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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她只能这么说,话完,越过她,迳自先走回马车的方向,没再看向玉婉儿企盼的美颜。

  她对玉婉儿有好感,却不代表她愿意亲近到打破陌生人的藩篱,各人还是走各自该走的路吧!

  “哎,姊姊!等等我!”玉婉儿拎起裙裾,追在冰叶身后,遗憾自己给她的好感没法子更进一步。

  蓦地,冰叶定住身形,让毫无防备的玉婉儿迎头撞上,来不及呼叫,便看到有一抹白影飞纵而来——咦?那个人不是慕容慎文吗?他以为他在做什么?

  就见叶盼融从旁侧开一步,慕容慎文先发制人的招式便落得无功而返,立定在她们身后,不减原有的狂傲本色;但狂傲之外,却暗藏着源源倾慕,以及渴望佳人注目一撇的心思。

  呀啊!果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呢!玉婉儿低低笑了出来。因为发现了他这愣呆的幼稚行为,也发现了叶盼融对情感的认知不仅无视,更是无感;以至于不明白为何声名显着的四大世家公子会巴巴地黏着她不放,跟着他们师徒餐风露宿,实在是好玩哪!她的传奇志又有东西可以为了。

  叶盼融并没有出声质问慕容慎文是什么意思,她只是看着他,等他解释或出手。

  “在下深知叶姑娘武艺卓绝,远望不吝赐教。”

  无知又逞勇的世家子!

  她鼻腔微哼出一股冷气,不再有所停留,便回马车去了。

  “你怕了吗?不敢迎战,代表你根本是浪得虚名!”

  伊人愈走愈远……

  “我……我不相信你没有与白煦睡过!你们名为师徒,其实根本是掩饰你们的私情而已!”

  玉婉儿是最先被激怒的人,她转身大叫:“你以为胡乱开口伤人,便可以得到佳人青睐吗?你以为侮辱佳人两句,佳人便会为了自证清白献身予你吗?慕容慎文,你没品!”

  “滚开!我找的人不是你!”慕容慎文追过来,伸出大掌便要将玉婉儿推到一边,不让她碍着了他的视线。

  但人还没拍着,他已被一股巨力挥开,直撞到一株大树才停住,而他甚至不知道谁对他出手的。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的功力竟不济到不知何人对他出手!

  “你——唔!”他才叫出一个字,却吐出几口浊血,不能置信地盯着黑纱。殷殷期盼突然一阵风吹来,让他得以看到一丝丝绮颜玉貌,只要一点点……

  “怎么了?我们听到打斗声——”南宫卓等人听到打斗声,飞奔而来。

  白煦最后抵达,而叶盼融投入他怀中,快得让人眼花;而她的黑纱帽也因她面孔深埋他怀中,飘落地上。

  这孩子处在极端气愤的情绪中。他不愿去追问发生了什么事,轻拍怀中因怒不可遏而抖颤的孩子,搂她寻向另一方清静之地。

  一黑一白的背影,自成一方世界,而那世界很小,只能容纳两人,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隙可客人介入;痴望着他们走远的所有人,不自禁让失落的怅然留了满身。

  玉婉儿第一个回过神,冷瞪着慕容慎文:“你该庆幸有白公子在,否则今日你不会有全尸可留下供人安葬!”

  “怎么了?”唐浚皱眉地看着受伤的拜弟。

  “没事!”慕容慎文怒吼一声,又咳出一口血。但他不理会,只森然地盯着玉婉儿:“少作态了!你不也心仪那臭书生?你以为白煦会看上你吗?”

  玉婉儿坦然以对:“显然我并不幼稚,知道喜欢不代表占有,不代表定要侮辱他人到无地自容,甚至造谣也无妨。”

  不屑再与那烂人舌战,她仰首走开,直到走回马车边,才悠叹不已。她相信,冰叶的故事,必是她毕生写来最精采的;而她呀,千万则陷入其中,混成一气才是。

  但愿上天保佑。

  “为什么生气呢?”搂了她许久,直到她的颤抖平缓,他才轻声问着。

  “我不该生气的。”行走数年江湖,再难听的流言都听过了,她不该为这种无的放矢生气,不值得,也不该放在心上;然而她仍是发怒了,狂涌而上的莫不是嗜血的腥意,只想将慕容慎文劈成碎片。

  “人有情绪上的喜怒是正常的事,不该压抑,慕容公子说了什么?”

  “他污蔑我与师父之间不清白。”

  白煦微微一怔,搂她的手拍抚着她肩:“我们管不住世人的嘴,要怎么渲染本就是随人去。我们只要能做到坦荡无愧于天地,就别介怀了。”

  她看向师父:“师父喜欢那些人吗?”

