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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尚值得安慰的是,娘亲至少记起来萧小姐身上有一枚蝶形胎记,蓝紫色的,并且——长在胸口。

  除非萧小姐沦落风尘,否则他们如何去观赏到任何一位女子胸前的风光?光是嘴上问问,便足以成过街老鼠加登徒子,不被揍死才是奇迹。

  唉!唉!唉!

  “老弟,你想,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子,离家四年,会怎么样?”

  霍逐阳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的就恢复原有的冷笑。

  “最好的是已经嫁入,最坏的是盘缠用尽,沦入花街,到时你的罪过就大了。”

  “我宁可相信书香传家的风骨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良心化为利剌,一针一针的扎着他的黑心,千百种最槽的际遇滑过心臆。逍遥了九年,如今要面对的却是这种谴责,唉,早知道呀,早知道……。

  霍逐阳摇摇头。

  ※※※“明日进城,先由花街打听起吧。”

  “唉……。”俊逸绝伦的脸上,潇洒减三分,忧虑多五分。他终必须为年轻时的恣意妄为付出代价。若要问临安城内,百姓们最饱羡的人是谁,那就莫过于饱受老天眷顾的传岩逍原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居然轻易的入主临安首富的买家,娶了临安第一美人贝凝嫣为妻,接收了贝家十代也挥霍不尽的财富。天晓得他是当真爱老天万般垂幸抑或是人了什么邪道,得了什么灵符,三两下收摄了大美人的魂魄,从此任其摆布。

  若说老天宠幸,好歹也该有个限度,不是吗?有了第一临安美女妻,再加上万买家财,已是天下人妒恨交加的蒙天大幸;怎知这傅岩逍,一个手腕高超的公子哥,居然在两年前包下了甫入临安挂牌的第一名妓织艳!简直今所有特地来临安争睹织艳娇客的闻香之客跳脚咒骂不休!

  传闻贝家千金柔若兰芷,名妓织艳傲似寒梅。两种绝色满足了全天下男子对女人的绮想,更别说再来一件气煞人的事了!

  上个月初十,远从蜀境经商回来的传岩逍,不仅带回了无数的茶、棉、蚕丝,以供旗下织造坊整年度的用量,更有大量的媒正一车车押送过来,车队简直绵延到天边去。

  看人轻易赚进万买家财还不算太今人眼红,至少比起众人眼睁睁看到一名来自川蜀的大美人被傅岩逍由马车内牵扶了出来而言,其悲愤妒恨的程度自是大大不同了起来。简直是可恨至极!

  寻常人若能得一美人,此生早已足矣。而这傅家小子,居然一次就得到三个曰一个温柔娴静,一个冷艳绝尘,一个娇媚入骨。

  一次得到三名大美人的青睐,怕不掀翻了贝宅的每一片瓦?

  众人多期待这种事发生个几回来大快人心啊!

  所以自上个月起,等呀等的,端差没镇日附耳在员宅的外墙边期待听到里边传出兵兵兵兵的嘶杀声。

  ※※※可惜呀,可惜!至今没听闻个什么后续进展。莫非是傅岩逍那小子当真驭妻有术?连住在‘贪欢阁’的织艳打昨儿个被一顶大轿抬入了贝宅,至今没出来,也不知里迸怎么了。

  于是“猜测”便成了临安城内各酒楼茶肆的话题,就连说书者也各自推敲了不少个杜撰的故事以娱宾客,说得越精采,打赏则免不了约满满一荷包。

  打从三年前傅岩逍进了临安,临安城内上上下下的众人,莫不密切注意着贝宅的一举一动。永远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貌不出众的酸儒何以能有今天的辉煌?

  老天的厚爱难道没有限度吗?

  而此刻这个临安人们口中貌不惊人的傅岩逍,正着一身月白绸缎的常服,双领对襟的式样上以珠玉为盘铜,极是悠闲的瘀在罗汉长椅上品茗。二名俏丫画一左一右,手执丝扇为主子煽凉。

  盛夏的临安足以热熟放置屋外的蛋。但在这奕房可不。由冰窖里挖出的冬雪正一桶一桶替换着已融化掉的,雪里置着梅汤冰镇,凉意散播在屋里,冰沁含在口里,哪见得着半丝暑意?

  “哈啾!”

