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告知家人了呀!别担心了!咱们出去玩儿吧!刚才一路行来,觉得景色怡人,还有好多美丽的船在湖中行走,我想去坐坐看!”李翠宇双眸发亮,兴致勃勃。
“哦,那叫画舫!我家也有一艘,停泊在湖边,咱们可以乘着看人耍杂技。”
“那好!咱们快走呀!”
杜冰雁失笑道。
“瞧你,一脸的风尘也不嫌累,先休息一会吧!我先叫人给你们打理房间,你洗把脸,也让你的随从喘口气。快用午膳了,午后咱们再去泛舟,那时的艺技才好看。好不好?”
“哦!也好。”
正要领李翠宇到客房休息,她的大嫂与三嫂却向这边走了过来。她脸色沉了沉,恐怕又要来道是非了!不知他们在外头又听到了什么,觉得脸上无光,非要来对她叨念才觉得开心。
“哟!客人哪?冰雁,听门房说是京城来的小姐。”大嫂邱氏尖酸的说着。斜睨着一身风尘的李翠宇,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内。
“她是我在京城的朋友,特来找我游玩。”
三嫂何氏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你在京城沾染了不少恶习,未出阁的姑娘家学人游玩,莫怪大将军不要你了!小姑娘,你是那儿人呀?爹娘都不管教的吗?”
“放肆!”两个壮汉同时严厉的低喝,一左一右拔出了剑。
当场吓得邱氏、何氏手软脚软的尖叫不休,引来了一大票家丁与主子。
“退下!”李翠宇小孩儿似的面孔霎时蒙上一层威肃凌厉的贵气,教人不敢直视。
“是!”两个手下收回剑,恭立一旁。
“怎么回事?”杜知祥淡淡的问,对着五个媳妇中最多舌的两个没有任何关心,心知必是她们又找女儿的麻烦。
“爹!小姑的朋友要杀人呀!他们一定是江洋大盗,要来咱们家杀人偷钱的呀!”邱氏哭得煞有其事,直抓着公公的衣摆哭诉。
“少给我丢人了!站一边去!”杜伯川怒斥了声,将妻子拉起来推在身后!
给两个女人这么一闹,明日不知道又有多少流言可以供人说了!杜知祥怒瞪两个媳妇一眼,再传回头看女儿“他们要住下来吗?”
“是的,爹爹。”冰雁轻声回答,眼中有些落寞。
杜知祥不舍的拍拍她的肩。
“别让他们动不动就拔刀弄剑,咱们的人禁不起吓。难得你有朋友来,尽管尽地主之谊,明白吗?”
“谢谢爹。”杜冰雁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杜知祥转而看向李翠宇,看得出她是高贵人家的女孩儿,颇有威仪,必定来历不凡,却教他两个没见识的媳妇给得罪了!此时正冷着一张脸。
“姑娘家居何处?”
“长安。”
“不知令尊从事何业?”
“芝麻绿豆官。”李翠宇挥了挥手,感觉杜父为人还不错,只是罗嗦了些。坏人是杜姊姊的两位嫂子,改天一定让她们吃苦头!她转身挽住杜冰雁“姊姊!我们去走走吧!”
杜冰雁点头,与她一同到客房。两个状汉如影随形,只留下失神的一群人与邱氏、何氏冷冷的注视“除了捕快衙卫,有那些家丁敢佩刀佩剑的?我说,那三个京城来的人一定是坏人!”何氏坐在邱氏的房中,不断的煽风点火。
杜家五兄弟中,只有老大与老三纳了小妾,冷落了妻子。除去一直没生育外,也因她们出身富家却无一丝富家千金的风范,专爱嚼舌根,道人长短;与那些闲着没事的富太太交换情报、互通有无,自是让丈夫受不了!几年下来,杜府内就只有她们两个成一国了!邱氏善嫉却无大脑,何氏善挑拨却没胆量。两个人配得很!
又因前天她们放出不利杜家小姐的流言而遭丈夫修理了一顿;今天何氏两个黑眼圈,邱氏颊上一个巴掌痕未消,这笔帐不仅记在杜冰雁头上,更移怒到京城来的一女二男。
邱氏直点头“人人当她是长安的官小姐,奉承得不得了!我也是官小姐呀!我大哥是扬州城的县令!他们竟敢公然佩剑入城,太藐视王法了!”
何氏眸光闪烁。
“大嫂,何不动用你大哥的权势,将他们打入大牢!按他们一个江洋大盗的罪名,到时整也整死她!”
“可是那丫头的父亲是个官,在长安的必是大官了!到时——”邱氏心中不豫。
“要真是个官,也必定是小官!何况长安距此天高皇帝远,先整了她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你大哥不一直想将冰雁纳为第四姨太,却一直被拒吗?这回勾结江洋大盗,绝对是不会有人要她了,她非成为你大哥的小妾不可了!”
