾,才能活到现在。”她解释。
“原来如此。”佑诗明白地点点头。
“我姓李,名吟秋。姑娘呢?”
“袁佑诗。我是自杀的,你一定认为我很糟蹋生命吧?”
“我想,你一定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李吟秋体谅地说。
佑诗叹了口气。“我有一个爱人,我们原已私订终身了,却怎麽也想不到我爹竟是他的杀父仇人。我们已经不可能相守了,他又要杀我爹报仇┅┅我好伤心、好绝望。反正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了,再想到如果我的死可以为爹爹偿债,让他老人家多活几年,那也不算白死了。於是心念一转,我就自杀了。”
“你真可怜。”李吟秋听得既感动又同情她。
佑诗摇摇头。“可怜的是还活着的人。你知道吗?我闭上眼之前,他哀伤的神情教我好後悔。不知道他会难过多久?”
“你死了还这麽担心他。你们一定很相爱吧?”李吟秋好羡慕。
“是啊。可惜我们有情无缘┅┅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想着想着,佑诗又难过起来。
“唉!上苍真是喜欢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