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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霄怒目一瞪,甩袖转身:“追阔,送冯姑娘上路。”修养使得他对这般厚颜女子口上留情,但性格上的火爆又教他压不下怒气。真不知招谁惹谁了!

  自动送上门的女子一直都有,但如令他已婚,益加不能忍受女人开放无耻的举止。当初他未接受,如今更是不会。如果接下来一直会有这种事,那他当真必须考量一番了,他必须顾虑到妻子的感受。

  实在是那些自恃容貌过人,武功一流的“侠女”们并没具备女侠该有的德行。

  但云净初不会明白,搞不好还道他行走江湖十年全是做些拈花惹草的勾当。

  总而言之,他不愿让云净初因此而乱想,然后闷在心中独自神伤。

  “韩霄”被解穴的冯金娥依然娇横地叱叫。

  朱追阔扣住她腕脉,轻易使她无法动弹。

  “走了吧,姑奶奶。”

  死命挣扎的冯金娥在几乎要被拖出庭院拱门时,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云净初对韩霄的重要性有多少;这一看,教她心如死灰,再也激不起一丝怒涛了云净初出了房门,尚未叫唤出声,韩霄已飞快地飞身而至,扶住她,不让阶梯摔着她。

  “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休息吗?”责备声的背后是外人永远得不到的万缕柔情。

  云净初轻声道:“我没事的,那位姑娘”

  “叫追阔送走了。我并不认得。”

  淡淡的回应有着些许解释的意味。她侧耳倾听声音的消失,不禁低问:“江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不管是怎样的地方,都是不适合云净初这洁净不染织麈的女子去见识涉足的。

  韩霄凝神了会,望着月下妻子晶莹的芳容,居然涌上了退隐的念头。

  江湖呀!从来未曾令他眷恋,此刻,更该有所定夺取舍。

  他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第九章

  “什么?退出江湖?!大哥,您未到三十,即有退意,这往后的日子,何以为继?”

  车行复又过了十日,抵达扬州城,在客栈歇了脚,趁范小余在房内为云净初打点时,两兄弟坐在上房的门廊扶手上对话。韩霄说出了他的决定。

  “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边探访名医,医治大嫂眼疾,一边游尽名川胜景的吗?

  怎么却要找荒僻的地方落脚,从此过着凡夫俗子、专管柴米油盐的生活?”朱追阔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韩霄看着天空,闲云如棉,晴天如洗,妆点着蓝天的颜色。

  “早先,我执意要净初出来,的确是为了看名川胜景、游历人间,见识各地不同风土民情,但我忘了去体她的心情。她看不到,对每一个陌生的地方适应都必须花上很长的一段时日,一个看不见的人,对环境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恐惧。那么,今日我们到大漠、到江南、到各地,对她而言都是相同的难受吧!最重要的,江湖诡谲,有了冯金娥那件事,难保不会再有其他,你也明白江湖上流言伤人,已传出对净初不利的流言,这样的环境,待下去又有何意思?以往咱们可以毫不在意,但今日不同,你即将娶妻,而后,咱们各自会有子息,是该定下来了。”

  每一个过程的句号,都是另一旅程的起始;安定下来,何尝不是另一种人生历练。韩霄以豁达的心境陈述。

  朱追阔仔细想了下:“也对。但嫂子的眼疾”

  “咱们先到肇庆沿海一带落脚,用五年的时间在江南一带暗访名医,这事不会搁下,但营生大计也得有所计画。如果你尚无此打算,那么”

  “什么话!大哥,小弟是跟定您了!咱们一家子可是不分彼此的,小弟还得仰仗大哥替小弟张罗婚事哩。”朱追阔忙挥手打断韩霄的话尾。

  “好兄弟!”韩霄低笑,击了他一拳。

  “既然咱们要在肇庆落脚,那为何又在扬州耽搁?反正嫂子也看不到美景。”

  老实说,他老哥近来善变得很,倒教他一头雾水了。

  韩霄扬起唇角。眼光复又深沉:“我在等一个人。”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情况不大像可以追问到答案的样子,但朱追阔仍忍不住要问:“谁?”