被何氏这么一挑拨,邱氏心动不已,点头道:“下午咱们到县衙去找我大哥。”
两个失宠又心思歹毒的女人得意的笑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回扬州承受这些蜚短流长的!就有这么一些吃饱撑着的闲人喜欢造谣生事。你这一回来更给他们好题材,太不值得了!”李翠宇进攻桌上十来盘糕点蜜饯,不时的腾出空隙与杜冰雁谈天。
杜冰雁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古筝,淡雅的笑着。几日来有翠宇陪伴,日子快乐许多,大嫂与三嫂没再找她麻烦,给了她耳根清静的几天。至于外头传些什么,她何需去在意?也许在以前未出阁前,她会因为流言攻击而无颜存活,以死明志。但,现在不同了,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轻贱自己的性命,弄得亲痛仇快。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行得正,做得当,要是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想不开自缢,最多只落得外人说她“受冤屈”的话题;也许评价不会再是负面的,但那又如何?她的生命是父母给予,她的今生托付给了袁不屈,即使舆论一再责斥她无耻赖活,暗示她得以死昭志;佣人间的嘀咕看戏心态,外头天天打探她的近况消息,最终想看的便是她何时因“人言可畏”而自缢。
一个被世人指责的女人,命运即是如此。她若不死,倒教世人失望了。
也有人趁机落阱下石的;就如县令邱超兴,一年前提亲被拒,如今大剌剌登门表示不介意她残败之身,愿收她为小妾,以为杜家上下一定当她是烫手山芋,急欲抛售。结果,只差投给暴躁的杜家五哥丢出大门!邱超兴恼羞成怒,到了邻县放风声,更加渲染她在京城给人做妾的事。导致原本有意上杜家提亲的邻县大户人家为之里足不前。
对她而言,这是好事,但却弄得父兄脸上无光。而今泉州齐家对杜家也不甚谅解;因为当初杜知祥发现嫁入齐家的是李玉湖时,对着齐家大大的发了顿脾气,也骂了李玉湖,据说动到了胎气,差点流产。两家来往的生意陷入停顿。昨日,杜知祥带着大儿子决定南下泉州,去向齐家请罪,也是为了冰雁的事。如今事情走到这地步,他有意将冰雁送到齐家为妾。因为看这情形,冰雁若再留在杜家,流言只会更多、更不利,他又不放心将女儿随便嫁给那些上门提亲的不入流人物。至少齐家的公子仪表堂堂,斯文有礼,理应会善待冰雁的;这是杜知祥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告知女儿,只说要南下去齐家谈生意上的事,顺便赔罪。
得知李玉湖婚姻幸福,杜冰雁心中沉重的大石总算落了地!以前,当她对袁不屈产生情愫时,当袁不屈对她温柔时,她心中都会涌现罪恶感,觉得自己无耻的掠夺了李玉湖的幸福。
看来,上天对他们的未来早有安排。她遇上了子韧,而李玉湖得到了齐三公子的疼爱。想必是玉湖活跃的精神带给了齐三公子快乐活力。他们才是适合的。
“杜姊姊,咱们回长安吧!那袁将军一定找你找疯了!”李翠宇拉住她的手,直想拉回她神游的思绪。
杜冰雁楞了楞。
“不,我等他来,若他会来——”
“你在担心他娶公主是不是?”
“他该感激皇上如此恩宠。”冰雁掩不住落寞的轻语。
李翠宇扬起下巴。
“放心!不会有婚礼的!袁不屈不会娶公主,公主也不打算嫁他。公主最讨厌那种终年不笑的冷酷男子了!而且公主早已心有所属。”
这么愤慨的声音倒教冰雁失笑了。
“你似乎很明白公主的心意呀?”
“当然。只不过皇上老糊涂了,一心想当月老。”
“小姐!”两名忠心的侍从打断了她不敬的评语。
李翠宇吐了吐舌头,不耐烦道:“张忠、石敬,你们退到十丈外,别来烦我好吗?”
“小姐,恕属下难以从命,离京已有十天,也许咱们该打道回府——”
“要回你们自个儿回!我不会阻止的!”李翠宇挥着手,像在赶蚊子似的,巴望他们二人从跟前消失!没法子,逃亡失败,死不肯回宫,到最后只好让他们跟着了!
杜冰雁早猜到翠宇必定是私自离家,莫怪两名手下成天追着她想劝她回家。甚至还私下拜托她当说客。不过,她这说客没当成,反倒成了被游说的对象。李翠宇极力怂恿她回长安,因为看不惯这边的人拼命造谣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