  “相遇自是有缘,不该纵容好恶去挑剔他人的。只要是人,当然便会有优缺点,何不做到欣赏他人优点,包容他人缺点呢?那样一来,世间便没有不好相处的人了。”

  “不一定愉快的相处,何必勉强?”她虽嘴上不说,但心中永远抗拒群体行动的生活;只因师父向来随和的性情让她不忍违背,不然,她早先走一步去开阳了。

  这些人之中,当然有不讨厌的人;但之于陌生人要由不讨厌提升为喜爱,是一项费心的工程,她并不打算投诸些许心力来营造人际关系的圆融。

  不需要,因为她对“人”从未有渴盼。

  知道爱徒的性情孤傲,思想很难改变,但白煦仍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世间原本就是由‘人’组合而成,士农工商各司其职,没有人能做到不需要他人的地步。而且我们更不能预设‘不愉快’的未来而直接抗拒外人,当然也许两三年来,你遇到的人猥亵多于磊落,阴暗多于光明;但不可否认,这世上仍是迷人的。就拿你来说,你是人人口中又畏又怕的女侠,你不与任何人往来,但你努力在做着铲奸锄恶的工作,同时也令世人赞扬。有人为善,有人行恶;有人建设,有人破坏。上天怎么安排一切,我们并不不知道,但我们该为自己的安好而庆幸感恩,对人性多一分宽容。你应也看得明白,慕容公子嘴巴不好,但心地是不错的。也许,他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呀!”说到此,他微笑着。在望向爱徒不解的眼神时,动容不已地低喃:“盼融,你是个相当美丽的少女,倾城名花受万蝶竞相朝拜,又正值绽放,哪止得了潮水般的仰慕?”

  仰慕?她秀眉拧起,依然是满盈的不解。

  最后,她只是冷笑:“仰慕?这种情境怎么可以轻易去寄托呢?只因为美丽吗?那多可笑!”

  这孩子对感情的鄙视一如对世间阴暗的厌恶相同,白煦是不希望她这样的,却又因为没有实例足以举证,不知该如何说才好。男人的仰慕常常出色相的美丽而来,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他反问:“那么,什么样的仰慕才是你觉得可以接受的呢?”

  她怔了怔!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令她无从回答,她只能看着师父温雅的面孔发呆。

  这是一张她最依恋的面孔。他的眼包容了世间所有的温柔,源源不绝地展示着对生命的热诚;他的唇中发出的都是关怀的字句,真诚而悲悯;而他的手,将她由火场中抱了出来,始终坚定地拉着她一路走来,毫无理由地对一名孤女付出宝贵的岁月与教养的心力。这双手,始终紧拉着她、扶着她。

  这是仰慕的来处吗?小时的孺慕之心,在成年过后,依然叫“孺慕”吗?或者该自动转为仰慕?

  那么,这又是什么心态呢?为了霸占这温暖,所以轻易将亲情改为爱情。在这样的动念驱使下,她与那些看中她外貌的人有何不同?

  她依恋他,是孺慕、是仰慕、是恋慕,但那又如何?纯粹只为了保有他的怀抱、他的笑,不让他人抢走罢了,是不是?

  太陌生的课题,不宜深究,却必须严苛地自律。这个男子……教养了她至今日,是她欠了他太多太多……永生永世的衔草结环也报不了点滴,又怎么能纵容自己的私心,再榨取更多来自他身上的温柔?

  “你在想什么呢?脸色这般冷厉?”白煦拉住她的手,发现她手有些冰冷,轻轻将她双手包在他温暖大掌中。放在下巴轻呵着气。

  她垂下视线,不让师父察觉自己眼中对温情的渴盼;那样无止境的苛求,令她以自己为耻。可是她却舍不得抽回双手,尽其所能地汲取……她为何如此贪得无餍呀?

  “温暖一些了吗?”白煦轻问着。

  她点头,缓缓抽出自己的双手于那温暖之中,也看着她那多处伤疤的双手、粗糙的掌心、伤痕累累的手背,她哪里美丽呢?

  乍看之下的精致,绝对是禁不起仔细审视的;全身上下,何处敢妄称无瑕?她是自惭形秽的,甚至偶尔回想起十日前师父为她疗伤,看尽了她身子的瑕疵,便不由得羞赧盈满身。这样的身子,哪敢妄想经解罗衫、面对心仪男子,来博取他爱怜的一瞥?

  “怎么不说话了呢?不生气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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