  “你会知道的。”他举步走向他,正好扶过被范小余领出来的云净初。“你们小俩口聊一聊,我们夫妻失陪了。”

  彬彬有礼地告退,不理会朱追阔的吹胡子瞪眼,他一把搂起妻子,往客栈后门走去,外头的骏马已候多时。

  “相公,咱们要出门吗?”她掀起帷帽一角,寻到了丈夫的方向,柔声问着。

  “咱们去游湖。”他以唇咬下她的纱网,然后隔着薄纱印下一吻。

  羞得她忙将面孔往他怀中藏,再也不敢抬头了;更是忘了阻上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种种不合宜的举措,便任由他抱着出门。

  直到上了马背,她方开始惊惶:“霄……:这……”

  “别怕。有我。”他牢牢地搂住她身子,让她安稳地栖息于他怀抱中。“我只想让你领略一些不同的事。扬州是个宜人的地方。我会慢慢骑,不怕的。”

  “很多人吗?”她面孔转向四周,但风声过耳,令她听不到是否有许多人在侧目观看。

  韩霄低沉笑着。扫了眼四下,怎会没人?只是,有人又与他夫妻何干?

  “抱住我,咱们跨下的马儿要扬蹄开跑了。”

  吓得云净初直将双手使力圈住他腰,动也不敢动。骑马呢!那是她生命中连想都不敢想的事。韩霄怎会有这番兴致?也……不怕惹人非议?

  不过,他几时怕人非议来着?唉……

  不管是怎么样的他,只要能开心展颜,就是她衷心……所盼了,不该奢求太多。

  至于骑马……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渐渐平复恐惧的心思,用感觉去领受迎风拂面的速度感。在他铁臂中,当然是安全的,但说要完全不怕,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上一下的起伏,渐行渐快的速度,既惊险、又刺激。她真的很想体会男人喜爱驰马的原因,但她就是无法适应得来,到最后竟是愈来愈难受的晕眩直下胸腹翻搅,可是在韩霄这番兴致之下,她不愿扫他的兴,硬是埋住自己的不适与苍白,只盼早点抵达目的地。

  幸好不久之后,他们已达湖边,可是韩霄终于也发现到妻子的不对劲。那一脸的惨白泛青,岂是白纱掩得住的!他抱她到柳树下,掀起她的帽纱:“怎么了?不舒服吗?多久了?为何不说?”一连串的问句,担忧又挟怒。

  她已能明白这种怒气是他关心且着急的表现之一,所以不会害怕,只感到抱歉。忙道:“没事的,相信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不习惯在马背上颠簸的关系吧!”双手轻拍双颊,想拍出一点血色证明自己已然无碍。

  她这样拍,可有人受不了心疼得很。轻握住她双手,韩霄低喃:“不许拍了,咱们休息一会再上船。来,教你见识水中的花朵。”在京城的宅子中开满百花,当然不乏水莲。但因为养在池中,目盲的云净初怕是从未真正“知道”过那莲花的去相吧。

  正好,在这幽丽的“千荷湖”畔,养的就是望眼难尽的莲花,坐在岸边,一探手便可及,他心爱的女子便可以安全无虞地去“看”。

  他将她的手拉去轻抚莲花。跪坐在草地上,将她护在中,欣赏着比白莲更出尘绝美的妻子与花海形成绝丽的美景。

  “这……是只在水中生长的莲吗?”

  “莲、荷、芙蕖、菡萏,出污泥而不染的花儿,香味似有若无、恬淡宜人。”

  他在说她,附在她身旁,如诉爱语,让她慌了手脚,收回抚花的手,直要住自己的嫣红。

  “相公……”

  他手一紧,笑声逸在她耳畔:“每当你死命要守礼法道统时,都会叫我相公来警告自己要守分端庄,也提示我有逾越,可我却爱听你叫我‘霄’的时候。净初、净初,我的娘子,学着当韩霄的妻子,而不要当韩家的媳妇好吗?”

  因为含着笑弄,所以云净初不明白他这话有几分认真,但她也不愿在此刻追问,复又探手向湖中的花。沉吟了半晌,才道:“以前,碧映每带我到一处,都会代我的眼去看四周景物,然后形容给我知晓。”

  “我知道,那使得她幸运地能够以佣仆之身去读书识字,有些大家千金还不如她的好运。”他折下一段杨柳,让她握着,去拨弄湖水。

  她眨着眼:“女子读书是好事吗?”

  “当然,将来咱们的女儿必须才高八斗才行。”韩霄早已将未来规划出来。

  她笑:“我也觉得能读书是好事,但为何要才高八斗?文坛数百年,也不过出了一个曹植。历代骚人墨客,百年一出,已算了得了。咱们岂生得出另一个易安?”

  “不一定要当李清照。但她要代你的眼多读一倍的书,以弥补你的遗憾。霁告诉我,你是个才女,只可惜目不能视,否则岂是只有琴艺冠京师,怕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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