  瞧!还有人受不住凉的打了喷子哩。

  “我说梅殊,你既然水土尚不服,劝你认命一些,别与自己身体过不去,喝些热汤吧。少你一人喝冰梅汤,也不怕有剩的。”傅岩逍大大呻了一口,咕噜的又喝丢一碗,让一边的丫头忙又斟满。

  “我不要,这梅汤好喝。”封悔殊有着奇特的侬软音腔,虽是在川蜀与傅岩道相识,却是南闽一带的口音。她有一张娇媚的脸蛋,加上软软的南方口音,随便一个男人听了,莫不酥化了一身硬骨,当下连灰渣也不见踪影。

  奕房之内,除了伺候着的丫头外,有着一男三女:也正是现下外边闲杂人争相猜测的正主儿们。

  正与傅岩逍对奕的是织钝;她向来以才貌双全闻名,当年她还在京城挂牌时,留发下誓言,若能连胜她三盘棋的男子,便可教她分文不取的委身。可惜除了傅岩逍之外,至今没人能胜她一盘棋。

  ※※※

  傅岩逍的正妻,也就是贝家的千金小姐贝凝嫣坐在趴冰蚕丝席着的月牙凳上,一边刺绣,一边观赏战况。温婉的浅笑始终绽放在粉嫩的唇瓣上。

  而刚才与传岩逍对话的封悔殊则委顿在扶手椅的椅背上。由一场大病中逐渐痊愈,仍是有些有气无力。

  比起三位国色美人,傅岩逍确实不是个绝世美男子。

  他只是长得眉目斯文、满身的书卷味,原本自留的肤色教一赵川境之行晒成了黑炭。如今看来是又瘦又黑,若想养回原本的富贵气,恐怕要好些时日才成了。

  对奕的棋势一直处在胶着的拉锯之中,织艳更加的全神贯注,反倒傅岩逍显得有点无聊的伸手覆唇盖住一个呵欠。

  此时,启开的门边出现一道粉黄衣影。还没跨过门槛便已嚷嚷不休:“我说主子,奕棋了一早上,也该歇歇了吧?别忘了午时过后,张管事要与您在书房议事哩。还有呀,那个林表亲在前厅也候了许久,到底见是不见啊?若是不见,就让我早早打发掉吧,省得浪费茶水。”

  “拢春,你就歇歇吧,没见过你这种不会享福的内务总管,非要成日上上下下的跑才甘心。明明是才嫁为人妇没几年的心娘子,何苦师法起三姑六婆的嘴脸?”又打了个呵欠,傅岩逍手上的黑子搁在缺口的一角,顺利吃了两颗白子。心满意足的听到一声挫败的哼气,才又对黄衫女子道:“对于林金主或员镇乎这一些人,任其吃饱喝足打发掉便罢,还不是把我纳妾的事当成什么说嘴的事,理他呢,他想见我还得看我给不给见哩。”

  “可是如果他回去后换来舅母她们来找我呢?”林家是贝凝妈的舅亲,每当有所求或有什么罗炼里,总会求见她。身为晚辈,总免不了要回他一个礼数的。

  “等到大头目登上门来,有我顶着。现下全临安谁不知道我傅岩逍将你吃得死死的?吃下了买家产业,也吃下了你的胆子,任何事我说了才算。要讨好处,由你允了是没用的。我的好娘子,你只要开开心心过日子便成了。”傅岩逍逗着大夫人。

  贝凝嫣回他一抹笑靥,却仍抹不去眉宇间终年沉积的轻愁。日子能有今天这番光景,她该满足了。要是在三年前,她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可以由水火的煎熬中逃出来。

  “说到这个……”决定放弃攻势的织艳道:“林金生与贝镇乎、贝定乎两兄弟,你就任他们野心勃勃的叫嚣,当真是没法子一举歼灭他们的狼子野心吗?让贝姐姐镇日忧心,是什么道理?”

  “还能有什么道理?还不是为了好玩。”内务总管嗤声道。

  “咬呀,陇春,何必说得这般难听?留着他们,日子比较有意思嘛。”傅岩逍摇摇头,十足的琅当样。

  “哼!是有意思没错,您倒是忘了三年来被暗算多少次,毒酒、杀手、放火烧货、破坏生意……那种坏人早该送绞了!要是哪天两路人马结合起来,那可真是“乌合之众。”傅岩逍截口下定论。

  面对门口的封梅殊突然在一声尖呼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天呀!那是什么鬼?”

  启开的大门口露出两张探头探脑的小脸。布满污泥的小脸看不出长相如何,名贵的丝缎衣棠沾满了草屑污泥,也不知站在门外多久了,可能怕被骂所以不敢进来,也不敢出声。

  “妍儿!”贝凝嫣低呼。

  “封崖!一定是你这个家伙又带头造乱了!”身为内务总管的拢春当下将两个小孩拾了进来,对着一路逸洒而来的污泥印呻吟不已。

  “娘娘,莲花、莲花……。”四岁的传妍儿怯生生的将手中小心捧着的花递到娘亲面前。

  “谢谢妍儿,娘娘喜欢。”贝凝嫣易感的本性教她当下泪盈于眶,想抱过女儿亲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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